她神情逐渐变得狠辣和咄咄逼人:“若是换了旁人,根本不会苟活于世……” 这一字字一句句,阮小梨都听过无数遍,以往她都忍了,可眼下,她不愿意这么做了。 旁人这么说也就说了,最多只是风凉话,可这位长公主,贺家的侯夫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她也跟着冷笑起来,心里那点对于皇室长公主的敬畏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她哑着嗓子开了口:“凭什么?长公主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出生这么多年,长公主极少被人这样诘问,她一时竟说不上是意外还是震怒,倒是切切实实的愣住了。 “什么?” 阮小梨抬头,毫不退缩的直视着她:“你问我凭什么?就凭你们侯府欠我的。” 长公主听懂了这句话,脸上的冷笑和咄咄逼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了一片深沉的冷。 阮小梨这个人,原来一点都不蠢,甚至还称得上是犀利。 侯府的确欠她一个人情,若不是她拖住了冯不印,那侯府的妾室出现在青楼里的事,就会成为整个大昌的笑话,哪怕到时候查出了幕后黑手,事情也无可挽回。 她是知道这个真相的,却选择了无视,然后冷酷无情的做了抹杀阮小梨的决定,连带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她能怎么办? 她也只是无可奈何…… “殿下不必和我说你的为难,我出身低贱,不如你们深谋远虑,只知道我想活下去,和我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阮小梨忽然开口,打断了长公主的思绪。 这举动十分无礼,可长公主并没有不悦,心里反而有些惊讶,她刚才的确是打算对阮小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可显然对方猜到了她要怎么做,先声夺人了。 这个女人,原来不止长得好,对人心也揣摩的透彻,但是以往大约从没有把这份本事用在贺烬身上。 那个傻小子,还真以为这女人,又蠢又软。 长公主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她了,但可惜的是,侯府不能有这样一个人。 她摇头叹气:“侯府的确欠你的,可你也该清楚,你活着的时候,这份人情是不可能还给你了。” 阮小梨抓着匕首的手更紧了些,之前那番话,她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她就说,之前怎么都不肯让她生孩子的人,怎么忽然间就全都答应了。 贺烬还好说,可长公主这个人…… 如果没有冯不印的事情,这大约就会是侯府给她的补偿。 长公主又叹了口气:“烬儿对你有心,我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想因为你让我们母子间产生嫌隙,所以你有什么遗愿不妨说了,侯府做得到的会去做,侯府做不到的,也会去做。” “长公主这话,倒是比那些话本还要假。” 虽然两人立场敌对,可这句话还是太放肆了,长公主脸色沉了沉:“本宫金口玉言,岂会哄骗你?” “那殿下可知道,我被卖进青楼后,第二年村里就发了瘟疫,一家老小全都死绝了,最后一个亲人就在我肚子里,还没来得及出生,我若是带着他死了,这份人情是要还给谁?侯府是要赖账吧。” 长公主完全没想过她的身世是这样的,一时颇有些语塞,这么听起来,好像真的是有赖账的嫌疑。 她眉头拧起来,正琢磨着怎么反驳,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轻轻搭在了柔软的腹部。 长公主一怔,垂眼朝阮小梨看过去。 “殿下,这里面是侯爷的孩子,你顾及侯府的声誉,不敢留他,也不是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你可以告诉别人,说我落水淹死,或者一把火烧了这溪兰苑……” 她语气微颤,眼神却十分坚定:“我会带他走,我保证,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孩子和侯府有关系。”
第202章 赶尽杀绝 阮小梨的提议,长公主有瞬间的心动。 她心里各色情绪翻涌,最后还是垂下眼睛,朝阮小梨点了点头:“毕竟是烬儿的血脉,我也不愿意赶尽杀绝,既然你肯,那本宫就给你条活路。” 她看着外头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微微眯起了眼睛:“趁着烬儿还在祠堂里没出来,尽快把事情办了吧,今晚子时,府里不会有人,二门外却会有一辆马车,你放了火就走吧。” 阮小梨一愣,她虽然知道这个提议有可行性,可却没想到长公主会答应的这么痛快,这让她很是意外。 然而机会都来了,怎么都要试一试。 她用力点点头:“殿下放心,这世上不会再有阮小梨这个人。” 长公主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许久没移开,连带着那只落在她腹部的手,也来回摩挲了许久。 久到阮小梨甚至以为她对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是有一点感情的。 可念头刚落下,长公主就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阮小梨没有出去,她只是看着那背影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大门后,这才松了口气,身体一软,有些无力的靠在了床头上。 彩雀从外头跑进来:“姨娘,你没事吧?” 她刚才就想进来了,可长公主实在是气势骇人,只看了她一眼,就把她钉在了原地,动弹一下都没勇气。 阮小梨摇了摇头:“没事……晚饭好了吗?饿了。” 彩雀没想到她刚经历了这么一遭还能有心情吃饭,闻言很是愣了一下,可很快就回过神来:“是小主子饿了吧?奴婢这就去催一催,饭菜马上就来。” 她转身要走,手却被阮小梨抓住了,她茫然的看过去:“姨娘?” 阮小梨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这个丫头,是她在侯府仅有的温暖,要是那些日子里没有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熬。 可现在,她要走了,却连告诉她一声都不行,还因为她和寒江走的近,所以连一丝异样都不能露出来。 她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你去吧。” 彩雀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笑嘻嘻的跑了,阮小梨靠在床头,看着外头暗下来的天空发呆,她要早一点吃饭,早一点休息,好把人都支出去,好收拾东西。 可其实也没什么能带的…… 她还放在枕头下的手收了会来,指尖却碰到了什么硬物,她拿出来一瞧,却是贺烬送她的那支红玉发钗。 要不然带着它?好歹是个念想,以后孩子大了,问起来他爹是谁,也好有个东西糊弄他。 她抓紧了那支发钗,犹豫很久,还是插在了头发上。 晚饭很快被送进来,又很快被端出去,阮小梨撵走了所有人,开始收拾不起眼的小东西。 长公主兴许会给她准备一些盘缠,好保证她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侯府,但这种事情只是可能,她不能冒险。 等她离开侯府,很快就会显怀,这世道女人想找差事做本来就难,何况还是身怀六甲的女人,一定得有些钱财傍身。 她拿走了碎银子,看着盒子里金灿灿的簪子,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这要是拿走,一定会被贺烬发现,万一让他发现自己其实没死…… 虽然他也未必会去找,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好。 她零零碎碎的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然后换了套不起眼的衣裳,吹了灯靠在床头默默的数着时辰。 她这里精神紧张,慈安堂里气氛也不轻松,长公主正在吩咐底下人做事,那人却不是孙嬷嬷,而是一个年轻些且十分眼生的女人,看手上的茧子,大约还是个练家子。 “……要确保事情万无一失,火她自己会放,你不要插手,免得留下什么线索,让烬儿再来闹腾。” 女人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被长公主喊住,她已经换了就寝的衣裳,也卸去了簪環,可和她对视的瞬间,女人仍旧察觉到了极强的压迫性,只是这压迫性和以往的雍容华贵没有丝毫关系。 而是一种冷厉,宛如深冬刮骨的风。 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算得上是柔和:“子一,记住了,千万别把不该走的人放出去。” 叫子一的女人下意识低头应了一声,可等离开慈安堂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长公主嘴里的那个不该走的人是谁。 她抬脚朝溪兰苑去,走到门边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更鼓声, 等更鼓响过三遍,阮小梨在一片漆黑里,吹着了手里的火折子,她借着这微弱的光看了一眼这间自己住了两年的屋子,抖着手将火折子凑近了床帐子。 这帐子才换了没多久,是彩雀好不容易才从管家那里要来的,他们两人很是珍惜,可现在第一个要烧的,就是它。 或许是因为这份舍不得,阮小梨抓着火折子的手竟然有些抖,她咬着牙,试图靠以后的平静生活来鼓励自己,可很快她就发现,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的手仍旧在抖,却绝对不是因为疼惜这床帐子。 而是她只是看着火折子上的火苗,心里就有股不安,好像这一点下去,就会发生什么她无法解决的事情一样。 可是不应该啊。 难道是因为从来没做过放火的事,所以才心慌? 她试图平静下来,可古怪的是,慌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暂时放弃,靠在床柱子上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抱怨了自己一句,话音刚落下,耳边却忽然响起了破空声,她下意识一躲,可手还是一疼,就在她指尖下意识放松的时候,燃着的火折子坠落在床榻上。 这被子是新作的,是管家讨好她的时候特意送过来的,都是上好的料子,火苗一落下,就忽地铺展了开来。 阮小梨心里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是谁在打她的手,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点火? 虽然事情很诡异,可眼下不是思考的时候,她转身就开门要走,可房门却纹丝不动,她愣了愣,用了更大的力道去开,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房门被封住了。 “怎么会……” 她一瞬间以为是彩雀把门从外头锁上了,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彩雀不会做这种事,那门为什么开不…… 她蓦地想起长公主那只不停在她小腹上摩挲的手,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心口——那个动作不是舍不得,而是愧疚。 她明白了,让她走哪有让她死保险? 长公主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第203章 我得去救她1 溪兰苑那边的火势一起,慈安堂这里就得到了消息。 长公主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喊了丫头来开了窗户,有些出神的往外头看,虽然两边的位置,让她再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看见那边的情况的,可她仍旧维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动,直到外头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丫头低着头走进来:“殿下,云水往祠堂去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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