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也没有带帕子的习惯,最后只好就这么轻轻摩挲了一下。 长公主抬脚走了过来,神情很是复杂,她垂眼看着狼狈不堪的儿子,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烬儿,母亲有话和你说。” 贺烬扭开头,抗拒的意思很明显:“容后吧,云水。” 云水连忙凑过来,却小心翼翼的没敢靠太近,虽然动手的是寒江,可显然他也跟着心虚了。 但贺烬现在并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去请个大夫来。” 虽然侯府富贵,可要从宫里请太医,哪怕是对方现在不在宫里也得走流程,眼下自然是没这个时间去等。 云水无奈,心里琢磨着躲请几个大夫回来一起看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人多了总能看出来的。 他一走,贺烬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抬眼看向付悉:“失陪了。” 付悉点点头:“贺侯自便就是。” 贺烬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弯腰将阮小梨抱了起来,带着她一路回了主院。 等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再拧干净了帕子将人收拾的干净了一些,他的思绪才算彻底冷静。 他又探了探阮小梨的脉搏,平稳的,规律的,人是活着的。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倚着床榻坐在了地上,头挨在阮小梨旁边,能清楚的听见她略有些微弱的呼吸声。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身体还是一阵阵的发冷,仍旧觉得心惊肉跳,整个人都处在一个十分难过的状态里。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后怕。 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阮小梨的手,握在手心里一下一下摩挲,在这熟悉的触感里,他身上的冷意终于慢慢退了下去。 原来他这么害怕失去这个人。 可为什么呢? 是因为道歉还没得到原谅?还是补偿没来得及给,愧疚没来得及说?也或者是因为她肚子里,有自己的骨肉…… 好像都不是,因为他进去救人的时候,甚至没想过孩子还能保住,他只想把这个人救出来而已…… 那为什么这么害怕? 直到现在心脏还跳的这么厉害,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脑海里蓦地闪过那天在宫门口的情形来,白郁宁问他,是不是对阮小梨动心了。 他心脏狠狠一跳,这次却不是因为后怕了。 他愣愣的抓着阮小梨的手,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他曾经也怀疑过这种可能,可喜欢这种是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以至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深思,而是反驳。 他一直以来,想的做的都是应该,合适,比如他应该有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做妻子,白郁宁就很合适。 对白郁宁,所有人都说他喜欢,可他真的只是觉得她合适而已,以为她大度,又胸襟开阔,不会为难后院的人,虽然后来发现那都是错觉。 可现在面对着阮小梨,面对着那个可能的喜欢,他有些没办法反驳。 原来溪兰苑那么多人,他只记得阮小梨的名字,只愿意动阮小梨,不是因为她出身青楼,不是因为她是自己带回来的,而是他心里……喜欢。 白郁宁说的没错,他对阮小梨动心了。
第207章 保大还是保小 外头传来脚步声,打断了贺烬的思绪。 云水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起来:“爷,大夫来了。” 贺烬应了一声,抬手给阮小梨拉了拉被子。 云水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看见贺烬的时候还是不太敢抬头,见他这样,身后跟着的三个大夫更加不敢乱看,齐齐垂着头往里走。 可里面有个人很眼熟,贺烬觉得他曾经是来过的,但后来府里请了太医,就没找过他。 “来给她看看,刚才府里走水,瞧瞧她可有受伤。” 大夫们连忙上前,可就算他们想表现,阮小梨也只有一个,想诊脉就得等,于是就有人注意到了贺烬身上的伤。 其实想不看见他也难,满屋子的富丽堂皇,只有他一身衣衫褴褛,活像是刚从灰里扒出来的。 人都有好奇心,即便知道他不能得罪,可还是会忍不住偷偷看一眼,便也有人忍不住凑了过来:“侯爷身上的伤,让草民看看吧。” 贺烬拧眉,他让人来是看阮小梨的,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他心里不满,语气也就硬邦邦的:“不必,做你们的差事。” 大夫没想到他态度这么恶劣,没敢再往前,疾走两步回到床边,老老实实的等着旁人诊完脉。 可也不知道是被贺烬吓到了,手底下没了准头,还是这床上的人脉象真的不好,前头两个诊完脉的大夫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最后这个大夫心里纳闷,却也没敢怠慢,见位置腾了出来连忙近前,可手刚搭上去,脸色就变了。 这脉象…… 他有些怀疑自己诊错了脉,并且真心实意的希望自己弄错了,他又摸了一下脉,随即脸色就苦下去,他看了眼另外两位大夫,在对方脸上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苦涩。 看来是没错的,这脉象真的不好。 只是多少有些古怪,按理说母体内里虚寒,这孩子不该长得这么好,可现在却是孩子没什么问题,母体却糟糕的厉害。 三个人不自觉凑到一起。 “两位怎么看?” 两人都没说话,半晌,先前来过一趟的白发老者叹了口气:“老朽先前来过一趟,当时就觉得脉象不好,却不至于这么糟糕,现在看来,怕是有人给开了虎狼之药,以母体供养胎儿,这孩子若是当真生下来,怕是母体必死无疑。” 这个结论,三个人都得了出来,可听见白发老者这么说,脸上都还是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来,谁都希望是自己医术不精诊错了。 眼下他们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这样的权贵人家,什么腌臜事都做的出来,如果这去母留子本就是这男人的主意,他们这话说出来,怕是都要有麻烦。 可不说又有违医德。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贺烬却已经等不及了,起初他见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咕,还以为是要商量着开方子,就按捺着性子没有打扰,可现在这一声都不出是什么意思? “脉象如何?可曾受了烟火气?是否需要汤药调养?” 他忽然开口,三个大夫都被惊得一哆嗦,僵持片刻才胆战心惊的看过来。 白发老人叹了口气:“侯爷息怒,老朽有句话很是冒昧,却不得不提。” 这话一听就不像是好话,但贺烬只是沉了沉脸,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你说就是。” 老人悲悯的看了眼阮小梨:“敢问侯爷,先前那位大夫开的药是何用处,您可知晓?” 药? 贺烬被这话问的心里茫然,回答却没有迟疑:“只说是胎儿弱,开的安胎药。” 老者壮着胆子抬眼直视他:“侯爷只知道那是安胎药?” 这话一出来,就算再傻也该知道那药不对劲了,贺烬心里涌上来一丝不安,不自觉紧绷了脸:“云水,去,把药方子和配好的药拿过来给几位大夫查看。” 云水匆忙跑了。 老者打量着贺烬的神情,以自己几十年的看人经验来说,觉得他大约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可那话也就更不好说出口了。 可他不说,贺烬却问了。 “那药不对?她已经喝了好些日子,有没有影响?”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拖着也没什么用处,老者一咬牙,硬着头皮开了口:“如夫人的脉象不大好。” 五个字,说的人心惊肉跳。 “什么叫不大好?是谁不大好?” “这得看侯爷想保大的还是想保小的。” 贺烬有些恼怒:“这孩子还不足三个月,即便是要做选择,也得等到生产那日吧?” 老者犹豫片刻,还是开门见山了:“如夫人眼下的情况,恐怕未必等得到生产那日。” 贺烬一懵,一瞬间有些怀疑眼前这三个人是不是他母亲派来骗自己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活不到生产那日?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这种噩耗,旁人不肯信也是有的,大夫们有心理准备,可话还是得说,老者正要将自己诊出来的脉象一一告诉贺烬,就见他抬了抬手,语气里竟有几分仓惶:“我们出去说。” 大夫们没有异议,一群人出了内室,大夫将自己诊脉所得一五一十说了,随后又叹了口气:“是不是那药方的问题,还得等我们看过才好下定论。” 虽然有了心里准备,可这个消息还是糟糕的超出了贺烬的预计,让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才刚看清自己的心意,就要被迫在母子之间做出选择…… 他靠在门板上,视线透过缝隙落在阮小梨身上,脑子乱,心里也乱。 云水急匆匆跑进来,带来了方子和配好的药。 大夫们纷纷围过来,片刻后脸色更难看了,这药实在是太凶了,若是再多吃个十天半个月,就算是想保大人都来不及了。 众人纷纷看向贺烬,看的他如芒在背,他心里是很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的,可逃避没什么用处。 他叹了口气扭头看过来,一张口嗓子却哑了,他不得不咳了一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是药的问题?” 大夫们面露同情,却还是点了点头。 贺烬苦笑,当初只是觉得太医好,毕竟是宫里出来的,是这天底下医术最好的一群人,可谁想到,竟然是一个杀神…… “倘若没吃这药……” 老者摇头叹气:“若没吃药,这孩子最多只能怀五个月。” 五个月……
第208章 贺烬的决定 对贺烬来说,做选择不难,他和阮小梨都还那么年轻,总会再有别的孩子。 可阮小梨呢?她一定不会这么想。 贺烬脑海里浮现出阮小梨认认真真绣虎头的样子来,心口骤然一疼,她那么看重这个孩子,自己要多么铁石心肠才能告诉她,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他靠在床榻边枯坐了一宿,有人进来要给他处理伤口,他没有心思理会,似乎是把人撵走了,又好像根本没说话,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倒是隐约想起来,孙嬷嬷好像来了一趟,说长公主要见他,可他现在不想过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是自己的生母,他无法怪罪,可又说不出原谅那两个字来。 他的头钝钝的疼起来,可这疼并不突兀,因为他全身都在疼,所以他仍旧在发呆,直到头顶传来细微的呻吟声,阮小梨醒了。 他连忙坐直身体,借着窗户里透进来的光去看阮小梨。 许是为了映衬才得到的坏消息,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透着几分风雨欲来的憋闷,压得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贺烬眼看着阮小梨眼睑颤了颤,却许久都没睁开,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连忙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喊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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