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打开吧。”宋南鸢站在他身边,慢悠悠地拖长嗓音,好整以暇看着他。 沈淮清打开绣帕,指尖便摸到了冰凉的珠子,他食指摸了两下,眼眸微抬。 “公子,你猜猜这是什么?” “什么?”他摸了半响,还是没能猜出来。 “红豆啊。”她淡定自若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语,慢条斯理的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 顿时,他便觉得手中冰凉的珠子霎时间变得滚烫,红豆?这红豆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此物最相思。【1】”宋南鸢似乎是被他这幅受到惊吓的样子取悦到了,她轻笑一声,凑到他的耳畔,语气幽幽道。 这句诗在她的唇齿间飘荡,带着一种别有风情的滋味。 她一字一句道:“公子,你喜欢吗?” 喜欢? 喜欢什么? 是你,还是这红豆? 霎时间,沈淮清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她今日先是问他这一首诗的意思,如今又说出这样暧昧不明的话语,倒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咯噔咯噔”一下比一下更强烈的是他的心跳声。 他喜欢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莺莺和谢小侯爷的故事是《公子有毒》哦。 【1】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王维《相思》 蛊惑 ======
第37章 “公子, 你喜欢吗?” 此时此刻,沈淮清右手握住滚烫的红豆,听见她这般明晃晃挑|逗的话语,他耳边顿时就炸开了一朵花, 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喜欢她, 还是喜欢手中的红豆? 他喜欢她,所以爱屋及乌, 也喜欢她送的红豆。 “喜欢。”他听见自己如是道。 “喜欢就好, 我也喜欢。”听见他的回答, 宋南鸢唇角微勾, 伸手便夺过他手中的红豆,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把玩, 看见他神情中的疑惑, 她捂嘴轻笑一声, 言笑晏晏道:“啊, 公子, 这是一位书生送给我的, 公子莫不是以为这是送给你的?” 显而易见, 她看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也看出了他所有的雀跃和心动。 有那么一瞬间, 他是真的觉得她喜欢他。 可是现在,他不相信了, 她摆明了就是刻意逗|弄他。 于是,沈淮清低着头, 不肯再跟她说话, 她今日收到了这红豆,她却还专门跑过来请教诗句, 想来那诗句也是今日那书生念给她听的,这红豆原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她先前听不懂那情诗,居然是他一句句拆开讲给她听的。 笑话,他竟是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媒人? 说不定她早就喜欢上那书生了,要不然怎么会轻而易举便收下那书生送的礼物呢?或许这几天,她不愿意过来找他,也是因为那书生。 先前在城南,她看他长的好看,便把他带了回来,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又让她厌倦了他,说不定他眼疾治愈的那一天、就是她弃他而去的日子,说不定不到那个时候,他就被她赶走了。 如此想着,沈淮清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侧首忽而对着她,嗓音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姑娘,你若是厌弃了在下,在下便主动离开。” “公子,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啊?”明明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她的语气却仍旧是慢悠悠的,似乎是从头到尾都不在意他这么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她碾碎了,重重地踩在脚下。 宋南鸢笑着凑到他身边,慢慢悠悠晃动着手中的红豆链子,杏眼微眯,瞧着倒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公子,其实我也不喜欢这链子,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了。” 说完,她便把这红豆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 沈淮清并未接受,她刚松手,他便把这红豆链子放在了书桌上,眉眼低垂、嗓音平静道:“姑娘你不能这样胡闹,红豆是不能够随便送人的。” 况且,这红豆还是另一个男子送给她的,她如今轻飘飘地就把这红豆给他,到底是轻贱了他、还是轻贱了自己? 纵然落魄,他也不能容许她这般践踏他的真心。 若是喜欢那公子,便不要再纠缠他了,沈淮清如是想到。 只是他掩盖在宽大绣袍下的右手分明在颤抖,他并不如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也许会惹怒她,她这般容易动怒的性子,或许今日生气离开了,日后便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了。 “姑娘若是喜欢旁人那便去吧,在下才疏学浅自然不值得姑娘的喜欢。” 他眉眼低垂、像是一尊白玉菩萨,不悲不喜注视着人间,菩萨啊就应该高高在上、纤尘不染,自然也不应该因为一个人而心动。 可是,他偏生喜欢上了一个人。 偏生喜欢上了一个心中没有他的人。 闻言,宋南鸢气急,一把抓过桌子上的红豆链子,她语气不明道:“哦,那边算了。” 说完这话,她便想要气鼓鼓地离开,只是刚刚走了两步,她便又回头站在他身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公子,我讨厌你。” 她拎着裙摆跑了出去,像是一只永远不会回头的大雁。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后悔的机会的。 跑出房门的那一刻,宋南鸢面容上的悲伤便尽数消散,她眼神颇为嫌弃的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红豆链子,毫不犹豫便把这链子扔在了地上,而后还是觉得不够,她又打了一盆清水洗了洗手,直到手上没有那股红豆的怪异气味以后,她眉心的褶皱这才稍微褪|去了一些。 她看向地上红豆的眼神再没有任何的柔情蜜意,有的只是明显的厌恶。 她此生最厌恶红豆。 莫名地想到他方才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神情,宋南鸢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他这样的神情定然是心中有她,算了算时间,所有的事情也终于应该尘埃落定了。 宋南鸢身姿娉婷袅袅走回屋中,她在梳妆匣中翻了一阵子,总算是找到了一串珍珠,这珍珠虽然不算是顶级珍品,但是品相面前还算得过去,她看着这串珍珠手链,没有半分犹豫就用剪刀把这串珍珠剪断了,玉线断裂、珍珠“叮咚叮咚”地坠|落,先是雨珠砸落在屋檐上,轻而易举便惊起一阵涟漪。 她握着手中的珍珠,面上露出一道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方才的神情那般失落,瞧着可是跟他绝情的话语没有半点相似。 他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他现在肯定会后悔吧。 那就让他多难受、多后悔一会儿。 于是宋南鸢就悠悠然倚在美人榻上,怡然自得把玩着手中的珍珠,想要多晾他一会儿。 那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院子中,优哉游哉在桃花树下打滚,倒是全然跟屋中的人不是同一个心情。 屋中静悄悄的,沈淮清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过往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他也曾经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孤独和寂寞,只是此时他倒是觉得屋子寂静的有些可怕,他叹了一口气、想要尽快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他就连握着狼毫笔时、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他这个状态怕是没有办法提笔写字。 况且,就算落笔,他又能写些什么呢? 诗词歌赋不能让人活命,治|国抱负也不能让人活命。 双目失明的这段时间,她是他唯一的依仗和依靠,是她亲手将他从黑暗中带了出来,让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得以窥见一丝的天光,也是她亲手将他拉下了神坛、让他沾染上了世俗的爱恨憎。 可是,就在他喜欢上她的时候,她不要他了。 她接受了另一个男子赠送的红豆,欢欢喜喜地要跟自己的情郎双宿双栖。 这算是什么道理? 方才的场面话说的得体,可是他心中大抵还是有那么一分的不甘心。 那书生哪里比他好? 他如今不过是瞎了眼,当真连一个边陲小镇的文弱书生也比不上了吗? 笑话,他当朝天子哪里会比不上? 分明是她,因为她不爱他,所以就觉得他处处不如人。 沈淮清觉得自己现在矛盾极了,这么多年受到的皇室规矩,让他时时刻刻谨记着自己应有的体面和身份,可是现在他脑海中却一直有一道声音在蛊惑他,他应该去找她的、去找她表明心意,万一呢、说不定呢,说不定她就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她只是一时间被那书生蛊惑了,他们如今朝夕相处,她终究还是会回到他的怀抱。 他一直想要劝说自己,劝说她不是真心喜欢那个书生。 可是同时他心里也知道,依照她的脾性,她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她,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她若是不愿意,只怕这书生根本见不到她,可是她居然收到了这书生送来的红豆手链,这就表明她对这书生心有爱慕。 就在沈淮清陷入巨大的挣扎时,忽而木门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吱嘎”声,他猛然抬头,张口习惯性地就想要唤“姑娘”,可是话未出口,他已经回过神来了,暗自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她既然已经离开了,又怎么会回来呢? 她这人性子果决,只怕一生都不会回头。 “劳烦姑娘。”沈淮清只当是冷月给他送药,并未多想,只是他若是仔细想一想,便能够发现其中的蹊跷——若是冷月,她一定会敲门,得到他的允许后才进来。 只有她,只有她才会如此理所当然地推门而入,俨然是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可是如今的沈淮清太过失魂落魄,他察觉不到这其中的蹊跷。 他只是木然开口道谢。 谁料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一道清脆婉转的笑声,听见这笑声,沈淮清的身子当即就僵硬了。 “劳烦什么啊,公子?”她刻意拖长尾音,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 沈淮清觉得耳朵发烫,他抬头,不可置信喃喃道:“姑娘,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可是宋南鸢当即便明白了他话语的意思,轻笑一声,嗓音娇俏地替他补完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不是什么,不是应该已经跟那书生双宿双飞了吗?” “公子,你想要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沈淮清想要替她辩解着什么,最后才发现这就是事实,他只能眉眼低垂、保持默认。 宋南鸢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悄悄靠近他,他如今坐在椅子上,她轻轻一抬手便掐住了他的下颚,强迫他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她叹了一口气,缠|绵的嗓音带着几分埋怨,“公子,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不喜欢红豆吗?” “这你还猜不出来吗,我不喜欢红豆啊,自然也不会喜欢那书生。” 她侧首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而后又轻轻在他侧脸落下一个吻,嗓音轻柔道:“公子,我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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