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虚弱地点头:“二爷,事情同这位坊主无关,放他走吧。” 元墨一听是场误会,倒有几分不好意思:“对不住,得罪了。”说着躬身一揖。 坊主哪敢受她的礼?能全须全尾脱身就不错了!连忙告辞走了。 厅上,安宁公主等坐着,百无聊赖:“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不过一个下人,要我们等多久?” 古凝碧道:“二爷在怀兄心中可不是下人,公主千万要小心,打狗尚须看主人面,薄了二爷,恐怕怀兄会不开心。” 安宁公主冷哼一声:“你倒是贤良得紧!别以为九怀哥哥心仪你,你就稳操胜券了,告诉你,姜家家主的婚事,从来不是他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姜其昀陪着这两位贵女,一个头,两个大。 正所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贵女会吵架。 他忙道:“咱们都上岸了,要不要我陪二位去街上逛逛?两岸繁华热闹,可不是单在乐坊呢。” 逛街可比坐在这里枯等有意思得多,安宁公主立即一口答应:“好!我要上回在扬州你给我买的那个糖人儿!” 古凝碧微笑道:“二位去吧,我有些倦了,等会怀兄他们出来,便回去了。” 姜其昀还想劝劝,安宁公主一把拉了他就走,“她爱等,就让她等去!” “哎哎哎你轻点儿!衣裳要扯皱了——” 两人一面拉拉扯扯,一面去了。 厅上只剩古凝碧一人,她静静地坐着,之前击击鼓传花的热闹仿佛还在眼前。 、 “贵客可有心仪的女子?” “有。” “可在席上?” “在。” 姜九怀绝无可能喜欢安宁,那么,便只有她了。 那一刻,她是这样想的。 可是,明明忙得几乎无法脱身的姜九怀,为什么会上岸逛乐坊? 为什么会请全城女伎过楼? 为什么会为一个低贱的女仆费心安置? 她想到了在院子时里,姜九怀轻轻点在元墨唇上的那一下。 姜九怀一直不喜欢碰触旁人,可那个动作,他做得自然而然,不带一丝杂念也不带一丝刻意,仿佛已经对元墨做过无数次一般。 元宝的话在耳边响起。 “阿墨没有小玑玑。” 当时她和安宁公主一样为这粗俗的言语红了耳朵,此时想来,心里却是微微一动。 在席上的心仪女子……真的是她吗? 厢房里,茉莉抽抽噎噎把事情道来。 原来当初她失踪并非是被铁老三等抓走,而是自己跟着许泰离开的。 许泰当时对她许下千般诺,说只要她跟了他,他就名媒正娶迎她做正房,包她一世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茉莉也是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想着就算当了花魁,所图的也不过是这个,现在有人已经将现成的送到她跟前,她又何乐而不为? 正好那日和欢姐拌了几句嘴,她索性就赌气走人了。 可没想到许泰根本没有带她回扬州,只说淮安有生意,先让她在淮安落了脚。 茉莉觉得不大对劲,话里话外同人打听,才知道他在扬州早就有了妻子,且妻子颇为凶悍,许泰只敢在外面乱来,绝不敢把人带回家里去。 茉莉同许泰闹了几场,但她一个弱女子,独身在淮安,样样都得靠许泰,终究还是不了了之。 再说在淮安她也算宅子的女主人,过得确实比乐坊要强,便也一心一意同许泰过起日子来。 可不久之后,许泰在生意上亏了一大笔钱,欠下不少债,对手趁机落井石,短短几个月,许泰便溃不成军,他在坐困愁城之时,目光望向了茉莉。 他要将茉莉卖了。 没有身契,乐坊坊主不敢收人,一向温柔体贴的许泰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对茉莉拳打脚踢,骂茉莉是个蠢货,人跟出来,却不知道将自己的身契偷出来。 说到这里,茉莉已经泣不成声:“他成日里喝酒,喝醉了,就拿我撒气,说我是丧门星,是我带坏了他的运气,坏了他的财运。他家中大妇一个劲写信催他送钱,他拿不出,每每便打我,骂我,还让我出来做工养活他……二爷,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元墨每听一句,胸膛便气炸了一分,待到听完,她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表情,生硬地问道:“他住哪里?” 茉莉说了地方。 元墨冷冷道:“很好。” 她说着起身便走,忽然手臂被拉住。 她猛地回头,脸上的戾气几乎四溢:“不要拦我!” 姜九怀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炸毛的猫,他柔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骑马会比你走过去快很多。” 叶守川道:“我同你一道去。” 一道去的不单是叶守川,还有姜九怀和白一黑蜈蚣。 还带上了大夫。 那大夫根本不会骑马,坐在白一身后胆战心惊,脸色惨白。 叶守川不知道姜九怀为何要带上大夫,难道这是姜家家主出门的习惯?不过这会儿最让他担心的是元墨,姜九怀哪怕把带十个大夫出门,也不关他的事。 淮安不大,几匹马驶过长街,转眼便到了茉莉所说的地方。 据茉莉说,许泰原本住的是个大宅子,但败落之后,只赁得起一间破旧的小院。 元墨翻身下马,根本没打算拍门,一脚踹向大门。 那两扇本就不甚牢固的大门轰然倒下,里头有个男人喝得醉醺醺,摇摇晃晃出来:“谁啊!谁私闯民宅,要不要命了——” 元墨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许泰。 他倒是发福了许多,一张脸喝得涨红。 元墨沉着脸,大步走进,直接提住他的衣襟,照脸上就是一拳。 许泰杀猪般叫了起来:“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救命啊!” 他挣扎叫唤的力气可不小,瘦成那样的茉莉在他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元墨一拳又一拳,连揍了他四五拳,直揍得他脸上开花,鼻血喷了一脸,再狠狠一脚将他踹进了墙根。 许泰已经不敢喊救命了,他缩成一团,颤声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欠的钱早晚会还上的!再不然这样,我有个女人,她来是京中的女伎,我让她去陪陪大爷,大爷且宽限宽限可好?” “住口!”元墨杀人的心都有了,“你看看我是谁?” 许泰睁了半天眼,终于认出了她,吃惊道:“二爷,别误会,是你们家茉莉硬要跟我走的,她说乐坊里人人都排挤她,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所以求着要跟我走的!不关我的事啊,我那日就要离京了,带走她真的是顺手的……” 元墨一脚踹向他,一把从地上拾了块砖,抬手就扬了起来。 许泰尖叫:“不要!” “阿墨,出出气便够了,真打伤了人要吃官司的。”叶守川抓住元墨的手,“私下拐带有藉女伎,够他在牢里住个几年了。” 几年?他毁了茉莉! 茉莉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女伎,替红馆去评花榜的! 元墨怒不可遏,用力挣开叶守川的手。 叶守川有些意外,但瞬间又抓住了她:“阿墨,不要冲动!” 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师兄总是管着她,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可是这一刻,她不想忍,也忍不了,“师兄放手!” 叶守川待要不放,脑后忽然风响,叶守川迅速闪身避开。 偷袭的人是白一,一击之后便收了手——他并不是要真要的伤叶守川,只不过是让叶守川松手。 果然,叶守川一松手,元墨手里的砖就重重砸了下去。 许泰搂着膝盖,发出一声惨叫:“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姜九怀负手踱进来,语气十分温和地问元墨:“砸好了吗?” 这声惨叫将元墨从狂怒中唤醒,看着滚地痛嚎的许泰,第二下,再砸不下去了。 她的手一松,砖块掉地上。 姜九怀道:“带进来。” 黑蜈蚣带着大夫进来。 姜九怀道:“给他治伤,好生治,治到看不出一点伤。” 大夫应个“是”字,开了医箱,替许泰上药治伤,手法十分娴熟,片刻便包扎完毕。 许泰瑟瑟发抖,完全摸不清姜九怀的路数,比起把他揍到满地找牙的元墨,他恍惚觉得这个一直从从容容站在旁边看戏的人更可怕。 元墨原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着带着大夫,这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低声道:“多谢费心。” “以后记住了,下去砸人,千万要带上我。”姜九怀微微一笑,低头靠近她一点,轻声道,“我再为你费点心如何?” 他的气息间有淡淡的酒气,飘散在春夜温暖的风里,声音低,口齿缠绵,元墨忍不住脸上一红,但依然强自镇定:“哦?要怎样?” 姜九怀吩咐吩咐黑蜈蚣和白一,“拿着我的名帖,把他送到淮安府衙去,再去一封信给他扬州的恶妻,让她来府衙捞人。” 黑蜈蚣和白一应命,弯腰抬起许泰。 许泰惊恐挣扎:“不,不!不要送信!不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送信去扬州!二爷!真的是你家茉莉自己要跟着我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黑蜈蚣嫌他吵得慌,干脆在后脖颈切了他一记手刀,抬着他走了。 小院彻底安静下来,元墨神情气爽,喜笑颜开:“家主大人真是天纵英明神机妙算古来今来第一聪明人!” 春天的夜晚,春风柔和,星子明亮。 比星子更明亮的,是她的眼睛。 能看到她这样笑,便是费多少心也值得。 他嘴角的笑容微微加深:“叫错了,要罚钱的。” “我家阿九真是神机妙算!”元墨心情大好,同着姜九怀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回头,“师兄,走啊!” 叶守川怔在当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嗯。” 回到天香楼时,茉莉已经服了药睡下了。 天香楼坊主着意讨好,道:“夜也晚了,我收拾出了几间屋子,管保干干净净妥妥当当,几位爷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元墨看元宝已经坐在茉莉床前打起了瞌睡,便向姜九怀道:“要不,我和师兄留下来,你们先回去?” 姜九怀道:“今夜就歇在这里吧。” “可是……”可是他向来有择席之症,这些日子本来就没睡好,真歇在这里,更睡不成了。 姜九怀知道她要说什么,一笑:“我干草堆都睡得下,还有哪里睡不得?” 当下就这么定了。 经过厅上时,姜九怀才发现古凝碧,微微讶然:“郡主还没走?” 古凝碧低头道:“十七公子同公主出去了,我一个人回去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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