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陶新荷果然就没有再问。 彭氏安慰道:“你们夫妻感情都好,这些不过迟早的事。” 陶云蔚没有多说什么。 陆玄就不说了,毕竟还没成亲的时候他就担心她有了孩子忘了孩子爹,只是她自己这些年其实也自觉和做过一回母亲差不多了,所以对这事也算得上是顺其自然的态度,并没有为此太上心。 陶新荷虽然瞧着李悯挺可爱,故对小孩子的态度算是比较喜欢,但因她比起虚无缥缈还不知在哪里、也不知性格如何的小孩,更喜欢近在眼前的崔湛,喜欢和他在一起做她喜欢做的事,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这个。 姐妹两个在娘家说说笑笑地便度了一日。 黄昏时分,陶伯璋到了家,与他一起的还有次日同样休沐的崔湛,他是顺路来接陶新荷的。 回到崔园后,崔湛便带着陶新荷去了福安堂向崔太夫人问安。 “你长嫂情况可好?”崔太夫人也知道她今天是为了什么回去。 陶新荷点点头,弯了眉眼道:“谢祖母关心,长嫂一切都好,阿爹说打算让阿兄把她接去金陵城里住,也好照顾着。” 崔太夫人端了茶浅啜,又淡道:“有人照顾是好,不过儿郎么,还是应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崔湛眉间微蹙,心道不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陶新荷闻言只是笑意微顿,然后便又牵起了抹微笑,说道:“祖母说的是,我想阿兄心里也是明白的。” 崔太夫人“嗯”了声,又看向她,问道:“你还没有消息么?” 陶新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什么消息,还未接话,便听到身旁的崔湛说道:“祖母,我与新荷成亲时短,此事也不急。” 崔太夫人忽地放下了茶盏。 厅中一时静极。 “若论成亲时短,你娘家嫂嫂也不过只比你早成亲不到半个月,而且婚后便与你兄长分隔了两地,可现在你兄长一回来人家就有了身子。”崔太夫人无波无澜地说道,“若论此事该不该急——”她朝崔湛看去,续道,“元瑜,你自己应晓得你是什么身份,原本你成婚就算晚了,你说长辈们该不该急?” 崔湛站了起来,抬手端端礼道:“是孙儿的过错,让长辈们操心了。” 陶新荷也跟着站了起来,低头没有言语。 崔太夫人看了他们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为人妻者,便该有为妻的自觉,不要成日里把心思耗在别处,外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往别人家里跑,需知哪里才是自家根基,谁又当是自己应倚仗之人。” “有那为旁人‘担虑过度’的工夫,不如多想想怎么替丈夫和家族分忧。”她说,“有些事,不是次次都这样‘刚好’。” 她说的家族自然不会是陶家。 崔湛怕陶新荷听不得这话,忙又不动声色地先道:“祖母教训的是。” 崔太夫人没说话,目光依然落在尚未表态的陶新荷身上。 俄顷,陶新荷点了点头,垂眸低道:“孙媳会努力的。” 崔太夫人这才微微颔首。 从福安堂出来之后,陶新荷一直都没有说话,崔湛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自知不会安慰人的他终是放弃了言语宽慰的打算,默默伸出手,牵住了她。 陶新荷转头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开口,但却也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 直到回了观自轩,夫妻两个关上门,她才忽地叹了口气,回眸对崔湛道:“是我连累你了。” 他被她语气中的歉意搞得有些猝不及防,怔了怔,才摇摇头,回道:“你没有连累我。”又道,“祖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借此来敲打你而已,这些事顺其自然就好了。” 陶新荷却倾身来张开双臂将他抱住了。 崔太夫人说她阿兄用心不在正事上,等于也就是在说她阿爹不会教孩子,说他们陶家果然是门第末流的人家,比起崔家不仅差得远,而且还在提前给她提醒:别想着将来自己怀孕了能让崔湛放下“正事”来照顾。 看来上次二姐家那件事虽然大姐夫圆得很好,可大约是崔太夫人太了解她们家三姐妹,所以肯定觉得其中多少有她“撒泼打滚”求着崔湛帮忙的“功劳”。 “虽然我知道你若娶的是别人,或许会比娶我更轻松些。”她说,“但是我还是想厚着脸皮占住你身边这个位置,不把你让给别人。” 崔湛微愣,旋即不由笑了。 “哪里有什么别人,”他抬手回抱住她,说道,“我娶的本就是你。” 陶新荷把他抱得更紧了。 崔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哄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今日祖母这样说话确实有些过分,你能忍下已是不易。” 陶新荷退身抬眸,望着他,说道:“你不必内疚,我也并不都是为了你。”她说,“我当时确实心中有些不服气,但我想到我此时顶了嘴是自己痛快了,可却要连累你在太夫人面前为我收拾摊子,再说我也要为我阿姐想想,以你祖母的脾气和手段,我也是真怕她给我阿姐找麻烦,我阿姐是陆氏宗妇,受不得我拖累让人非议的。” “所以算了,”她深吸了口气,叹道,“反正我也不是头次听别人说我们不好,阿姐能忍得的,我也能忍得。” 陶新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地想:等我阿兄再升官大些,阿珪过几年也出师有了出息,长姐也在陆氏宗妇的位置上坐得更稳当些,看她到时候还敢说我们陶家的嘴么? 还有她,她也要努力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转了话题问道:“上回我画的那张匕首图,你说要拿去看看需不需要改,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崔湛笑着摇了摇头。 陶新荷心中“咯噔”一下,忐忑道:“当真毫无可取之处么?” “不是,”他说,“我只是还以为你是想找我要手巾。” 她一愣,然后看着他唇边清浅笑意,霎时反应过来了他在调侃自己。 “我才不要手巾,我用这个!”她笑着冲他一瞪眼,随即飞快捞起他的衣袖就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崔湛伸手不及,索性放弃了,转而失笑地替她拨开了被抹乱的额角细发。 “那把匕首我给你做出来了,”他说,“本就是今天拿回来要送你的。” 陶新荷惊喜道:“真的?”说完自己又呵呵笑了,“对哦,你是不骗人的。” 崔湛没接这话,笑了笑,对她说:“我去拿来给你。” 她却又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崔湛回头朝她看来,眸中微有不解之色。 陶新荷的脸上泛起了些许羞涩,她低着头,就着抓住他袖子的这只手,一点一点地往上攀扯,力道很轻,如蚂蚁爬过。 她做出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同成亲那晚一样,演着话本里的情景。 “郎君待小女子这样好,小女子当真无以为报,”她微抬眼帘觑了他一眼,“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崔湛面色如常地看了看她。 陶新荷被他看得不禁有点紧张,下意识又伸了另一只手来在他手背上划啊划。 崔湛忽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陶新荷忙攀住了他的脖子,脸颊已绯红。 “可以。” 他如是回罢,一本正经地抱着她入了内室。
第107章 心蛊 六月里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了焱焱之意,这日午后,楼宴来郁氏这里探望,正见到对方在饮冰镇绿豆汤,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正在旁边服侍的大侍女青萝,两人目光交汇,又于转息间自然错过。 郁氏将碗中汤喝了个一滴不剩,终于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片刻后,又无奈地叹道:“看来我还是戒不了这口。” 这两年秋冬她过得越来越难了,尤其是冬天,不管怎么捂手脚还是冷,用丈夫的话来说就是像冰坨子,以至于她整个冬天里根本不敢去碰对方一下,夫妻夜里同房的次数自然也是几乎没有。 她每到那个时候就在心里头想一定要听御医的话,把夏日里贪凉的毛病戒了,好好调理身子。 结果夏天一到,她还是没能扛住冰雪之诱。 楼宴笑道:“身子要调,人也要顾,万一夏日里中了暑热岂不也伤身体?阿娘还是慢慢来吧。” 郁氏内心里本就还是希望有人能告诉自己好听的,闻言,胸中顿时压力大缓,和蔼道:“我儿说得对。”又问,“你此时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楼宴看了青萝一眼,郁氏会意,吩咐她:“你先下去吧。” 青萝即应喏而出。 “孩儿得到消息,益州那边近日可能会有些不太平。”楼宴道,“若佟世维父子能镇得住自是没什么说的,但我看这次很有可能会惊动到朝廷大军,现下我和崔元瑜手里头都只差着军功,我想阿爹到时候应该会准我上阵,崔家那边也会把崔元瑜推上来。” 恰好益州那里又是他们楼家经营最深,对他来说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郁氏却不太想让他去,皱眉道:“战场上的事怎说得准?万一你有个好歹,阿娘怎么办?” 她到哪里再去找个像楼宴这样年纪合适,自己又肯争气,且身世还低贱到只能靠着她才可立足的“儿子”来养? 楼宴安慰道:“阿娘莫担心,孩儿心里有数的,该出头时才出头。” 他口中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并不在意。 他名为“嫡子”,且其他兄弟本就不如他优秀,父亲怎可能不把这样的机会给他?这是他楼廷秀的机会,也是楼家的机会。 他今日来对郁氏说这些,其实是有别的事要同她商量,于是又道:“孩儿这次若能攒得军功而归,有崔元瑜做衬,圣上八成会有爵位赐下——孩儿想请阿娘到时先留意着些金陵以外的士族人家,不必门第高,末流也成,最好是那本家没落的,到时也好请阿姐借此让圣上给我们家再做回媒。” 郁氏没想到他竟还有这个想法,愣了愣,反应道:“那你媳妇儿怎么办?” 楼宴没有正面回答,却说道:“阿娘不觉得只有士家闺秀才能配得上做您这位尚书夫人、未来爵君之母的儿媳么?” 郁氏有些心动,但仍难消顾虑地道:“但你又不是娶的高门女,这……况程家好歹是你父亲的旧属,怎好随意休妻?” 在她看来,这恐怕有点不太值当。 然而楼宴却笑了一笑,说道:“她嫁我三载未有所出,这还不够么?”又含笑平静续道,“至于高门女,阿娘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盛门高族的德性,父亲身为五兵尚书,孩儿也不是没有前程的,可他们却非抱着那点士族优越不放,不肯许女于我们家,孩儿现下自然也不会再‘求’他们,但士家女我却仍要娶,这主要还是为了楼家。” 那本家越偏远的末流士族,受高门的牵制也就越小,况其自身已没落到难以度日,有什么底气拒绝宫中做媒?此时他们楼家给出这样一个大好的联姻机会,只怕对方还要上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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