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了。”柳双烁不怕打骂,但温声与他说话,如沐春风,他也无法失礼顶撞。 鸡飞狗跳的开场,温和的结束。 玉上荷与双瑜所居的无暇居是同个方向,出了明竹小筑,柳君钰与双瑜一同走。 双瑜若有所思,询问柳君钰,“父亲,述香书院对入学学子有何要求?” 柳君钰看双瑜一眼,道:“怎的,瑜瑜对述香书院有了兴趣?” 其实若不是双瑜久不在京,她本也该入述香书院。几年前双瑜在京时,明菡对双瑜提起过,然那时,双瑜兴致缺缺,果断地拒绝了。 而且理由充沛,“我有祖父。” 柳先生何许人? 许多述香书院的先生也得尊称先生。 因此,此刻柳君钰问的随意,有柳先生亲自教导,双瑜去述香书院不是必要。 不想,双瑜停下脚步,认真地点了点头。 “父亲,我想去述香书院。” 双瑜对于述香书院的记忆被今晚的事情唤醒。 述香书院每月固定休沐,地位超然,皇命非生死存亡关头亦不可擅闯。且述香书院就在京郊,万一明菡身体不适,双瑜也能赶得回来。待明菡安然诞下孩子,她再离京不迟。
第7章 月光.7 “为何?”柳君钰停步,回首看向娇娇俏俏的女儿,有些好奇。 双瑜闲散迈出一步,微弯唇坦然迎上柳君钰温和的目光,“父亲,我想瞧瞧书院是何模样。” 柳君钰几乎立刻被这个缘由说服。 柳先生的教导不缺学识,但也有许多少年的热闹与飞扬是只有少年聚集的书院中才有的。 而且柳君钰知晓,双瑜其实喜欢声嚣。 幼时每每柳府中搭了戏台子,双瑜总会寻法子过去。有一次,小小的人儿一身红赏,白毛绒簇在颈边,戏曲落幕后,不知怎么悄悄趴到戏台上,睁着粉雕玉琢小脸上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台下的人瞧。然后,笑一笑,能给人心笑化了。 后来,双瑜随柳先生与柳夫人远游学习医术,倒是一年年的,笑得少,变得安静了。 柳君钰笑着将幼时的事说与双瑜听。 双瑜长睫冷淡地抬了抬,不相信,“父亲记错了。” 柳君钰右手附到身后,失笑,“你呀。” …… 翌日,天微明。 暖粉薄被铺陈微动了动,探出如玉的手,玉指压在与薄被近色的枕上。 片刻,紫木榻上,双瑜从薄被中坐起身,触了触挂在榻旁的小金铃。双瑜睡觉喜欢穿轻薄的衣裳,不喜束缚,嫩黄的轻纱覆着雪肌,赤白的足落在毯上。 泽若进屋时垂着眼睫,打开木柜询问双瑜的意见取来身水红的衣裳,束袖束腰的样式,袖边、叠领与束腰浅白,清淡的水粉小花叠在沿边。 服侍双瑜换上衣裳,泽若方看向双瑜,“小姐,去书院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用完早膳,时辰尚早。 柳君钰一身干净齐整的月白衣袍,与双瑜同去述香书院。 “我连夜去了书信给黎恩先生,你今日便可以入学。至于先生授课用到的书册,到了述香书院再去领。” 今年已过了述香书院入学的时间,柳君钰本想慢慢打点妥当,再让双瑜入学。不过昨夜双瑜说想要尽快入学,柳君钰便依了她。 一个时辰后,马车到述香书院。 双瑜带了泽若,柳君钰将双瑜交给黎恩先生的书童,便去拜访他以前的先生。 书童年纪不大,对述香书院却很熟悉,一路走一路与双瑜介绍述香书院。 述香书院设有礼、乐、书、术、骑射五门课程,首进的屋舍轩墨堂是平日授课的地方,旁侧是膳堂。穿过轩墨堂,浅溪绕过后山,两侧分别是马场与箭庐,再后山为隔,分别是女学子与男学子的寝居。 述香书院广阔怡然,光是走完它便需要许多时辰。 书童先领双瑜去了寝居。 现在是上课的时辰,寝居非常安静。书童在一扇上锁的木门前停下,从书框里取出一块木制牌匾挂到门上。 书童道:“挂了牌匾的屋舍代表已有人居住,柳姑娘可在上面刻字。” 双瑜打量了眼左侧,她的屋舍在长廊尽头,只有左侧相邻有屋舍,那间屋舍门前挂了牌匾。 书童留意到双瑜的目光,看了下牌匾上的留字道:“那是左仆射徐家六小姐的屋子。” 双瑜谢过书童,让泽若留下收拾东西后,与书童去轩墨堂西厢领书册。 书童走进西厢,少顷,捧着三本书册出来,有些歉疚地对双瑜道:“柳姑娘,还有两本书册西厢没有了,要待两日才有。柳姑娘,可能要先借同窗的共用一下。” 双瑜未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且也不是书童的错误。然书童似是十分歉疚,之后去授课屋舍的路上一直垂着脑袋,避开双瑜的目光。 先生正在授课,双瑜敲门进去时,朗朗书声停下,矮几后的脑袋全部齐齐望向门口,有男学子也有女学子。 一时安静,明丽柔软的水红闯入,恍惚占据众人眼底所有的惊艳。 书童轻咳一声,唤醒授课的女先生,“先生,这位是柳姑娘,新来的学子。” 女先生扬唇一笑,指了最前方的空案几道:“便坐这儿吧。我慢慢上了年纪,越来越喜欢看见这般鲜活明艳的姑娘。” 女先生这是在夸赞双瑜,双瑜大方地道谢。 女先生以木簪绾发在后,鬓侧虽有华发,但岁月不敌雅然的自若。 屋舍内有三排案几,每张案几后多坐了两位学子。双瑜看了眼女先生指的空案几,抬步走过去。 书童有些着急,“柳姑娘坐这儿许不合适。可善先生讲的是《文集》,柳姑娘还没有这本书。” 随着书童话音落下,可善先生看向双瑜手中一眼明了的三本书册,短暂的目露疑惑。 书童小声道:“……西厢,书册不够了。” 可善先生微怔,按在书案上的手抚过左手边放成一叠的书册。 可善先生垂眼,轻笑,“这倒是巧了。” 那叠书册的最上方,赫然是《文集》。 可善先生拿过《文集》递给双瑜,“这本书册旧时有人翻看过,若不介意,你便先收着它吧。” 《文集》边角略有翻折的痕迹,不过许是保护妥善的缘由,依然齐整干净。 双瑜道谢接过。 “先生在讲第……”坐在双瑜临近案几的同窗正想提醒双瑜,便见双瑜翻开《文集》,径直向后翻了几页,准确地翻到了可善先生所讲的地方。 “诶?你怎么知晓可善先生在讲这页?”相邻案几后的是位蓝衣女孩,因为每张案几间都隔了断距离,她也不敢太大声说话,便身子往双瑜的方向靠近,用气音道。 双瑜端坐在案几后的身姿笔直,下颌微收,垂眸翻开书册时,不见如何动作,可就是比屋内一众受过良好教养的学子更透出认真与专注。 也显得,有些冷淡与疏远。 蓝衣女孩语声慢慢低下去。 双瑜手指捻着书页,忽然侧首,在蓝衣女孩的注视下弯唇浅笑。含雾般的美眸眼尾随之微落,迷离的夜舞便似聚起了萤火,轻盈明亮。 笑意一闪而过,然后双瑜顿了顿,慢慢地倾身,如蓝衣女孩般靠近,气声道:“我在屋舍外听到的。” “咚咚咚——” 三声慢条斯理的敲门声响起。 书童还未离开,屋舍的木门打开着,修长分明的手指从霜色的宽袖中探出,屈指轻叩。 颀长阴影投进屋内,屋外的男子挺拔清隽。 “又是谁,难道今日还有一个新的同窗?”后方传来小声的低语。 一直含笑端坐的可善先生在这时站起身。 清润的男声浅浅唤了声:“先生。” 可善先生的动作便停下,在案几笔架上取了只笔复又坐下,好似刚刚的起身只是为了取笔。 可善先生温声笑:“岁雅,进屋吧。” 案几后,直起身的双瑜,蓦地,动作凝滞。 双瑜抬起乌黑的长睫,看向步入屋内的人。 傅承许长袍微掀,衣摆拂过阳光中飘浮的尘埃。霜色衣摆上仅有低调沉稳的祥云暗纹,银冠束发,面容俊秀,过分分明的棱角有些冷淡,但也就若个普通的清贵公子。 双瑜神情平淡,葱玉指尖捻上衣袖边沿的绣纹。 双瑜平静地想。 父亲可还在述香书院吗? 她病了,头晕、胸口疼,需要归家。 傅承许已步进屋,清透的凤眸掠过屋中的案几,朝可善先生行弟子礼,“见过先生。” 可善先生自若地颔首,他愿做个学子,那她就是他的先生。 可善先生询问:“去见过其他先生了?” 傅承许恭谨答:“见过了,弟子还旁听了其他先生授课。” 双瑜捻着衣袖的玉指微顿,黛眉秀致地浅蹙,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虽不知为何。 傅承许谦虚恭谨,“弟子也想再听一次先生授课。” “好,我在讲《文籍》第八节 。”可善先生又道,“岁雅熟读百经,学识渊博,再听我讲《文集》,可会觉得无趣?” 傅承许一笑,“每次听先生讲课,我都有新的获益,怎会无趣?” 可善先生有些高兴,连连道:“好,好。” 傅承许亦浅笑,“我刚责罚了侍者大意将《文集》混入了我今日要还给书院的书中,如今,倒恰巧能用上,可算他将功折过。” 留在屋外的连辛树忙掌了下自己的手,“谢公子免罚。” 傅承许话落,目光落向可善先生案几上的一叠书册,片刻,露出少许疑惑。 凭借一路升到大内第一太监的好眼色,连辛树诧异道:“咦,怎么不见了?” 可善先生眸光微深,开口道:“新来的学子未能领到《文集》的书册,我交予她了。” “无碍。”傅承许浅一颔首,“是弟子大意还错了书,造成误会。弟子可与他共用书册,之后这本《文集》便赠予他。”
第8章 月光.8 傅承许的话语合情合理,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既免了可善先生为难,也解了无书的困境。 可善先生一笑,她看向双瑜。 《文集》静静摊开在双瑜面前的案几上,字里行间,偶见干净有力的字迹,展露它曾被另一个人翻阅的痕迹。 可善先生目光所及,只有独坐的双瑜,并不会引起误会。 傅承许侧身,凤眸静静落在双瑜面前的《文集》上。片刻,他复又抬眸,像是因那一本《文集》,方正真看到双瑜。 眸光无波无澜,与见到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无异,傅承许轻颔首,“借看一下书册。” 双瑜手指停下捻摁的动作,侧了侧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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