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却是轮到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他的儿子守在窗边了。 “咳咳——” 苏淮咳嗽了几声,引起了苏傅楚的注意,苏傅楚将手里的军报放下,先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过来,又去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将苏淮扶起来,慢慢的喂给他喝。 苏淮勉强喝了几口,便推开了苏傅楚的手,苏傅楚将杯子递给进来服侍的婢女,然后又慢慢将苏淮放回枕头上。 苏淮喘息了几下,问道:“我睡了多久?” 苏傅楚如实答道:“父亲您已经昏睡三日了。” 苏淮点了点头,还待再问,却被苏傅楚拦住了:“父亲别急,您刚醒来先缓一缓,等大夫来看过我再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说给您听。” 苏傅楚自从回到平原侯府之后,对苏淮从来没有这般恭敬过,他突然的态度转变,叫苏淮心中一惊。 “我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苏淮等不及大夫过来,急切的抓住苏傅楚的手问道。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身体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大夫明明说,只要过了冬天,他就能调养好了啊!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浮游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只要再等些时日,他定会无恙的。 苏傅楚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低着头,掩藏着自己的神情,一言不发,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一般,让苏淮什么都明白了。 “大夫,大夫呢!”苏淮一把挥开苏傅楚,声音嘶哑的喊道,“去给我请太医,快去!” 苏傅楚恭立在床边,轻声道:“已经请过太医了,太医说,您要静养,切不可动气。” “去,现在就去请太医过来!” 苏淮根本不相信苏傅楚的话,厉声喝道,“我要亲耳听太医怎么说!” 苏傅楚没有动弹,看起来为难极了。 屋里的下人们也都明白苏傅楚的为难,此时已是深夜,宫门早已落锁,又哪里去给苏淮请太医呢? 可苏淮却没心思去想这些,他见苏傅楚不肯动,气的就想掀开被子自己坐起来,苏傅楚赶紧俯身去扶他,却被苏淮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这次苏傅楚没有躲闪,被打的侧过头去,他的神情有些委屈,却还是柔声解释道:“这两日太后身体不适,太医们都守在宫里,此时宫门已落锁,实在是没办法去请。父亲别着急,明日一早我便叫人进宫去请太医来为您看诊。” 苏淮这一巴掌,不止被屋里的下人看到,还被刚刚进门的大夫、管家和护卫统领瞧见了,可所有人却都只能装作没有看到,大夫上前诊脉,管家守在一旁,侍卫统领目露同情,却不发一语。 苏淮昏迷不醒的这三日,苏傅楚是如何做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除了怕打扰苏淮休息需要安排事务的时候会出去一阵,其他时候苏傅楚都守在苏淮的屋里,便是夜里也不会离开,就在躺椅上略睡一会儿。 而太医更是日日都会请过来,能寻到的有名大夫也请了不少,可谓是没有丝毫的怠慢。 作为儿子,苏傅楚当得起孝顺二字,可就因为无法半夜里请来太医,苏淮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苏傅楚一记耳光,苏傅楚委屈,其他看到的人也替他觉得委屈。 特别是像护卫统领这样的武人,更是在心里觉得苏淮当真是病的神志不清了,不免对苏傅楚多了些同情,又见他依旧态度恭顺,更是多了几分敬佩。 总有人在私下里浑说,说世子天生反骨,不尊侯爷,强夺兵权,是个不孝之人,可如今侯爷出了事,方才能看出世子的为人来。 毕竟是世子爷,无缘无故的当众挨了耳光,也丝毫不恼,可见是当真孝顺了。 管家和大夫的出现,叫苏淮心安了许多,他信不过苏傅楚,但却信得过从小就跟在身边的管家。 大夫诊了脉后道:“侯爷如今既是醒转过来,便安心静养些时日,明日我与太医再商议一下药方,为侯爷固本培元。” 苏淮皱眉道:“我如今感觉浑身冰冷刺骨,腿脚不听使唤,可有解法?” 大夫掀开被子,仔细查看了下苏淮的双腿,然后道:“应是侯爷体内寒毒散入双腿所致,在下去为侯爷准备药浴,应能缓解些许。” 苏淮点了点头,命大夫下去准备,又问了管家几句府中的情况,方才看向还站在床尾的苏傅楚。 苏傅楚依旧低着头,看不清眸中神色,然而在床边点起的烛火映照下,却能瞧见他的脸颊上有几道红印,是刚刚苏淮急怒之下,用指甲划伤了他。 “都下去吧。” 苏淮淡淡的开口说道,“世子留下。” 管家带着下人们退了出去,护卫统领看着紧关的房门,不由得有些担忧的问道:“世子不会有事吧?” 管家推了他一把,叫他走远些:“世子能有什么事,用得着你操心?” 护卫统领憨笑了几声,摸着头走远了,他自是没资格操心世子的事,但相处久了总有情分,世子对他们这些护卫又一向尊重,他担心一下也是正常的不是? 屋内,苏淮盯着苏傅楚看了良久,方才拍了拍床边道:“坐这儿来,让为父看看你的伤。” 苏傅楚顺从的坐了下来,却侧头躲开苏淮的视线,低声道:“我没事。” “为父第一次动手打你,你心里难受了吧?” 苏淮语气缓和,完全没有刚刚的狠厉,“哎,为父如今这样,心中焦急,难免脾气大了些,不是当真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刚刚管家说,你熬了三日,未曾好好休息过,叫为父也着实心疼,如今为父已经醒来,你也回去好生休息休息吧。” 苏傅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我没事,之前追击西岐王军的时候,也曾三天不眠不休,不打紧的。” “莫要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身体,”苏淮抓着苏傅楚的手拍了拍,“为父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府里还得倚仗你,别熬坏了身子。” 苏傅楚点了点头:“那我服侍您药浴之后就回去休息。” 苏傅楚如今的模样,正是苏淮一直想要的。 顺从、恭敬,即使被他无故责罚,也还在担心他的身体。 他本想用恩威并施的手段将苏傅楚管教成这样,可如今一场大病,却似乎不用他费心思便如愿以偿了。 苏淮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却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虽然他这个儿子治军手段狠辣,但对他跟苏若南却一直都是很心软的。 差点失去至亲的痛叫他服软了,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也好,倒是省了他许多功夫。 “好,听你的,”苏淮仿佛又是那个慈祥的父亲了,“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将我的私印带走,府中的事务和靖安军的军务,暂时都交给你处置,为父打算去京郊的别院疗养一段时间,省的在京中过年难免杂乱。” “那过年的时候,我带妹妹去别院陪您?”苏傅楚侧头问道。 苏淮却摇了摇头:“为父想清静些日子,有你那妹妹在,可安静不了。除夕宫宴,你带着你妹妹一起进宫去吧,为父身边的事情有管家打理,你不必操心。” 事到如今,苏淮竟然还想叫苏若南进宫。 苏傅楚心中嗤笑,面上却神色不变的点头应是,似乎并没有听懂苏淮的暗示,苏淮也并不戳破。 他之前太心急了,竟因为苏若南不肯进宫差点气死自己,如今他这身子比什么都金贵,他要远离这是非之地,到一个没人能插手的地方静养,等待神医浮游归京。 苏淮终究是没让苏傅楚服侍他药浴,苏傅楚也没有强求,他想要的,今夜已经都得到了,再多做,未免叫人怀疑。 今日这场戏,即是演给苏淮看的,也是演给平原侯府上下看的,等苏淮离京之后,便是他开始真正接掌平原侯府之时。 苏淮还是不长记性啊,将私印交给他,还将唯一能阻碍他的管家带走,这是将平原侯府拱手相送。 难道他在靖安军中杀的人不够多,竟让苏淮还心存侥幸,以为他不敢对平原侯府里苏淮的心腹动手? 虽然在京中他不能轻易杀人,但让一个人消失要比杀死一个人更容易,既然苏淮这般客气,那平原侯府,他就笑纳了。 …… 顾弦思那日与苏傅楚置了气,尚未来得及出气,就赶上苏淮突然病重,只得先放过苏傅楚,哪知他叫绿水回府来打探消息,也不问问她还生不生气,竟是去看了箫泽便回去了。 他根本就是不相信她! 顾弦思越想越气,终是没忍住拍案道:“来人,去把箫泽给我带过来!” 她倒是要瞧一瞧,这箫泽如今有什么好看的,竟叫他特意派人回来看! 箫泽正练功练的一头汗,就被人直接拎到了顾弦思的寝殿,完全没有时间梳洗,一路过来,冻的他瑟瑟发抖,皮肤更加苍白了些。 即便是顾弦思心中不满,想要故意找茬,也不得不承认,箫泽的确很好看。 这些日子刑堂的折磨没有减去他半分的风姿,这额头见汗,气息不平的模样,反倒更叫人怜惜。 若不是知道箫泽是练功练成这样的,顾弦思怕是又要怀疑他故意勾引了。 “昨日午时,你在做什么?” 顾弦思没有叫箫泽起身,就这么问道。 箫泽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不太确定的回道:“属下,在用膳?” 那就是跟花蔓在一起了。 顾弦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好,这下子他不会再误会她跟箫泽的关系了吧? 可他为何迟迟不送来消息呢? 顾弦思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自从苏傅楚离开公主府之后,她便永远只能等待,等待他找机会回来相见,等待他主动传来的信笺,可他却总是那么忙碌,明明说好了会给她写信的,却经常许久没有一字一句。 在平原侯府里,他分身乏术,出征在外,他怕信件被截,他总是有那么多顾忌,却不顾及她的担心和生气。 顾弦思知道苏傅楚的处境也艰难,必不是故意不肯给她消息的,只是她本就心情不好,此时更是越想越难过,只觉得万分委屈,竟是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箫泽跪在地上,心中一直忐忑,不知道顾弦思突然叫他过来,问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是为了什么,如今见她竟是哭了,更是吓得一身冷汗,却又不敢开口安慰,怕又被当成故意谄媚。 箫泽赶紧回头看向殿外,正看到得到消息的花蔓匆匆而来,花蔓本来是担心箫泽再受罚,可一进来就看到顾弦思在哭,顿时立起了眼睛瞪向箫泽。 “你对公主做了什么!”花蔓挡在顾弦思的面前,呵斥道,“箫泽,你胆敢冒犯公主,不要命了吗?” 箫泽苦笑一声,辩解道:“我哪里敢冒犯公主啊,我也不知道公主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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