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扣着下巴的指节微微用力,应辞紧闭的樱唇便不受控制的轻启,莹白贝齿若隐若现,吐气如兰,玉兰的香气更盛。 温庭的眸色变了变,应辞便看见那闪着光华的桃花眸越来越近。 风吹过,车窗帘飘起,漏出一道日光,车厢内的玉兰香淡了些。 温庭的双眸又清亮如常,两人的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只不过,温庭平静如水,而应辞早已乱了方寸,眸中满是惊恐。 捏着下巴的手一偏,涂了唇脂的娇唇便跃出了桃花眸的视线。 温庭蓦地嗤笑一声,见了鬼了。 直到温庭的手指松开,应辞还怔愣在原处,脑中一片空白。当思绪回涌,意识到方才温庭想做什么时,羞愤不受控制的攀上白皙的面庞,早已忘记了平日的谨小慎微,愤愤地瞪了温庭一眼,随后朝外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 温庭浑不在意,目光扫过应辞的下巴,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几道指印,想起那日晨起之时,他也轻而易举的便在她身上留下了足以以假乱真的痕迹。 还真是娇生惯养,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只是,方才的情形,不仅使应辞惊慌,亦在温庭的心中留下一道痕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应辞,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妥。 还真是见鬼了,温庭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温庭复又举起了书卷,仿佛方才的一切不曾发生,应辞垂眸不语,巴不得温庭忘记,然而她自己却是控制不住的一遍遍想起,耳根发热,脸色变换不停。 “若是觉得无趣,这里还有一卷书,可解困乏。” 应辞抬头,就见温庭双眼未曾从手中的书页上挪开半分,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本蓝封的线装书。 她伸手接过,刚想道谢,待看到书封上的字,道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清心咒。 应辞气*T 结,一路无话,再无羞愤,只剩下对温庭的无尽诽谤。 马车行了约莫一刻钟,到了宫门口。 马车停稳后,不等温庭吩咐,应辞便从怀中抽出面纱,挂在耳后,才提起食盒从马车上下来。从前她虽然是闺中女子,但应家毕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她也曾跟随父亲参加过几次宫宴,总有能认出她的人。 虽然她如今得了温庭照拂,但依旧是戴罪之身,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为好。 丽日当空,碧空万里,红色宫墙绵延不绝,金色的琉璃瓦绽着耀眼的光彩。 庄重肃穆,让无数人畏惧,而又心向往之。 应辞静静地站在温庭身后,在这高大庄重的红墙之前,她觉得温庭的的气场都染上几分沉色。 吴林已经等候在宫门口,看到温庭便满面笑意地迎了上来,客气的打着招呼:“大人劳累了,咦,今日怎么是温大人一人来了,明梵大人哪去了?” 平日都是明梵驾车,几乎温庭在哪,明梵便在哪里。今日马车前坐着的却是一个面生的车夫,吴林起了疑惑。 “公务缠身。”温庭温和应着。 明梵到底去了哪里,吴林也不甚在意,只是客套的问候,一边说着话一边领着温庭朝宫内走去,走的时候反而多瞅了应辞两眼。 温庭带了个丫头前来,倒是个稀奇事。 这皇宫禁地,除了皇亲国戚,也就只有给太子授课的温庭这一个外臣能随意进出,就算是温庭身边的侍卫也不行。因此大多数时候,温庭进宫授课时都是孤身一人。 这带人前来,还是头一次。 不过丫头跟侍卫不同,不属于外男,自然是能带进去的。吴林就算好奇,但在烨帝身边伺候,早就是个人精了,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吴林也只是惊讶了一瞬,便神色如常地带着温庭朝里走。 去往太子居所宸阳殿的路,温庭其实早已了然于胸。而烨帝让吴林走一趟,不过是为了表示对温庭的看重而已。 宫门之后便是狭长的甬道,石面路反着光,在这炎炎夏日,竟透着森森凉意,应辞挨着宫墙走,才知宫墙巍峨,仿佛要倾倒而下,压抑难耐,令人心窒。 她压着步子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听着两人谈笑风声,越发佩服两人,能在如此压抑的地方,安之若素。 不知过了多久,才穿过这漫长甬道,面前豁然开朗,又是日光明媚。 绕过几座宫殿,几人到了宸阳殿前。 吴林止了步子:“老奴就不进去了,还要回去伺候陛下,太子殿下就劳烦大人了。” 温庭颔首。 吴林说完,转身离开,一阵风吹起应辞的面纱,他刚好瞧了一眼,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丫头,像是在哪见过。 将温庭送到了地方,吴林回了御书房复命,将这件稀奇事告诉了烨帝。 “也是奇怪,温大人明明从未带过丫头来宫里,奴才却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吴林*T 皱着眉头。 烨帝放下狼毫,笑着道:“你果真见过也不一定。” 温庭这小子,将人明目张胆地带进宫里,未免太过肆意妄为。 刚说完,烨帝又忍不住轻咳两声,随后便是一连串压抑不住的咳嗽,吴林忙递了温水过来:“诶哟,我的陛下哟,皇后娘娘不在,您午间的药是不是又没吃。” …… 在甬道时,人迹稀少,应辞还能大着胆子四处张望。等出了甬道,便不敢再四处张望,一路都低着头,一直到了宸阳殿前,才敢抬头。 金丝楠木匾额上“宸阳殿”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应辞一眼便看出来,那是温庭的字。 当下也是吃惊不已,温庭的圣宠,似乎比传言更甚。 应辞跟着温庭进了宸阳殿,大殿中十分安静,殿中立着的侍女看到温庭之后,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玉案之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手里抓着珐琅管狼毫,正认真的书写着什么东西,听到动静之后,一抬头看到温庭,忙将狼毫放在玉质笔架之上,欢喜地跑过来。 跑到跟前,却又缓下步子,恭敬地行了个礼:“拜见老师。” 温庭嗯了一声,接着问道:“字练的如何?” “不敢懈怠,老师请过目。”俞泓煊折返回玉案前,拿起宣纸,递给温庭。 温庭看过,点了点头:“不错。” “阿辞,将东西拿给太子。” 应辞站在一旁,也默默地看着太子的字,虽然笔法尚且稚嫩,但也看得出是师从何人。 “阿辞。” 温润的声音又唤了一遍,应辞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这也怪不得应辞,从前从未有人如此唤过她,温庭此前几次开口,也不过是带着疏离的“应辞”,哪知此时,会突然改了称呼。 她忙将食盒打开,将紫砂壶取了出来,立马就有侍女上前接过,拿去一旁,银针验毒,试喝过后,才又送了回来。 俞泓煊眼巴巴地看着侍女在一旁忙活,花果香气飘出来时,两只眼睛便亮晶晶的。 身为太子,他不能乱吃东西,碰到喜欢吃的,也不能多吃。 但老师在的时候,他说可以,便是可以。 俞泓煊一碗凉茶下肚,酸酸甜甜,消暑解渴,咂了咂嘴,看着应辞。 应辞心中放下心来,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很满意她的花茶。 看着太子渴望的眼神,她抬手准备再倒一杯,却被温庭挡住:“殿下,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俞泓煊讪讪地收回了手,恭敬地应道:“是,老师。” 应辞惊讶不已,太子天之骄子,一国储君,竟能如此听温庭的话。 饮过花茶,温庭在矮几前坐下,开始讲授课业,应辞亦默默地跪坐在一旁研着墨。 从前在府中时,曾听父亲赞叹温庭博古通今,辩才无双。今日亲自听到温庭讲课,才知所言非虚。 她自恃熟读四书五经,听父亲赞誉时,还隐隐有些不服气,然而今日温庭旁征博引,涉猎之广,令人瞠目*T ,她不由得有些汗颜,从前真是夜郎自大了。 温庭授课完成之后,将课业布置给俞泓煊。 俞泓煊提起狼毫,奋笔疾书。应辞在一旁磨着墨。 温庭盘坐在软垫之上,目光扫向应辞,侧颜温婉,顺着垂下的一绺秀发流连而下,便看到应辞一手拿着墨条,另一手提着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 “老师?” 清脆的声音响起,温庭却没有反应。 应辞也有些无奈,只得替温庭答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乃……” 轻柔的声音如春风沐雪,让人瞬间清醒,却不会觉得不适。 温庭回过神来,听着应辞替他解惑,专注而又认真,引经据典,游刃有余,虽有瑕疵,但无伤大雅。 温庭双手抱胸,嘴角轻扬,倒是小瞧了她。
第13章 疯狂 温庭听着应辞柔声细语地说着家国之道,思绪却又开始随着那一开一合的唇瓣飘了起来。 等回过神来,向来从容的他也有些懊恼,今日是怎么了,几次分了心,那平日里不愿多看一眼的藕臂红唇,今日不经意间晃在他的眼前时,显得格外诱人。 应辞答完,发现温庭正看着自己,其实方才研墨时,便隐隐察觉到了温庭的目光,觉得不甚自在,这才大着胆子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俞泓煊朗声问道,对于应辞的越俎代庖并无恼怒,一个女子,将治国之策讲的头头是道,他只觉得新奇。 “奴婢……阿辞。”应辞迟疑之后,答到,也突然明白了温庭的用意。 “你是什么人,从前似乎从未见过你。”俞泓煊突然想起了什么。 “只是我府中的丫头罢了。”温庭突然开口。 俞泓煊狐疑的眨了眨眼,当他是小孩子吗,十分老成地道:“老师休要哄骗于我,一个丫鬟,怎会懂得如此多。”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殿下莫要轻看任何人。”温庭淡淡地道。 俞泓煊显然并不相信:“可是老师教于她的?” 温庭睨了应辞一眼,方才还神采奕奕,出尽风头,此刻倒是知道怕了,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不曾。”他却是勾了勾唇,没给应辞打圆场。 “是奴婢自己闲时翻看了几本书,方才也只是胡言乱语,殿下莫要当真。”应辞是真的怕了,她以戴罪之身入宫,实在不该如此高调,引了太子的注意。 俞泓煊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只觉得是应辞的自谦之词,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还是要更加努力才行,不然他堂堂太子,连丞相府的一个丫头都比不上。 应辞不知俞泓煊所想,见他没有再追问,这才松了口气。 俞泓煊捋起银纹滚边的袖口,继续提笔书写,如玉的面庞稚气未脱,但眉宇间已隐隐带着几分王者风范。 殿内又变得像她来时那样安静,俞泓煊显然是遇到了难处,书写中途,几次停笔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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