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温庭转着手中扳指,敛眉沉思。 祁朝盐制官收商售,江南袁家正是朝廷指定的盐商之一,已算是商贾中的钟鸣鼎食之家。盐铁一项,是家国命脉,这样厚利的产业,定不会随随便便交给什么人,所选出的人,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绵延几代,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真正的归属很难看的清。 但袁家远在江南,很难与应辞扯上关系,那么,会是谁呢? 温庭心中产生了一丝燥意,忧虑被强行压下,沉声道:“去查清楚,之前住在那宅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知道他必须冷静,极力避免去设想一些最坏的结果,他只知道,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才能让应辞安然无恙。 明梵拱手应下,他也知事态紧急,得到消息后就已经派人去住在京都的袁家去查问了,袁家族系庞大,一个供族人暂住休憩的宅院,定是会有记录在册。 晨光微熹之时,探查的人终于来了消息,只道那册子上登记的人,是袁家三房的庶子,叫袁琮右,本是想叫来问话的,袁家人却支支吾吾,盘问之下,才知袁琮右是个已死之人,早夭而亡。 这记录显然有猫腻,但再细的用“普通”的方法已经查问不出,所以他们才来请示明梵。明梵听后,与那人同去了袁家,一个时辰之后,明梵疾步返回。 明梵进了房间后,立刻拱手道:“大人,查清楚了,那人,名唤袁崇若,是贤王门客!” 温庭立时抬眸,眸中是猝然升起的怒火,“贤,王。”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戾色。 连明梵都有些惊诧,除了初到京都时,温庭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失态过。
第66章 选择 温庭眸色深沉, 果然是贤王。当明梵说那册子上登记的人是袁家三房的人,他便隐隐有种猜测。 彼时探查贤王信息的时候,便连带着对袁家三房也稍微做了些调查,因为袁三爷曾是贤王外祖苏老太爷的门生, 不过这层关系对贤王来说, 也不算太亲近, 他们便没有放在心上, 不曾想, 袁家还送了人在贤王府中做门客。 既已经探查清楚,温庭瞬时便站起了身:“去贤王府!” 应辞那样的体质, 在他人手中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况且, 贤王对应辞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掩饰过, 这么久了还在筹算谋划, 那些心思, 怕是有增无减。 明梵紧跟而上,温庭这样子,硬闯王府这种事情怕是不合规矩这种话, 他是不敢再说的。 · 应辞做了个梦,梦里父母族人被人掳去,她*T 歇斯底里, 却也挡不住父母远去的身影, 鲜红的血洒了一地,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血, 恨意充斥了全身, 可是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那些人的脸都用面巾挡住, 只露出一双双满是戾气的眼睛,眉骨高耸,眼窝深邃,满是野性和狠厉,像是冰冷的毒蛇朝着人,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她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胸脯剧烈起伏,睡梦中那令人窒息的眩晕感才如潮水般退去,她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头顶是金丝软帐,墙上是名家真迹,处处透着雅致和贵气,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神志渐渐回拢,她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本在小院里等待贤王的人来,却被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敲晕了。随后似乎被塞进了马车里,颠簸之中,她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除了她,好像还有个人,但头太痛,很快便又昏睡过去。 所以,现在她是在什么地方,带走她的,是贤王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若是贤王的人,为何要这般粗鲁,她在信里写的很清楚,她自愿离去,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可若不是贤王的人,又是谁要劫她? 应辞一回想,后脑处便隐隐作痛。她按着后颈,掀了锦被走下床,透过菱花窗格朝外望去,游廊水榭,像是一处大家的宅邸,心中反而沉了下去。若是贼人掳掠,实在没必要给她这样好的条件,可若是贤王的人,今日这样的情况,她需得重新考虑向贤王求助的事了。 为了应家,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前提是,应家之事能得到妥善解决,贤王若如此行事,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相与,也不会有温庭对她那样的耐心,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想到温庭,应辞垂了眸,有些失神。温庭若是知道了,大概不会轻饶了她吧,可她没有办法,温庭的失势让她更清楚的意识到皇家的凉薄,应家之事,她不能再托付给他人之后,便坐以待毙,即便一人之下如温庭,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人和人想要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忽然,屏风后响起了开门声,应辞回过神来,快速走到床边,重新拉起被子躺在了床上。进来的人,脚步很轻,像是来探看的,窸窸窣窣,似乎在打帘子,随后,一只手拉了她的手腕,柔软的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之上。 屏风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怎么样,该醒了吗?” 医女回看了一眼应辞的面色,声音柔和:“回王爷,没什么大碍,应该快醒了。”只是这脉象有些杂乱,像是某种脉象,却又不完全是,医女蹙了蹙眉头,这脉象摸不准,还是先不禀报了。 应辞听到王爷的称呼,心中有了底,屏风后的声音也有些耳熟,大概是在贤王这里了。她没必要再装下去,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审视着她的医女。 医女笑了笑:“醒了?” “嗯。”应辞适时地露出*T 一些茫然,问道:“你是谁?” 医女抿嘴一笑:“我只是一名医女,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应辞摇了摇头。 医女替应辞理了理被子,道:“稍候片刻,我马上回来。” 随后医女便走了出去,与站在屏风后的人低声说着话,大概是在禀告她的状态,应辞耐心地等着。 医女返回后,扶着应辞起身,让她靠坐在床上,随后又端来了一碗热汤药,让应辞喝下,经过此番变故,她怕应辞受惊,开了些安神静气的汤药。 应辞喝完汤药后,才开口道:“这是哪里?” 医女道:“这是贤王府。” “贤王府。”应辞垂下眸子,道:“贤王在何处,我需见他。” “姑娘勿需着急,贤王就在外间,若是姑娘没有不适,收拾一下,便能去见。”医女柔声道。 “那好,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好。” 医女点了点头,临走前踌躇了一下,又重新坐回床边道:“等姑娘事尽,记得找位大夫好好看看身子。”她是贤王府之人,有些话不该她来说,但医者仁心,她能做的也就是多嘱咐一两句。 应辞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了声谢,只当是医者的寻常嘱咐,并未多想。 医女尽了自己的职责,便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应辞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又到了与虎谋皮的时候,不管一个贵人对你是喜爱还是感恩,当你想要提出条件的时候,就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常居上位者的贵人,习惯的是我行我素的给予或者索求,并不需要考虑他人的真实感受,而下位者一旦想要以平等的身份做出利益交换,提出条件,很可能就是冒犯。上次她拂了贤王的意,后来温庭又替她一拒再拒,现在她开口相求,也不知贤王会不会有不悦在心。 不过至少贤王还知道在外间等候,给了她应有的尊重,也不是全无转圜余地。 应辞将衣襟整理妥当,才绕过屏风,来到了外间的会客厅,贤王正坐在条案一端,身着月白常服,眉眼温润,一贯的儒雅模样。 应辞走上前去,福身行了一礼:“小女见过贤王殿下。” 贤王笑了笑:“姑娘客气了,先坐下。” 应辞在雕花椅上坐下,斟酌了半天,开口:“我是如何到这里的?”她想知道真实的情况,但也不能直接去质问贤王,是不是他将她掳来的。 贤王笑了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你是我的人接回来的,但也没有那么顺利,准确的说,是夺回来的。本要去接你的人遇到了将你掳走的人,一番打斗,才将你带回来,还好你无事。”贤王的语气中皆是关切。 应辞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那些人,是谁?”她想不出,谁会去掳掠一个毫无依靠的孤女,况且,温庭的那座院子隐蔽的很。 “不知。”贤王摇了摇头,“府卫虽将*T 你带了回来,但那些人武功不低,四散而去,便追赶不及。” 应辞的神色也只是晦暗了一瞬,便又恢复如常,这种事情,一夜之间哪能搞得清楚,现在也不是纠结那些事的时候。 应辞定了定神,开口道:“不知之前贤王所说,可还算数?” 贤王抿了口茶,神情平静:“自然算数。” 应辞站起身,恭敬地道:“感谢贤王殿下厚德,小女愿为奴为婢,以报贤王恩德。”她如今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 贤王亦起身,阴影从应辞头顶笼下,一双手扶着应辞的胳膊将应辞带起:“姑娘言重了,姑娘施恩在先,该是本王报恩才对。” 应辞已经直起身,但双臂上的手却没有拿开,贤王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真诚无比。 应辞放松下来,看来贤王确实是个正直君子,她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胳膊,正欲开口,却听贤王继续道:“既是报恩,怎能任你为奴为婢,这偌大王府,都可交于你管理,你可愿意?” 应辞愣在原处。 应辞怔愣的样子取悦了贤王,他便知道,这世间女子,没有什么能抵得上万千荣华,恩宠加身,这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贪慕富贵不要紧,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果实,终于要属于他了。 浓烈的玉兰香味萦绕在鼻息,这令人悸动的味道,比他拿着的药包,浓了千倍百倍,近在咫尺。 他已经克制太长时间了,忍不住伸出手,将应辞飞出的一绺发丝别在耳后,细腻的皮肤与指尖相触,他不由自主地顺着耳侧,将手指滑向应辞的双颊,他想要好好抚摸这具珍宝。 应辞终于回过神来,随着贤王的动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贤王的手指落了空,两人皆是一愣。 应辞心道,糟了,对这样的情形,她早该有所预料,可是她忍不住,一切都是下意识地行为,即便一直以来,贤王都表现的彬彬有礼,可真正触碰她的时候,她仍是忍不住排斥。 贤王轻笑一声,不以为意,收回了手:“姑娘好好考虑。” 应辞嗯了一声,没有立刻拒绝,她知道,这才是贤王提出的真正交易,她是该好好考虑。 此时,应辞所在的房间之外,树冠之中,冷气的中心,蹲站着两人,正是温庭与明梵。 应辞后退的那一步,让明梵松了口气。温庭好在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说是去贤王府,只不过是亲自来打探一下情况,很快两人便摸清了应辞所在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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