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阿辞,今日太子还问起你了。”念珠想了想道。 “问我,问我做什么?”应辞有些惊讶。现在她倒不再怕暴露了身份什么的,应家全族被判死刑,临刑前都要验明正身,烨帝不可能不知道少了一个人,但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便是饶了她一命。 她自然不会感激,但现在也确确实实不会害怕被人知道,知道了便知道了,大不了便是一死。 “也没问什么,就随便问了两句,问你是不是还在府里,一切可都还好?”念珠挠了挠头,其实她也疑惑的很,都怀疑太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干嘛这么关心丞相府的一个侍女。 应辞哦了一声,垂了眼眸:“无妨,问便问吧,你照常说便是。” 念珠见应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她现在觉得,应辞鬼门关里走一遭,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要是能想开点就好了,虽然很难。 她想了想道:“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亲人,但有幸遇到了老夫人和大人,现在的生活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他们便是我的亲人,这里便是我的家。” “阿辞,已经过去的,不能改变,但如果你愿意,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只要应辞愿意,这里*T 也能成为她真正的家。 应辞抿唇一笑,“知道了,快帮我做,不然赶不及了。”她知道念珠在安慰她,但是一个亲眼看着家被毁的人,怎么可能毫无芥蒂的走进一个新家。 等到晚间,沈婆张罗了一桌子菜,应辞也端上了自己做的点心,在丞相府这半年,其他的没有什么长进,厨艺倒是长了不少。 老夫人,念珠,应辞还有沈婆,一桌子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饭,说着曾经的一些趣事。大部分时候,都是其他人在说,应辞安安静静地听着,适时地笑一笑。 用过了年夜饭,便是守岁,老夫人和沈婆年纪大了,有些熬不住,应辞便取了些自己抄的佛经过来,拿给老夫人:“老夫人,这是我抄的佛经,年节要供奉的地方多,我也该尽些心意。供奉完,老夫人就去睡吧,佛祖不会怪罪的。” 老夫人拍了拍应辞的手,多好的丫头,怎么就这么命苦。 温庭在战场上,老夫人其实担心的很,只是现在府中无人,她作为家主,若是心神不宁,难免会让整个府里都人心惶惶,连年都过不好。 这会有厚厚一沓佛经,老夫人奉了许多在佛前,念了会经,替温庭祈福,才上床休息。 应辞和念珠回了清竹轩,这一回来,瞬时觉得有些冷冷清清,其实府里到处都点着灯,十分亮堂,可清竹轩里没有主人在,连灯火都感觉冰冰凉的。 应辞问:“你可要睡?” 念珠挺了挺胸:“不要,我还年轻,熬得住。” 应辞笑了笑,取了一壶酒出来,是温庭曾经爱喝的那种,两人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坐下,游廊水榭,灯火游鱼,衬得应辞面色忽明忽暗。 念珠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举起酒杯,十分豪气地道:“新岁将到,祝阿辞新的一年……”她打了个顿,接着道,“事事顺遂。” 应辞笑了笑,举起酒杯碰了下:“好,一口饮尽,莫要停留。”她是这样对念珠说的,自己却是让那清冽的酒在口中停留了许久,才吞咽入喉,苦烈的滋味,竟没有从前那样难以忍受了。 念珠听了应辞的话,一口饮尽杯中酒,唇齿留香,还有点甜甜的,她眼睛亮了起来,等不及应辞再倒,自己就又倒了一杯,完全忘记了这是酒,以至于几杯下肚,还未来得及听到应辞的祝词,就已经醉倒在石桌上。 应辞看着念珠摇了摇头,又自倒自饮,喝了几杯,却好像是喝不醉似的,她放下酒杯,靠在了美人靠上,月亮挂在天边,她想起了在边地的那个人。 她知道那些佛经,老夫人是拿去给温庭祈福的,但她自己其实早就不信了。她还记得,中秋之时,她向上天祈愿,许了两个愿望,其中一个便是,应家平安出狱。 瞧,上天根本看都未看一眼,想要实现什么,大概还是要靠自己。温庭想要平安回来,也得靠自己。 他能回来吧,应*T 辞想。 毕竟,她还有很多疑问,需要他解答,比如,应家之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第74章 相思 岐山, 星垂四野,夜色漫漫。 相接的营帐中央,燃着篝火,似有歌舞声传出, 即便远离城镇百姓, 也洋溢着除夕的热闹喜庆。 北狄营帐中, 前去打探军情的士兵进来禀报:“禀王爷, 东祈营帐灯火通明, 众士兵正饮酒作乐,宴庆新元。” 擎王挥退了士兵, 嘴角隐隐有了笑意,随后唤来副将, 指着地图一番部署之后, 带着众人走出营帐, 高举手中弯刀:“进攻!” 北狄的军队, 分成小队,从各处摸入祈军营帐附近,远远望去, 宴会已到尾声,祈军七扭八歪,手里抱着酒坛子倒了一片, 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大着舌头, 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领头的狄兵打了个手势,一道一道黑影便顺着崖坡缓步行进, 到了营帐附近, 依然无人察觉。众人蜂拥而上, 冲向中央人最多的那片空地, 杀死那些熟睡的人,简直比杀猪宰羊还要容易。 一个祈军的人头,能换不少军功。 月色之下,举起的弯刀,闪烁着寒芒。 就在弯刀即将落下时,那些躺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腰腹一用力,便直起身子,挡下北狄士兵的攻击,与北狄兵缠斗在一起,哪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与此同时,黑压压的祈军,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形成合围之势,打斗呼嚎声连绵不绝。 被包围的狄军才知自己中了埋伏,领头将领立马高喊:“撤退!”只是为时已晚,围来的人墙密不透风,再没有撤退的机会。 一直到了后半夜,刀剑碰撞的声音才渐渐平息,前来偷袭的北狄军队几乎被全部歼灭,祈军终于扬眉吐气,一扫连日以来的阴霾,乐呵呵地清理着战场,心情好不舒畅。 温庭坐在半山坡上,看着下方人头攒动,嘴角也缓缓勾起。 擎王与祈朝交手多年,对祈朝的风俗确实熟悉,知道中原人看重新元,便以为今夜祈朝营中会放松警惕,殊不知,祈军早已等候多时,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温庭抬头望天,月亮已快西沉,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这样快,便已是新的一年。 温庭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手里轻轻摩挲,是一个玉质的长命锁,入手温暖,似乎还带着主人身上的那缕香气。 他离京已快一月,不知此时此刻,应辞在做什么,温庭眼神飘远。 应辞入狱之时,已经身无长物,许是因为长命锁贴身戴着,搜身的狱卒对于将军女眷,还不敢太过放肆,便没有收走。 后来应辞托人给他传话,这玉锁便到了他手里。 他以为,日后若有机会,还能再亲手为她戴上,只这一切,都被烨帝硬生生阻断。 手中的玉,渐渐升温,像温庭的手心一样热。 原来世上,还有像恨一样绵长的东西,那便是,入骨相思。 明梵迎*T 面走来,拱手禀报:“大人,隋将军已经回来了,重创北狄。”一向沉静的明梵,此时也有些振奋。 温庭抬眸:“走吧,去迎隋将军。” 隋昶便是应泰初回京后,驻守在北地的将军。他原是应泰初的副将,统领着祈军精锐云啸军,这样的人,对上北狄,即便不能退敌,也不至于节节败退。 偏偏这次,北狄在他手上,一次次突破防线,已经深入到了雍州,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本以为,京城派来的主帅会是应将军,谁知传来的却是应家被斩的消息,他更觉得一腔情绪无处发泄! 好在来的是温庭,温庭前几年作为监军来北地时,他便与温庭有过接触,亲眼目睹了温庭的运筹帷幄,便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温庭与他商讨对敌之策,一个引君入瓮,上屋抽梯,两人一拍即合。 待狄军大营空虚,隋昶带兵直冲过去,杀了个痛快。 温庭走下山坡,远远便已经听到整齐的行军声,云啸军军纪严明,果然名不虚传。 余光扫过的地方,好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他转过头,目光在某个营帐前停留。 明梵顺着温庭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远处那个在清理战场的士兵,竟是应煦。 温庭收回了目光,一边走一边朝明梵道:“一会去查查,他得了多少军功。” 温庭与隋昶商议完之后的计划后,回了营帐,明梵进来禀报:“应煦参军至今,杀敌四十七,以身诱敌三次,军功三甲一等,排在前列。” 温庭听后,沉思片刻道:“调他去云啸军。” 明梵有些惊讶,迟疑道:“大人,应煦出身云啸军,调过去,会不会……” “不会。”温庭抬眸,“你忘了,应煦身死那一战,那一支云啸军,全军覆没。” 温庭明白明梵在担心什么,只应煦入军营时,并未暴露过自己是将军之子,所用的身份,只是云啸军中一个普通的小将。三年已过,大小战事无数,认得出应煦的人,屈指可数,他只需要一个人认得出来便好。 明梵愣在原处,略一回想,便已经明白,神色也肃然起来。全军覆没,何其惨烈,当年马革裹尸的忠义之后,即便失了忆,还是又一次为祈朝义无反顾地踏入了战场,若是应煦知道了应家遭遇的一切,不知是否会觉得心寒。 新岁伊始,捷报频传。北狄偷袭不成,反被重创,元气大伤。祈军趁势追击,开战以来的僵持局面终于被打破,北狄急急撤军,且战且退,侵占的祈朝国土,又一点点吐了出来。 正月十三,烨帝驾崩,终是没有熬过上元,举国哀痛。 太子俞泓煊即位,主持国丧。 上元将至的喜庆,又在一片肃穆中戛然而止。 这一日,全城缟素,丞相府也不例外。 烨帝在位这些年,国泰民安,也算是一代明君,驾崩之后,百姓的哀切也带着几分真意,应辞自然是难过不*T 起来的,心中甚至还有几分快意,但在用晚饭之时,应辞发现,一向循礼的老夫人,面上也没有半点哀痛之意,比平日里还多用了些饭。 晚饭过后,老夫人让沈婆准备了些东西,对应辞道:“丫头,走,陪我走一走。” 应辞点了点头。 沈婆提着东西跟在两人身后。 应辞陪老夫人一边聊天一边闲步,走着走着,便发现走到了一处不常来,但有些眼熟的地方,温家祠堂。 老夫人拍了拍应辞的手:“丫头,你在外面等一等,一会便回去。” 应辞点了点头,越发确信,丞相府的祠堂藏着秘密,她已经来了这里两次,却还没能进去一次。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5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