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调配出仅剩的一些心思回答念珠:“若是想明白了,就去吧,至少此生无憾。” 念珠从此成了宸阳殿御侍。 檀木那时出了府,后来在永安街开了个点心铺子,生意红火,念珠时常去捧场,偶尔出宫,也会给丞相府送些来。 但也有些事情没有变,比如她两年如一日的练着剑,不知疲倦。 起初,她照着剑谱练,后来,她便不再练习剑谱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法,只学最简洁的杀人术,一招一式简单明了,直取要害。 念珠走后,伺候应辞的人换成了明锦明瑶,明锦明瑶有武艺在身,平日里还能陪着她练剑,她没有推辞。 庭院里,雪未完全消融,应辞没去园子里,院子里扫出了一小片空地,她便在庭院里练着剑。 两年的练习,应辞的剑技已十分精湛,即便赶不上明梵,但自保没有什么问题。 她练完一遍后,明锦又做陪练,只明锦已经不是应辞的对手,对上应辞十分吃力。 几回合后,明锦便撤了一步,大口喘着气:“姑娘现在剑法大成,奴婢不是对手。” 应辞神色淡淡:“无妨,那*T 我收些力。” “好。”明锦应着。 两人又要动手,一道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来吧。” 温庭走了过来,接过明锦手中的剑,朝着应辞道:“我来陪你练。” 应辞沉凝地立在那里,没有反对,只在温庭说完后,便摆好了起势,温庭的剑术远在她之上,自然是更好的对手。 刹那之间,一人身形微动,下一瞬,两人便缠斗在一起。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落在人的发梢,衣摆,还有剑尖,一触即化。 兵刃相碰的声音清脆,一招一式之中,此起彼伏,仿佛如流水般的音节跳动。 明锦明瑶等候在一旁,只觉得眼前交手的两人,绝美如画,让人挪不开眼。 应辞知道温庭的剑术远在她之上,所以两人交手,她只需要全力以赴即可。温庭收着力,两人打得不相上下。 刹那间,两剑相对,温庭本该闪开,却突然仿佛着了魔一样,直直冲着那剑尖而去。 剑入身体的声音清晰可闻,点点猩红落在纯白的雪地上,像那枝头盛开的朵朵红梅。 应辞一瞬愣住,瞳孔猛地缩起,四周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 抓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刀割般的疼向她的心脏袭来,他还是不舍得伤她,可早已经将她伤的遍体鳞伤。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抓着剑刃的温庭目光平静,仿佛早有预料,没有惊讶,亦没有责怪:“可开心了,阿辞?” 即便带着颤音,温庭的声音依然冷润如常,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冷静。 鲜红的血刺得应辞眼睛生疼,她仿佛突然受到了惊吓,抓着剑柄的手猛得松开,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直到脚跟抵在了梅树之上。 “你为什么不躲!”应辞的声音微颤,“你明明可以躲的,明明可以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逐渐变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看着乱了方寸的应辞,温庭的眼中满是疼惜,他可以躲,可受伤的便会是她,他怎么舍得。 “阿辞,过来,乖。”温庭向前伸出了另一只手,声音轻柔,安抚着应辞。 应辞却是缓缓摇头,眼中是交织的痛苦与恨意,终是脚尖一点,从墙边跃了出去。 温庭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雪地之中。 “王爷!”呆愣住的明锦明瑶忙冲了上去。 应辞从丞相府出来,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外面人来人往,恍如隔世,她在丞相府里龟缩了两年,她想象过无数次手刃仇敌的情形,却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样突然。 她等这一天等了许久,等结束了,却全然不知该去何处,天下之大,似乎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的情形,心口的疼越来越清晰,脑子越来越混沌。 她恨温庭吗,大概是恨的吧,两年的时间,足以让她理清,应家之事的根源不在温庭,可她心中仍有怨气,她怨温庭为何没有将应家*T 救下。 那一年,温庭乌发高束,身着铠甲,英姿勃发,是她不曾见过的英武模样。 他对她说:“应家之事,与我脱不了干系。” 她知晓这一切与温庭无关,也许有那么一点关系,但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但那时的她,需要一个寄托,让她得以支撑,无论是爱,或者恨。 也许她早已不恨温庭,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恨过,她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以报仇之名,躲藏在他身边,不愿离开。 今日定局已成,情既断,恨既清,从此天涯海角,只愿不再见。 爱恨终有时,她要去寻找真正的仇人,她不能再赖着他了。 应辞晕倒之前,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一个许久不曾见过的人。 安郡王府,乱作一团。老夫人和梅太妃等在外面,等谭大夫出来,急急上前:“怎么样?” 谭大夫擦了擦汗:“伤势虽重,但避开了要害。过了今夜,若是能醒来,应当就无碍了。” 老夫人与梅太妃松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对应辞,却又怪不起来,只连连叹气,等着温庭苏醒。 只到了第二日晚间,温庭才醒了过来。 明梵进来时,温庭正靠坐在床头,目光沉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醒了?我去禀告老夫人和太妃。” 温庭没说话,明梵静静退出。 老夫人与梅太妃匆匆赶了过来,梅太妃眼眶有些湿润,坐在床边,握着温庭的手:“庭哥儿。”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解。 温庭抬头,嘴角勉强有些笑意:“阿娘,我没事。” 梅太妃点了点头,即便知道温庭在说谎,也不忍心戳穿。 温庭安慰着老夫人和梅太妃,两人看过温庭,知晓此时温庭最需要的是静养,说了会话,便准备离开。 梅太妃临走前,听到温庭又叫了她一声,她回过身来,听温庭道: “阿娘,我好像又弄丢了一个人。” 十岁那年,他亲眼看着梅太妃一步步走入牢笼,无能为力。时至今日,又一次有人从他的生命中离开,这一次,心中之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与她,重逢在夏日,分离在冬日,自此四季寒霜,再无春日。 他以恨的名义,将应辞困在身旁。 两年的时间里,他知道她心中的愤,心中的怨,却只能假意看不到她眼中的挣扎,故作平静,混混沌沌。 可当利剑刺出的那一刻,他便知,他再也留不住她了。她已率先做了选择,与他做个了断。 梅太妃再也绷不住,上前将温庭拥进怀里:“庭哥儿,听娘说,你没有弄丢,她会回来的,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温庭靠在梅太妃的肩头,笑了笑,她不会回来了。 她的心中只有恨,可她,连恨都不愿意恨他了。 作者有话说: 温庭的娘本名梅妩簪
第80章 线索 应辞好似做了一个很久的梦, 温庭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怀里,双眸紧阖,任她声嘶力竭,也毫无反应, 她只*T 觉得嗓子灼烧痛哑异常, 仿佛要被撕裂般, 一下子惊醒。 她愣愣地望着床帐, 有些懵怔, 缓了会神,才想起来, 这里不是抱香苑。 她坐起身来,环顾了一周, 一间非常整洁的房间, 装饰虽然普通, 但贵在雅致, 有些地方还有些女儿家的心思,插着的花,做了一半的绣品, 一看便知是女子的房间。 正当她思索间,外间响起了开门声,一道模糊的纤细身影映在屏风上, 当人转了进来, 应辞愣在了原处:“檀木。” 檀木看到应辞醒来,笑了笑, 端着托盘过来:“醒啦?喝点水, 润一润嗓子, 昨日里你起了烧, 刚降下来。” 应辞接过,抿了口水,这才想起来,她昏倒前看到的那个人,不正是檀木。 “我睡了多久?”应辞迟疑道。 “昨日到现在,差不多一日。”檀木一手整理着东西,一边答道。 应辞握着茶杯,沉默了一会:“谢谢。” 檀木手中动作一顿,又接着动了起来:“不用客气。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是为了你。”语气里似是毫不在意。 应辞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没想到出了安郡王府,还要受温庭恩惠。 想起那被她刺伤的人,应辞迟疑了一下,还是出了声:“安郡王府里……”她也不知檀木知不知道此事。 檀木抬头看了应辞一眼,答道:“王爷没事,已经醒了。” 檀木虽然已经离开丞相府好多年,但并不是全无联系,自她开了点心铺子,平日里偶尔也会去看望老夫人,只不过,不会再主动去找温庭而已,所以安郡王府里的消息,她比外人还是知道一些。 若是从前,她定是怨恨应辞,更别说将她捡了回来,但现在她已经明白,不管发生了什么,温庭大概都不想看到应辞受任何委屈。 温庭定是不会怪应辞的,所以她也不会,爱一个人,不就是要让他万事顺心,如果搭救应辞能让温庭高兴,那她就是愿意的。 应辞沉默地点了点头,又拿着杯子,发起了呆,压在心里好久的事突然做成了,便只剩无尽的空虚与迷茫。 安郡王府。 温庭正靠坐在床上看书,手里的书摊开着,他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明梵进来禀报:“王爷,应姑娘在檀木处,要不要寻回来?” 温庭这才抬起头,沉默了一瞬,道:“不用了。” 明梵转身准备出去,温庭又补了一句:“让人暗中跟着就行,别让她发现。” 明梵点了点头。 应辞在檀木的小院里休养了几日,最终还是与檀木告别。用了几天理清脑中的混沌,想清楚了自己该做什么事。 从檀木的院子出来后,应辞在一处客栈住下。 到了夜间,应辞换了一身夜行衣,从客房窗户处跃了出去。 她要去大理寺。 当年应家谋逆案结案后,卷宗都还封存在大理寺中,定罪之时,她与温庭正在岐山。她虽然不清楚详情,但按照温庭的*T 说法,他应是已经拿到了一些证据可为应家脱罪,那时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只是回了京后,变故丛生。 等一切尘埃落定,温庭却是再没有提起那次行程。 她不知道温庭为何这样做,但现在她已经出了安郡王府,不好再去问温庭,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先去看一遍卷宗。 应辞现在虽然身法不凡,也勉强算达到了飞檐走壁的水平,但大理寺中,除了那昏暗的牢狱,其他地方她根本不熟悉,因此寻找放置卷宗的地方,颇费了些功夫,还险些被守卫发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5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