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杰逸听此,会心一笑,又施施然地抿了口茶。 “好茶。” . “觐见陛下。”苏夜态度十分恭敬地说道。 他今日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吴杰逸有些愧疚地看着他,说:“爱卿平身。今日前来,还是为了说服朕的么?” 君心难测,苏夜不知他是否在怪罪自己不知好歹,只能硬着头皮道:“回陛下,确实如此。微臣深知我大原自立国以来,还未至十年,眼下正值百业待兴之际。可正是因为如此,根基不稳,才更应该一鼓作气击退北狄,否则北狄在外对我大原领土虎视眈眈,臣实在是寝食难安!” 吴杰逸没有接苏夜的话,却另起了一个话题:“苏夜,朕很欣赏你。能让朕看得起的人不多,你是一个,国师是一个。你可知朕为何看重你二人?” 苏夜忙道:“臣不知。” “因你二人心系大原,不藏私心。” 吴杰逸刻意说得慢悠悠的,“只不过你看到的是当下,国师看到的是未来。你二人都是对的。” 苏夜不敢做声,他隐约听出来了吴杰逸的意思:不让他继续行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师。 吴杰逸问苏夜:“国师说,他日夜卜卦占星,算出来你是个变数。你可知这是何意?” “臣不知。”苏夜心下一惊。 吴杰逸久久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殿内竟是落针可闻。 苏夜心中清楚,这是在向自己施威。 片刻后,吴杰逸柔声道:“他说你会危及我大原根基。” “臣不敢!还请陛下明鉴!”苏夜这下是真的慌了。 “国师建议朕将此变数除之而后快,可朕不忍。”吴杰逸还是柔声着说,“爱卿如今已是二十又九,却还未成婚。朕听闻你身旁素有女子杨氏在侧,已与你相伴了十几年。可以快些成家了,不要白白耽误了姑娘的大好年华。” 苏夜忤逆道:“北狄未灭,臣无以家为。” 吴杰逸终于皱起了眉头,他历来知道苏夜是个犟骨头,可这也太犟了,自己都以性命之忧为胁了。 “苏夜,你莫要恃宠而骄,你知道朕喊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要如何以身证道的。”吴杰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夜,“朕不准国师杀你,是念在你八年以来劳苦功高,且未尝败绩,有惜才之意。你且带着杨氏离开京城,告老还乡。你与兵戈打交道了十几年,也该过过平稳清闲的日子了。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苏夜只觉得心寒,他觉得性命也不那么重要了。 “臣惶恐,臣从来不曾恃宠而骄。臣只是不懂,为何只凭国师的一句有变数即可判了臣的死刑?陛下真的相信微臣会做出危害大原之事么?臣半生戎马,只为还中原百姓一个太平之世,不曾觊觎其他。” 吴杰逸叹气,他知道苏夜委屈,可他也不知如何向苏夜解释,贾艽卜卦占星的本事向来是准确的。 面对着眼前这位大忠臣,吴杰逸有些无奈:“朕自是不信,所以并未准许杀你之事。” 苏夜默然片刻,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臣明日动身,隐于深山,不再问世。”苏夜说,“可若是日后大原遇袭,臣随时待命。” . 回去的路上,苏夜像是丢了三魂七魄般。他痴痴地看着偌大的繁华京都,他并不是留恋,他只是不懂得自己在此地做错了什么。 苏夜脑海里不停回响着原太【防和谐】祖的那句:“你且带着杨氏离开京城,告老还乡。” 他从小苦难惯了,知道在乱世之中求生存是多么难的事。 于是十五岁时他便立志要结束乱世,让中原的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不再让路有饿殍的惨状出现。如今他才二十九,陛下却说他已经老了,难道自己当真老了吗? 他的爹娘早就在乱世中溘然长往了,此时此刻他又要携杨氏去何处寻一个乡来还? 苏夜不禁苦笑。 他是真的无以家为。 作者有话要说:
引子讲的是十年前的女主爸爸,下一章就是正文,女主就出场啦!跪求一个收藏orz
第2章 最是一年春好处。姑射山上,所见之处皆是盎然的绿。惊蛰已过,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就是在山脚处,也能依稀听得山间传来的虫鸣鸟叫。 “吁——”的一声,惊起不少飞鸟。 “少爷,我们这是到了。”驾着马车的车夫勒紧缰绳,指着半山腰处,“此处景色真不错,少爷你瞧这是不是恰巧应了那句白云深处有人家?” 车厢里的少年听及此便掀开车窗的帷帐,伸出头去,顺着车夫的指尖看,点头道:“依山傍水,是个好住处。” 眼前所见确实是很有意境,也不知住在此处的苏伯父是位怎样的人,他此时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见少年面露郁色,车夫不禁挠头,想了半天如何安慰,而后开口道:“哎哟,皇都可是见不着此等景致的。少爷应当开心些,当作是来游山玩水也未尝不可。反正老爷迟早会接少爷回去的,少爷可千万不要过于担忧,折了心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句不当说的,少爷一路上灰心丧气的,阿福见了也不好受呀。” 语毕阿福眼眶一热,心中忿然却不敢说出口:少爷才多大,就经历了这些。老天爷真是没长眼,让宅心仁厚的少爷沦落如此! 车厢内坐着的少年闻言一顿,问他:“阿福叔,你信哥哥之死与我无关么?” “那是自然!少爷为人一向温柔敦厚,待我们这等下人也是极好的!老爷就是……老爷定是一时气昏了头才这样做的!”阿福信誓旦旦地回望着少爷。 “多谢。”少年笑了笑,十分感激,“阿福叔,你且回吧。爹吩咐过送到山脚处即可。” 家中奴仆尚且都相信自己,可他那位亲生父亲却是不信他。少年只觉喉咙哽咽,立即闭眼,再睁眼时已然将心中情绪强压下,他不愿在阿福面前失态。 阿福沉默了一会儿,说:“虽然老爷嘱咐过只让少爷一人上山,可若少爷不介意,阿福愿再送少爷一程。” “不必,又是何苦陪我多遭这一回罪,阿福叔你即刻启程回家去吧。”少年摇摇头,说着便下了马车。 “那少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天凉记得添衣,每顿要吃得饱饱的……一定不能吃亏……”终是不知说什么好,阿福依依惜别地看着他,把包袱递了过去,“待到少爷长大,老爷气消了,定会看重你的。” 阿福不舍地看着自家少爷,他真不愿看到少爷寄人篱下。 少年默不做声,伸手去接不那么重的包袱。包袱内除了要带给苏伯父的书信和银钱外,只有一套换洗的衣裳。 因为家事心下乱作一团的少年不愿再多想,匆匆向阿福道别后便急忙赶路。还未走多远,他禁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阿福叔还站在原地,并未离去。他鼻子一酸,此刻四周无人,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面用袖子抹眼泪,一面加快脚步。 寻得苏伯父的住宅并非易事,他在山腰处寻了许久才找到。想到阿福叔此时约莫已经走远,他只觉鼻子又泛上些酸楚。 他闭眼整顿好心绪,随后用力叩了三下门,院内却无响应。他不由得皱眉,正欲伸手重新叩门时,伴随着“吱呀——”的刺耳一声,这扇破旧木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娃,看模样是比他小几岁的。他打算开口问她苏伯父是否在院内时,却听到她用脆生生的音色说:“好俊的哥哥!可是来找我爹爹的?” 他何时被人这样当面夸过。一时之间,他莫名乱了分寸,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权且算作回应。脸上微微发热,像是做坏事时被人逮了个正着那般,心里砰砰直跳。 小女娃定定地看着他,她从出生起还没有接触过同龄人,现下只觉得新奇极了。她笑着问他:“哥哥叫什么?” 少年被看得更加不好意思了,甚至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项宇。” 此刻已是黄昏,夕阳余晖照得风尘仆仆的项宇脸颊微红。苏其央看见项宇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泪珠,眼眶也是红红的。 还有只麻雀飞到他肩上啄了一下,他被吓得忙往后退,好不狼狈,看着就让人想狠狠欺负一把。 苏其央笑吟吟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见项宇的情形。 那年苏其央十岁,项宇十四岁。 . 苏其央开心极了,蹦蹦跳跳地领着项宇进了简陋的院内,穿过中庭,随后又带他去爹爹的书房。 项宇跟在她身后,有些惊讶。按照他爹所说,这个小女娃应该就是苏伯父的女儿苏其央了。可他想象中的将门儿女实在不该是这样,看着憨憨傻傻的,十分可爱。 还未到书房,苏其央大声喊道:“爹爹,今日果真有人来找你。” 书房的门应声开了,项宇屏气凝神地看着门内之人。 只见此人身量健壮颀长,神情坚毅。项宇觉得这才是将门风范,他瞬间便知道此人定是苏伯父苏夜。 “晚辈项宇见过苏伯父。”他急忙上前作揖。 苏夜盯了项宇一阵,视线黏在了他的随身包袱上,疑惑道:“怎么就这么点行李?你爹打点的?” 项宇正作揖的身形一僵。 “进来说吧。”苏夜也不恼他没回话,隐约猜到他在家中待遇不怎么样。不过想来也是,若真是宝贝得不行的膝下麟儿,那个老狐狸又怎会舍得送上这姑射山来。 项宇担心苏伯父因此看轻他,心中不安,但还是杜口吞声地跟着进门。 待苏夜关门后,苏其央蹑手蹑脚地走至门口,弓起身子,左耳紧贴着木门。 “阿央,不要偷听,自己去玩。”门内传来爹爹的声音,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知道被爹爹发现了,苏其央只得悻悻回声“是”,随即径直跑至墙角和泥巴玩去了。 昨夜下过小雨,她从地里抠出一块松软的泥巴来,双手鼓捣个不停,几个手指缓慢地捏【防和谐】弄。 . 屋内。 自项宇将包袱中的信件拿给苏夜后,苏夜就一直看到了现在。 只见苏夜眉头紧皱,看了一遍,又是一遍。 终于,苏夜放下信纸,长叹一声。 苏夜问:“你爹最近如何?经历了丧子之痛,身体可还好?” 项宇十分礼貌地回答道:“回苏伯父,家父身体尚佳。” 苏夜微微颔首,又问他:“近来朝中可有战事?” 项宇一怔,神色有些微的慌乱,他连忙闭眼整顿好情绪,答道:“几年前北狄曾扰我大原边境,是我的大哥项寅自告奋勇,前去抗敌的。” “这个我知道。”苏夜又是微微颔首,“你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怕是不容易,快些去休息会儿吧,用晚膳时我再去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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