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明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苏其央微微皱眉,随后又很欢喜地问,“那待你娶了我,我们还回姑射山,去把爹爹接回京城来吧?” 项宇终于安心了,笑得如沐春风,道:“好,到时候不回京城也可以。阿央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苏其央苦恼地想了一会儿,双眼发光地说:“那就去巴蜀!项伯父不是也要去那里养老么?到时候我们还一起住。” “好。”项宇宠溺地去揉苏其央的脑袋。 今夜,他心中欢喜极了。 项宇看着苏其央,眼里深情似水。 他心想:此情,矢志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章把自己写哭了,这就是传说中鳄鱼的眼泪吗。
第18章 暮色渐浓,相国府的大门早已关好,也已插上了门栓。有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他一袭黑衣,翻身下马,身形一闪,从漏了一条细逢的侧门处进府,若是在黑夜里,想必无人能看清他的身影。 阿福叔从午饭后就一直站在此地等候着,近来数日都是如此。见这人进来后,阿福叔便赶忙从他的手中取走信件,随后给了他一锭银子。这人摆手,没有收下,如鬼魅般、又快速离府了。 大概自古以来的权臣都喜欢培养一群供自己差使的能人异士,这人便也是其中之一。 阿福叔匆匆赶至项守屋内,放下信件后,他和往常一样不等项守开口,自觉地离开。 项守在红烛下辨认字迹,数分钟后,他借着烛火将信件烧成灰烬,更吹了一口气,此时连灰烬也瞧不见了。 摇晃的烛光下,项守的神情模糊,他长叹一声:“唉,我要如何和你女儿交代才是好。” 不若先瞒着她,等她长大几岁,再告诉她真相也不迟。 . “照着你的尺寸给做的,明日穿上可得让我好好瞧瞧。”白生香一进门就欢快地嚷嚷着。自从那日在万荷桥偶遇苏其央后,她就常来。 苏其央拿过这条梨黄色的百迭裙,在自己身上比对了好几下,自然也是十分开心,爱美可是人的天性。她上上个月才举了及笄礼,身材也不可控制地曼妙起来,穿上这百迭裙定然是很好看的。 “真好看,谢谢白姐姐。”苏其央笑嘻嘻地道谢,站起来从她的木柜里翻出一碟两头尖尖的重阳糕,“过几日是重阳节,我今早才出府买的骆驼蹄,牛肉馅儿的,可好吃啦。” 白生香顺手拈了一块,吃之前还不忘先数落苏其央一句:“我要是不来给你送裙子,恐怕还没这个口福尝到苏妹妹亲手买的糕点。” “嘿嘿,白姐姐说笑呢,这怎么会。”苏其央干笑了两声。 “哼,你最好是。”白生香才不信她,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早摸清苏其央了脾性了,苏其央甚少会主动找自己,“也不知道你和老爷为何都这么爱蜀地的吃食,前些日子府里又进了些川峡四路的贡品,当中有你最爱的乳糖狮子,过几日我再给你送来。” 苏其央连声道谢,凑过去狠狠地抱了白生香一下,以表爱意。 白生香透不过气来:“行了行了,快放开我,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末了,白生香突然想起来一事,问苏其央:“对了,你和二少爷关系好,知不知道他因何事和老爷大吵了一架?” 苏其央愣住了,随后摇头。自项宇求婚以来,她就觉得和他相处起来怪微妙的,每次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她就有点点尴尬。她还没理清这种情愫,到最后竟带了点刻意躲避项宇的意思。 “你不知道也没事,反正我也不想知道。”白生香狡黠地眨眨眼,“是老爷让我来问你的。” 苏其央不禁也笑了起来:“好你个白生香,给我送东西就是为了套我话的,反倒还倒打一耙,怪我不去给你送骆驼蹄。” 白生香揶揄道:“你是不知道昨天他俩吵得有多厉害。二少爷可真是对你用情至深,他说重阳节后就要辞官,和你远走高飞,把老爷气得半死。” 仿佛嗓子眼里被灌满了铅,苏其央说不出话来。她之前是和项宇说过要离京城去找爹爹,没想到项宇居然这么认真。她多少有被感动到。 . 相府另一处。 接过圣旨后,项宇暗自苦笑。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即将辞官的时候,偏偏遇着了升官加爵的好事。若说父亲没有从中作梗插手此事,他是决计不信的。然而就算父亲把相国公这个职位拱手相让给自己,他也还是会和苏其央一起走。 枢密都承旨,从五品,这下他也是朝官了,明日便要去上早朝。 项宇双膝跪地,盯着这金黄绸缎上的字迹,心中的决定更深了几分。 . 翌日,下朝后。 贾艽一早便看出枢密都承旨换了人,有意于此人结识。想瞧瞧每位新官的品性如何,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参见国师,卑职项宇。”项宇应声寻去,看清来人后急忙行礼。 贾艽没想到这位枢密都承旨居然主动上前来,举手投足间似乎还很敬仰自己,要说面对这样的态度没有丝毫受用之情便太假了。不过很快,贾艽就意识到这人正是相国公项守的儿子。 正巧他一直好奇项宇当年是怎么想的,竟然恰好去了姑射山,又恰好在山上遇着苏夜? 贾艽当即给项宇设套:“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原来是相国府的公子,听闻你当年在姑射山上巧遇到苏夜,此事帮了我许多,我还未来得及向你道谢。” 项宇听及此,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诧异地问:“国师怎知苏伯父住在姑射山上?” 又怎知自己见过苏伯父?苏伯父再三叮嘱山上之事不可告知旁人,他自己也从不曾走漏风声。而且,国师问的是“恰好”,可自己明明不是恰好,而且被有意安排在山上三年。 贾艽皱眉,看项宇的反应,项宇好像真的不知道他父亲已经将苏夜的行踪告诉了自己,他又试探地问:“你叫他苏伯父,看来和他关系不浅。那你可知,你的苏伯父已死?” 如雷轰顶般,项宇在刹那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来,喃喃道:“怎么可能?苏伯父怎么可能死了,我走之前他明明还好好的。” 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前些日子还答应过阿央,会尽快离京,然后和她一起回姑射山接走苏伯父,到时候三人一起浪迹天涯。那样的日子一定很洒脱惬意,项宇分明向往了许久。 “宇儿!你在和国师说什么呢!”项宇远远地看见项宇和国师在交谈,心内暗叫不好,立马吹胡子瞪眼地跑了上去。 “苏夜去年就死了,你竟不知?正好,你爹来了,你可以好好问问你爹,他可是什么都知道。”贾艽正好也想听听项守的解释,他一直没搞清楚项守当年为何要告诉自己苏夜的行踪,于是死死盯着相国公的神情。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却从未想过告诉自己,项宇此刻浑身发冷,只觉得对他这位父亲有着说不完的失望,竟笑了出来,可是那腔调听着却像是在哭一般:“爹,你早知道苏伯父不在人世了,对么?” 因为苏其央,项守和项宇已经吵了许多天,项守本就烦躁得不行,只想快些与他和好。未曾想今日因为贾艽,自己和宇儿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了好几分,项宇急忙辩解:“为父不知国师方才和你说了什么,不过宇儿你不要听他瞎说,苏夜之死与为父无关!” “原来是我瞎说?相国公如今倒是不装了。”贾艽冷笑,又说,“与你无关?若非你……” 项守顾不得那么多,当机立断地制止了贾艽后面的话,也冷笑道:“国师还来装傻是么?真正派人去杀苏夜的不就是你?难不成还有别人?杀我大原良将不说,还想来离间我项家父子的关系。古人诚不欺我,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我看国师是想一个个地害死当年的功臣。若我将国师私自暗杀苏夜一事禀告陛下,你且看陛下会不会怪罪于你?” “我贾艽做事敢作敢当。我从未否认、也没想过隐瞒此事,还希望相国公也不要否认你当日告诉我苏夜下落的事实。不过相国公今日倒是终于不和我以卑职相称了,真是难得。”贾艽一顿,接着说了下去,“杀苏夜一事非我本心。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其他人。” 贾艽说完,转身离去。他心中有数:看来今日是不可能听到项守的解释了。 . 回府的途中,项宇一声不吭。任项守百般低头,项宇都不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 项守只觉得为人父母真是难上加难,回府后也不再缠着项宇,只希望明日项宇能愿意开口和自己沟通交流。 岂料项守才回屋没歇息多久,项宇就怒气冲冲地带着一头雾水的苏其央找上门来了。 “说啊。”项宇此时已经把三纲五常尽数抛掷脑后了,气势汹汹道:“你还想瞒着我们到何时!” 别说项守了,就连苏其央都被吓了一跳,这应该是项宇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项守和苏其央都是面面相觑。 “很好。”见父亲没有想开口的意思,项宇忍无可忍,“你不说,我说。” 项守怕项宇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也有些慌,忙道:“住嘴!阿央你先回屋去,我有话和宇儿说,晚点再去找你。” 苏其央还在状况外,但还是决定不插手别人的家事,点了点头后就走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法无天的孩童了,就是再好奇,也不会偷听。 “父亲还是不愿告诉阿央么?现在亡羊补牢还不算太晚。”苏其央走后,项宇面色阴沉地说。 项守无奈地看着他:“我会说的,马上去。只是你记得,不可告诉阿央他的杀父仇人是国师这一真相,这是你苏伯父的遗愿。死者为大,你就是不愿听我的,也得听苏伯父的吧。” “好。”项宇沉默半晌,应允下来,又问,“国师为何知道苏伯父的藏身之处?当真与你无关?” “明日晚上你再来问我。”项守叹气,他眼下身心交瘁,“给为父一天的时间好好想想,此事究竟该怎么和你说。” 项宇沉声道:“好。”言罢转身离去。他心有怨气,故意将门关得大声。 . 苏其央的客房之中。 她在屋内等了许久,项伯父才姗姗来迟。 项守到的时候,苏其央还在剥橘子吃。他犹豫再三,艰难地开口,语气中是微微的哽咽:“阿央。” “伯父有何事要说?”苏其央见他神色悲痛,苦思冥想也猜不出是何事让项伯父难过至此,难道是装模做样,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放下手中的橘子,乖乖坐好,打算认真地听项伯父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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