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铎辰鲜勒忧心忡忡地看着行军图。 父王还未派人送来铁甲,白日里攻城总是被守军的火攻弄得无效;夜里又频频被城内守军奇袭,损失惨重。 北狄军营中气氛凝重,分明是该安生休息的时刻,大伙儿们却不敢熟睡。 谁知道守军会不会又偷摸过来、突然发难? 不知道上党城中的守军睡着了没,反正铎辰鲜勒是气得睡不着觉的,他正睁大双眼看着头顶的月亮。 忽地,敲击战鼓的擂声响起,军营中躺着的一众士卒都本能地弹跳起来。 “又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个故技能不能重施。”铎辰鲜勒狠狠地随口咒骂了一句,拿起地上的长矛就上马往城中奔去,“北狄军听令!列横阵,全都跟我来!” 末了,铎辰鲜勒又怕发生什么意外,扭头道:“留下一万人马守营!” . 上党城,城门口。 铎辰鲜勒带兵前来,一时之间扬起的尘土绵延不绝。 “人呢!既敲了战鼓,就请出城一战!”铎辰鲜勒心中有不灭的怒气,意欲大战一场,洗刷那日被划破咽喉的怨愤。 苏其央探出头,回应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未料到二世子竟是如此想念本姑娘手中的长【防和谐】枪。” 这话里的笑意太过明了,铎辰鲜勒又有些怒了:“城中出谋划策者是谁?是不是你?” “正是不才在下。”苏其央笑道,转身又对着面前众人说,“守军听令!开城门!今日每人都要杀敌数百!” “杀敌数百?好大的口气!”铎辰鲜勒咬牙切齿地紧盯着城门。 等城门一开,他一定要杀了城上的那个女人。不对,他要生擒下她,好让她尝尝受尽屈辱的滋味。 然而过了许久,只闻战鼓的擂声,却不见城门打开。 “怎么还不出来?”铎辰鲜勒大声吼道,语气是十足十的疑惑不解。 苏其央慢悠悠地又探头出去,道:“二世子,我听闻你们营中失火了,你不妨先回去一看?” “哼!”铎辰鲜勒冷笑道,“还想来拿这个骗我?” 苏其央也笑了,兜鍪顶上的红缨摇晃:“还请二世子先转身看看你们营地上空的火光,再来说我骗人也不迟。” 铎辰鲜勒皱着眉头转身,果然真的看到了将夜空照得如昼的火光。 “你!”铎辰鲜勒回头瞪苏其央,“你又戏耍了本世子一次!” “兵者,诡道也。谈不上戏耍。”苏其央正色地回他,“若非是二世子丧尽天良,以找寻五弟为借口攻城,本姑娘倒也没有机会戏耍你。” 铎辰鲜勒连忙低声吩咐了他身旁的将领,让他们先带兵回去救火。 随后他又抬头看苏其央,冷笑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本世子佩服不已。”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忘形,我已经知道你们城中有一口深达数十丈的水井,你们不过是仗着这口井才敢放肆而为。”铎辰鲜勒继续说道,咬字清晰。 “我已下令命军中士卒凿开山体,相信很快即可掘地阻断井道。”铎辰鲜勒将最后这句说得用力。 苏其央不敢露出分毫慌乱,装着镇定:“本姑娘早说过为二世子准备了一份薄礼——火烧军粮、皆尽焚之。不必多说,先回去收礼吧。” 说完后,她心急如焚地转身下城墙。 她要向唐生青好好地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唐生青:“对不起,我又坑了大家。”
第47章 夜已深,经略安抚使府中正厅仍未熄灯,正厅内三人都等着苏其央归来。 “嗖——”的一声,一枚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向唐生青的胳膊。 石子上残存的力道渗透层层冬衣,唐生青立时捂着胳膊嗷嗷大叫。 “射术精湛,怎么之前还推脱自己不会射箭?”贾如谷知道来人是苏其央,笑着转身问道。 苏其央进屋时带着的怒气冲冲,被他突兀的一问岔散了几分:“我只会抛些小物什,不会用弓。” “白姑娘,好端端地你打我作甚?”唐生青还捂着他的上臂,满脸的怨气。 “唐帅司不是说,城中的水井已固百年、当可高枕无忧么?”苏其央怒视道,“可方才铎辰鲜勒说他已经派人凿山体、阻井道!” 唐生青闻言后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呆呆地看着她。 “此事也不能怪唐大人,山体地理大有学问,他又不懂。”胡宝枫为唐生青开脱道,“想必白姑娘也不懂此中门道,否则当日便能提出异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不能、勿责于人。 苏其央只得将怒气憋回去,卸甲坐下:“那便等着北狄铁蹄踏破城门,城中人马俱碎吧。” “如今之计,唯有先下令让百户备器物囤水,撑到援军来。”胡宝枫又问,“白姑娘,今夜地道之战可还成功?” 苏其央点点头,决定不再说气话:“攻城器具都一把火烧了,近期不用担心。没有云梯,也伤不了我们分毫。抓了个北狄俘虏,白灼从他口中审出来不日后会有人给他们送来作战铁甲。” “那火烧的蒿草就无用了。”一直心虚不敢发声的唐生青气势微弱。 苏其央偏头瞄了他一眼:“可提前准备些铁水,铁甲也耐不住沸腾铁水。” “援军.真的会来么?”苏其央转身去问胡宝枫,她知道胡宝枫对官道上的弯弯绕绕懂得许多。 贾如谷抢先回答:“放心,援军一定会来,只是来得会迟些。” “贾公子为何这般笃定?”自从被告知贾如谷可能是皇城中的二皇子以来,唐生青对他的态度就好了许多。 “不为何,在下就是这般笃定。”贾如谷笑着回答。 现如今,他是父皇唯一的子嗣。任父皇再铁石心肠、再担忧韩将军的兵权,最后也一定会派兵前来。 否则等父皇驾崩后,大原江山必定要易姓。 . 北狄军营中唯一的牙帐,铎辰鲜勒所在的帐篷内。 铎辰鲜勒生气地一脚踢翻身旁的兵器架。 守营的一万人马中,死了近两千人,还被虏走三人,火势弥漫下竟是一个守军也没能活捉。 可手下之人却说守军偷袭之人不过一千出头。一千多守军,放火烧死了两千多北狄军,还全身而退。 云梯和投石器被守军烧得残破,粮草也被烧得只余寸缕。 前些日子,他才向父王讨了些铁甲,大概明日就到。本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料到今夜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明日他只能再硬着头皮向父王讨些新的攻城器具和粮草,父王是一定会怪责下来的,骂他办事不利。 还有人给他留了张字条,上书:同室操戈、欺上瞒下者,天殄灭之。 字迹秀美隽永,应当是女子所书。 铎辰鲜勒心中窝火,找人前来:“再去问问那几个中原人,务必问清楚城里那个女人的底细。” . 四日后。 北狄军掐断城外水源、阻断城外井道。 经略安抚使和提刑按察使一齐下令百姓用锅碗瓢盆囤水。 苏其央已经许久未回过唐生青府中了,直接住进禁军军营。 时辰到了,她掀起帐篷准备出城夜袭。 却见得贾如谷立于帐篷外,似乎是等了许久。 “你怎么来了?”苏其央有些愕然。 贾如谷的脸色并不好:“你不要逞强,偶尔回府休息片刻。” “我知道了。”苏其央随口答应下来,又问他,“你又怎么办?没有药草,你还能活多久?” 贾如谷一愣,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大概数月吧。” 苏其央点头,向前迈步:“我会尽快击敌,待得撕出突破口,便可送信到京城、再催促下援军。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多活些时日。” 说完她便快步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 五日后。 上党城中,百姓日行起居一切照旧,不同之处也唯有水源的用度紧张。 上党城外,北狄王都中派来增援。攻城军需、铁衣甲胄、投石巨器亦在其内。 守军再次出城突袭,铎辰鲜勒连忙派兵迎战。 谁料守军精锐竟又从地道绕至北狄军军营后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才送到的粮草劫回。 这回守军也留下一张字条,上书十六字:“多谢友人雪中送炭,可解城中燃眉之急。” 铎辰鲜勒扔下手中长槊,猛掐人中,直觉得下一秒就要气得暴毙身亡。 “明日天未亮就攻城!”铎辰鲜勒恨恨地吼道。 槊枪上的垂缨落在地上,红得刺眼。 . 翌日,北狄军攻城。 照旧是投石器、攻城云梯、弓【防和谐】弩这老三样。 “这回给步兵穿上甲胄了?不过是改头换面罢了。”苏其央笑嘻嘻地探头朝着城下吼道。 铎辰鲜勒头也不抬,他根本不想理苏其央这人。 身穿铁甲寒衣的北狄步兵们再次登上云梯。 守军从城墙上倒出提前备好的铁水,倾泻而下的铁水快速将之烧为灰烬。 眼见着军中士兵被活生生地烫死,铎辰鲜勒终于忍不住,冷然地抬头看向苏其央:“也不知是你们的铁料多,还是我们的人头多。” “是啊,我也不知。”苏其央如此回答道,俨然摆明了要耗到最后。 说话间,北狄军有弓【防和谐】弩手朝苏其央射了一箭。她伸出两指夹住,指缝处被擦掉了一层皮。 苏其央向城下随手扔下这只箭矢,睥睨着铎辰鲜勒:“二世子就趁着我大原京师还未赶来,多叫嚣几日罢。” . 十五日后。 城中已无多余的铁料,剩下的还要用来做箭镞。 封城数日已久、这几日又没了活水水源,百姓们也有些按捺不住,一时之间哀鸿遍城。 北狄军军营中,先前挖的那条地道只用了两次便被北狄军找到了,更是在城外郊野之处布下严防死守的人马。 提刑按察使府中。 “援军到底何时到?城中可就只剩下一万守军了。”苏其央径直来找胡宝枫,“北狄那边,第二批军粮都送到了,我们这边的增援可迟迟不见踪影。” 胡宝枫摇头:“老夫真的不知道,也许十日内罢。” “好。”苏其央沉吟片刻,满眼倦怠地道,“我再等上十日。若到时京师还不来,我便开城门与北狄军交战了。” 胡宝枫看出她的疲惫,没来由地有些心疼:“白姑娘今日先歇息会儿吧,可别累垮了身子。你若是倒下,守军就要被唐生青拿去瞎霍霍了。” . 接连作战了二十日,白日里要应付北狄军的弓箭、抛石,夜里又要领带奇袭。 苏其央快要撑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像只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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