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殿下,微臣听闻二皇子在上党城觅得一段佳缘,且此女子竟是苏夜之遗女?”贾艽心中微动,回头朝原太【防】祖道,“此人凭空出现,不得让人怀疑其身份之真伪。” 从宴席开场以来一直无甚举动、仿佛置身事外的吴晚然此时微微皱眉,却也并未因此看向父皇和国师,只假装专心吃面前的山珍海味。 若他并未去过上党城也罢,可他此前亲眼见过连棉袄也用不起的贫苦百姓在冰天雪地里穿着用劣等芦絮的衣裳饿死在街头,如今颇有些唏嘘。 “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朕抽空见见她便是了。”原太【防】祖呷完杯中酒,悠哉地应下。 项守忽地起身上奏:“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近来邻近蜀地的南诏国不怎么安分,蜀人向来难治,此时遭受南诏国挑拨,特恳请殿下恩准微臣亲去蜀地平定动乱。” “相国公言重了。既贵为一国相辅,就应当坐守京城,平定动乱一事交由武将去做即可。”不等圣上答复,贾艽立即驳了回去。 这是越过圣上抢先夺话,按理来说是触犯龙颜的大不敬。 虽然知晓国师为国为民、忠心耿耿,可原太【防】祖还是十分地面色不虞。 项守苦笑着摆头道:“国师有所不知,微臣大半生都在蜀地渡过。蜀地对微臣而言算得上故土,微臣实在不忍心看蜀中子民多遭受一天的苦难。” 原太【防】祖面色稍霁,当年项守便是在蜀地投奔他的,不由得有感而发,未多想便准了:“既如此,爱卿便去吧。” “巴蜀路遥,微臣恐怕无法亲自为殿下祝六十大寿,特在此请罪。”项守得了恩准,笑得脸上起了皱纹,“这是微臣为殿下提前准备的祝寿礼。” 说着他便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宫女见状赶忙上前收好。 贾艽目不转睛地盯着项守,知道项守这是刻意要躲着他。那便说明昨日他拜访相国府时,对项守说得那席猜测之言大抵是说中了。 恐怕还不止,否则又何苦大动周折地逃到巴蜀去? 吴晚然偏头看了一眼相国公与国师。 看来今夜的宴席,不大可能宾主尽欢而散了。 . 相国府。 苏其央绕过院墙,逃过守卫的眼线,在白生香的住院里停下脚步。 她轻功实在太好,是故在她出声前,白生香都没有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 “发生何事了么?守卫多了好多,都快翻倍了。”劳累了一路,苏其央说话时控制不住地小口喘气。 白生香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清来人后才敛了心神:“我也不知,今日才开始增多的。” “你见了我不意外?”苏其央发觉白生香一点都不惊讶于她的突然现身。 挑了挑眉毛后,白生香笑嘻嘻地说道:“老爷昨夜和我说过你回来了,还嘱咐我若是见了你,要先通告他。” “可惜老爷和二少爷都去吃席了,不然你还能见见他们。”白生香想了想,又说,“要我说啊,这原太【防】祖可真喜欢设宴,三日两头的雨露均沾。” 苏其央被她的说辞逗笑了,施施然地坐下:“你倒是敢说,也不怕我拿你这话去告御状。” 说完后她又笑不出来了。帝王喜欢用施恩买来重臣拥戴,可也喜欢用这些去叫宿将卸甲,她的爹爹不正是如此么。 白生香伸手捏了捏苏其央的腰间,打趣道:“你怎么不早些时日回来?芄兰都回乡嫁人了,叫我们以后若是有空记得去看看她。” 苏其央控制住本能没有躲她,忽地觉得有些伤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芄兰姐姐。 “等我办完了事,一定会去的。”苏其央冲她笑笑,又问她,“项伯父有没有给你钱,叫你买个商铺来着手经营?” 白生香点点头:“老爷倒是说了。不过我觉着此事需先做好万全准备,毕竟女子经商难免惹出非议。” 苏其央叹了声气,之前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想起文姨的惨死,她就更加觉得女子可怜。 “说起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住回相国府?”白生香见苏其央走了神,便凑到面前去问她,“你如今住在何处?” “.修王府。”苏其央也不知她在别扭什么,声音细若蚊虫。 白生香一愣,惊讶极了:“修王府?你是如何跟二皇子认识的?” “我.过段时间会嫁给他。”苏其央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双颊起了可疑的薄薄红晕。 “什么?那你不就是王妃了?”白生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对,再过几日便是立储大典了.” 苏其央佯装不以为意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大大方方地应下:“对,再过几日我便是太子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宴席已散,百官接二连三地退场。 后棚里有几名杂役交头接耳:“陛下和韩大将军在说什么呢,怎么还不走?” 其中一位杂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底起了一层水雾:“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我现在就等着赶紧清场,收拾完以后好回去睡觉。” 另一位杂役朝他头上重重地敲了一记:“这话也敢说,你有本事,那你去催他们。” 被敲头的杂役揉了揉脑袋,嘴里不满地小声念念有词着,又朝宴席场上望了过去:“奇了怪了,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余下的两三当差仆役闻言后,也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案桌的阴影下,韩安平的双拳紧紧攥着,用力之深,以至于关节处全都泛得苍白。 特意留他在此,却又故意置之不理。 然而大原皇帝在上,他韩安平无论如何都不可先开腔发话。 大抵是觉得羞辱够了、也看腻了韩安平刻意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原太【防和谐】祖终于开口:“爱卿可知这是什么酒?” 他执起桌面上酒瓶的一柄,高高提起,动作看起来不大灵光,也不知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 韩安平竭力平复情绪,摇头道:“微臣不知。” “此乃韶州出产的换骨玉泉,可谓是酒中上上品。”原太【防和谐】祖一边往酒杯里倒酒,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教坊司的戏子们早已退场,此时安静的宴席之上只剩下倒酒的水流声。 韩安平摸不准他的意思,是故并未回应。 忽地,原太【防和谐】祖将斟满的酒杯举起,在虚空中往下方端坐着的韩安平处一推。 韩安平以为这是在赐酒,便起身行礼,再向前走去:“谢陛下。” “何必言谢,今日设宴本就是为了嘉赏爱卿的。”原太【防和谐】祖看着一步步走来、不断逼近的韩安平,笑着说道,“爱卿既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韩安平的脚步不易察觉地一顿:“陛下愿扶持微臣当上大将军一位,微臣已是感激涕零,不敢再奢求别的。” “爱卿不必推脱,朕是真的想知道爱卿所求。”原太【防和谐】祖眯起双眼,透露着一丝狡黠。 终于走到御桌跟前,韩安平停下步伐,对上他的视线:“既如此,恳请陛下让微臣见家母一面。” 原太【防和谐】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很快又恢复过来:“爱卿这是何意?朕特意加封令堂为一品诰命夫人,叫她身居宫中,坐享荣华富贵。此等殊荣,古往今来都未曾有第二人。” 末了,他收回笑意,加重了语气:“爱卿却觉得朕此举妨碍了你们母子相见,这是要治朕的罪呐?” “微臣不敢!”韩安平立刻垂首答道,双膝跪地,“只是微臣昨日去探望家母时,院前新增了许多御林军,不肯让微臣进去。” 原太【防和谐】祖闻此言后,将手中的酒杯重新放回御桌前,饶有兴味地问道:“哦?这是为何,那些御林军可有说明缘由?” 韩安平一愣,他并不觉得原太【防和谐】祖会不知此事详情,御林军本就只听从当今皇帝之言。 “他们说.家母染了重病,正谨遵太医叮嘱,不可见人。”韩安平头朝地面,咬牙切齿地答道。 原太【防和谐】祖虽看不见韩安平的脸,却能从他的语气听出端倪来,这才悠悠然地让他起身:“既如此,爱卿该听太医的话才对,先等着就是。爱卿先起来吧。” 韩安平深吸一口气,面容重归平静,站了起来。 原太【防和谐】祖看他起身,又道:“朕如今年老体衰,许多人都盯着朕的性命,盼望着朕早死。” “陛下此言差矣,这天下无人敢这般想。”韩安平登时心跳如雷,不懂他今日为何把这些话摊到明面上讲。 莫非是因为喝醉了酒,所以不再掩藏对他的提防与不满,这才故意当面给他难堪。 可是当了一辈子老狐狸的人,当真会因区区几杯酒而乱了心智么? “朕又并非意有所指,爱卿这是在慌张什么?朕所言是否差矣,这天下可没有人比朕更清楚了。”原太【防和谐】祖冷笑一声,指着那杯换骨玉泉,“朕如今日日夜夜都担惊受怕,唯恐有人要害朕性命呐。” 他干脆将酒杯朝韩安平处推过去,推至桌沿:“就好比这酒,说不准便是被心怀叵测者下了毒的,不知爱卿可愿替朕以身试毒、以表忠心呢?” 韩安平知道他这是要再次践踏自己的自尊心,并未多作思考便一饮而尽。 “好,好,好!”原太【防和谐】祖连说了三声好,转而起身,“朕今生能得爱卿此等忠臣,可谓是三生有幸。” 韩安平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止口。 “令堂的病,朕有所耳闻,太医说再过数十日才能有所好转。”原太【防和谐】祖丢下这句话,便走向不远处的侍卫,准备上轿回宫了。 韩安平清楚此中的言下之意是:再过数十日,朕才准你去见你母亲一面。想要探望你母亲,就得乖乖听朕的。 待原太【防和谐】祖走远后,韩安平强忍着踹御桌的冲动,对着龙椅爆了句粗口。 他已经忍得够久了。 . 京城中,一条市井小巷,一辆马车。 “吁——”车夫拉紧缰绳,回头吼道,“老爷,国师的马车在前方,挡住住了我们的去处。” 项守想当然地骂了出口:“这个人可真是阴魂不散。惹不起便罢了,还不叫我躲,简直是欺人太甚!” 然而下撩起车帘后,项守立即变了笑脸:“深更半夜,国师怎么还不回府?下官记得国师的府邸并不是朝这个方向。” “你为何主动请缨、远去蜀地?”贾艽不愿和他绕话,直截了当地表达来意。 项守还是那副装傻的模样:“国师这样问倒是叫下官纳闷不解了,莫非下官在宴席上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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