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皇。”吴晚然笑着接过,一饮而尽。 宫女见二人喝过酒,连忙撤下这两道旧菜,换上奶签和三脆羹两道新菜。 之后便是肫掌签、鹌子羹、蛤蜊生.鸳鸯五珍脍和血粉羹。一共十五道菜,原太【防和谐】祖对每道菜都只浅尝几口。 吴晚然不敢在父皇面前皱眉,却觉得如此太过铺张浪费。 所以纵然面前有山珍海味,吴晚然仍然是食不知味。 他忍不住去想御花园中的苏其央。 来之前他便和她说过:若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仍然没有人前去请她,她便可以不用再等了,先回去即可。 只是他总觉着依照苏其央的性子,也许会在御花园肆意走动。若是遇到了父皇的嫔妃,也不知她会不会行礼,可莫要冲撞了谁才是。 酒足饭饱后,宫女们照旧把御茶床撤下,又进来一位茶艺师为原太【防和谐】祖和吴晚然分茶。 只见这分茶大师用滚热沸水去浇碾好的茶粉,且搅至粘稠,水面逐渐泛上一层厚沫,点好茶后又用茶筅飞速地搅动茶水。 提起的瞬间,茶汤中间凸起一座小山;须臾后水波平息,小山便下沉。茶艺师再一搅,茶汤上忽地出现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吴晚然盯着这位茶艺高手的手上动作,心下却觉得父皇这个皇帝当得是越发骄奢淫逸了。 “这茶分得妙,有赏。”原太【防和谐】祖龙颜大悦,念及正事后又开始撵这人,“好了,你先下去罢。” 吴晚然也很明白,今日父皇难得急着见自己一面,必定不可能只是单单为了共用一顿膳食、唠唠家常罢了。 “你皇兄丧命一事,到底还是没能瞒住,你可知韩安平是听闻此事后才肯前去上党救城的。”目送茶艺师离开殿外后,原太【防和谐】祖压低音量向吴晚然说道。 末了,他又加重语气,似有怪罪之意:“你与韩安平,可有暗中勾结?” 吴晚然喝茶的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看了回去,脸上的笑意霎时间褪去。 “还请父皇明鉴,绝无此事!”而后吴晚然立即放下茶盏,作势要跪下。 原太【防和谐】祖轻轻拽起他的身子,缓和了些许:“没有便好,朕只是姑且一问罢了,毕竟朕身边有许多人议论你与你那义父的关系,听得多了便想当面问问你罢了。” “儿臣自知命不长久,只盼望着能过好为数不多的当下日子,绝不敢奢求其他的。”吴晚然重新坐了回去,不放心地继续说道。 原太【防和谐】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来,看了眼他的茶盏:“喝茶罢。” . 御花园,南侧,来仪亭。 到底是皇城、天子脚下,苏其央颇为露怯,竟安分地坐在原处等了半个时辰。 可是此刻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她又不想独自一人回去面对禁军侍卫。 “干脆一边四处走走,一边等他好了。”这样自言自语着,苏其央站起身子走出长亭外。 . 御花园,东侧,四象亭。 项宇来得比约定的时辰早了许多,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临近时辰时,一位宫女上前:“今日的折子太多,国师还在批注,右谏议大夫可否多等片刻?” “好。”项宇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宫女得了回答,款款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来仪亭到四象亭的脚程并不算远。 昨夜下过雨。粉白的海棠花瓣像情人脸颊两侧的红晕,簌簌地在风中抖动个不停。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残存了几许积水,稍不留神就会打湿襦裙的裙角。 所过之处皆是花团锦簇,看得苏其央眼花缭乱。本以为在浓郁花香中逐渐麻木的嗅觉还是受了刺激,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哈啾——” 苏其央松开捂住嘴的双手,不由得焦躁起来,也不知吴晚然还要在文德殿内待多久才会出来找她。 走走停停了一路,尽是些花花草草,苏其央早看得腻味了。余光瞥见前方亭台的一角,她并没有多想片刻便朝那里走了过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台阶,随后才是一名男子的衣角。再往前多走几步,苏其央见亭台里坐了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卷。 苏其央望着那人的背影,沉吟片刻后怕打搅到他读书,便打算转身离开。 此刻好巧不巧地刮起一阵风,海棠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她熟练地捂住嘴,期望发出的声音能小一些。 “哈啾——”喷嚏声从指缝溢出,避不可免地发出声响。 本来端坐在亭内石凳上的男子应声回头看去。 还未来得及转身,余光扫到那人的回头,苏其央也抬头打算说声抱歉:“打扰到阁下了。” 待看清眼前男子的面容后,苏其央呆愣在原地,甚至忘记收回捂着嘴的双手。她听力向来是绝佳的,似乎停到身后有脚步声,可却也无暇转身回望身后之人。 项宇的眼神几经变化,逐渐从最初的目瞪口呆转为惊喜,沉默许久后动了动唇瓣:“阿央.” 忽地念及此前发生在二人身上的事,项宇又自觉他不应该唤她的乳名,便及时止口,只焦急地问她:“你怎么会在此处?此处于你而言并不安全。”毕竟国师贾艽就在不远处。 苏其央盘算着如何回答,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有人从她身后挡到了她的身前。 “我怎么不知御花园中有什么危难?”从后方赶来的吴晚然微微喘着气,眯眼笑问,“右谏议大夫才是,怎会现身于御花园?” “参见二皇子。”项宇见来者是吴晚然,连忙行礼,“是国师有事相商,这才约下官来此。” 不远处恰好迎面走来两位宫女,紧跟其后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正是国师贾艽。 关于贾艽对苏伯父的所作所为,项宇是知情的。于是他此刻骤然看向贾艽,害怕他认出苏其央。 苏其央顺着项宇的目光看去,此人身着华服,又想到方才项宇所言,苏其央觉得此人应当就是国师贾艽。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她刚刚从与项宇重逢的失神中走出,当即又看到疑似爹爹仇敌的贾艽,下意识地轻轻皱起柳眉。 满脑子都是项宇适才唤的那声“阿央”,吴晚然竟是毫无所觉国师的到来,只是佯作云淡风轻地紧盯着项宇,却看到他浑身都是不知所措。 “二皇子身后这位是?”前来的贾艽发觉贵为二皇子的吴晚然有意挡在一位女子身前,不免好奇道。 吴晚然这才暗叫不好,生怕苏其央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来。无意识中偏头去看她,吴晚然对上项宇的眼神。 显然项宇也看出吴晚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挡在苏其央身前,想知道他们是何种关系。 “这位是未来的二皇妃,父皇已经准许了我与她的婚事。”吴晚然走到苏其央身侧,颇为恭敬地回答国师,用余光偷瞄了项宇的神情。 果不其然,项宇失态地微张双唇,眼底似乎有什么被浇灭了,看起来有几分失魂落魄。 贾艽面色如常,心中却不免唏嘘。他知道陛下已经决定立吴晚然为新太子,不曾想陛下对这位太子妃的选定如此草率。 “哦?不知是谁家千金?”贾艽又看了几眼苏其央,总觉得眼熟。 “回国师,家父于早年间便罢官告老了。在下不过一介贱民,委实称不上是千金。”苏其央低着头,言语间尽是谦卑。 听到贱民二字,吴晚然略感诧异,他也摸不清苏其央的意思。 “罢官告老?”贾艽自然地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敢问令尊是?” 苏其央缓缓抬头,笑里带刺:“家父名讳苏夜,国师应当认识才对,在下名叫苏其央。” . 修王府。 月华初上,吴晚然捻了捻灯芯,火光无声地熄灭。 少顷,纸窗被轻推开,苏其央快速钻了进来:“你这王府的戒备还不如相国府的森严。” “那岂不是正好,省却你诸多功夫。”吴晚然以笑应对,随后又问她,“今日你那般挑衅国师,可得出什么结论来?” 苏其央关好纸窗,回忆起那时贾艽的反应:“我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他好像并不怎么心虚。” “我已经派玄林去调查苏夜之死了,如若真是国师所为,我会让他绳之以法的。”吴晚然看不清她的面容,怕她伤心,于是出口劝慰道。 一边说着,吴晚然给她倒了杯茶水。 苏其央点了点头,坐下问他:“你呢?和圣上待了许久,都说了些什么?” “父皇他似乎更加忌惮义父了。”吴晚然敛起笑意,皱眉道,“我总觉着父皇有事瞒我。” “是何事?”苏其央执起茶杯,一饮而尽,半点也未细品。 吴晚然盯着她饮茶的动作,摇头笑道:“我猜不到。不过你可知你方才喝的是千金难求的武夷大红袍。” 苏其央微微一愣,旋即放下茶杯,讪笑了几声。 “骗你的,只是寻常可见的君山银针,我这不得宠的病弱皇子可喝不起武夷大红袍。”吴晚然觉得她的反应好笑极了,捉弄了一句后又谈起正事,“可还记得文姨?距离立储大典还有些时日,你恰好可以借此机会思量下以后的事情。” 发觉被他戏弄后,苏其央本想发作,却又被他这话打岔了过去:“我知道,文姨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的。” 她会好好筹思如何改策变律的,总有一天她会叫这世上不再存在对女子贞洁的荒唐束缚。 “如此便好。”吴晚然又给她倒了杯茶,忖度俄顷后道,“从明日起,你和白灼还是搬进我这修王府为好。” 苏其央叹了口气,她今日在贾艽面前露过脸,继续住在客栈确实是有些危险。她自己倒是无妨,只怕连累了白灼一个十岁孩童。 “好。”苏其央点头示意,又喝了杯茶水。 . 国师府。 铜镜中照着贾艽尽显年迈的脸庞,他颤巍巍地伸手触摸自己的满头白发。 自从苏夜死后,他仍旧会隔三差五地观测天象。 可是推理演算星象后,他才发觉围绕着苏夜的变数非但没有随着苏夜的离去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所以这许多时日以来,他时常怀疑苏夜的死是否有蹊跷。 然而今时今日他终于明白,原来那个变数并不是苏夜,而是苏夜之女——苏其央。 贾艽满眼透露着疲惫,终于闭上了眼。 是他做错了,如果当年不是他逼得苏夜携杨氏离开京城,苏夜也不会那么快娶妻生子。 恐怕如若不是因为他杀了苏夜,这个变数也不会被他激化。说到底,苏夜死得何其无辜。 他早知天命不可违,没想到当真是处心积虑也毫无用处。 贾艽按了按眉心,吐出一口气。是他害得苏其央痛失血亲,一股内疚的情绪滋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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