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墙踉踉跄跄就要往铺里走,却被男子拦腰抱起。 楚引歌朝他劈掌而去,却被他一手握住。 “阁主夫人洞察力不错。” 男子往她的颈上一拍,见她彻底晕了过去,眉眼一挑,“但......晚了。” - 蝉嚣燥燥,热浪滚滚。 楚诗妍在得知楚引歌不见了,瞬间瘫软坐地,慌得如枝头上叫不出声的蝉,缓了好一阵忙让人往宫中递信给太子。 韩靳在收到消息前,正在绥殿立一侧看白川舟和父皇弈棋。 “进贡一事已是朕对不开战的妥协。” 隋国皇帝笑道,将围在黑子内的白子尽数收入手心,“阁主还年轻,做人不要过于得寸进尺。” 白川舟清淡一笑,缓下白子。 毫不斟酌,落于“簧”点,围成“金柜角”,皇帝的面色一变,眸色微凛,黑子已是大势已去。 “陛下,莫要顾此失彼啊,”白川舟往后一靠,懒懒说道,“进贡,进攻,皆不可取。” 他呷了口茶,“别届时因小失大,满盘皆输。” 语气虽是闲散,但言词中的威逼却是坦荡直白。 天气本就热,皇帝又输了棋,怒火直冲而上,开口斥责:“阁主好大的语气!朕倒要看看,这天下到底是黑子赢,还是白子赢!” 韩靳在旁忙劝道,“父皇息怒,阁主所言的是棋局,绝无半分对父皇不敬之意。” “太子倒是会奉承。” 皇上鄙夷地觑了他眼,“朕也乏了,也请阁主回去后再想想朕的话,对宣国这样的弱国而言,已是恩赐了,今日晚宴朕希望听到阁主主动献上城池之言。” 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高人一等,睥睨不屑。 白川舟正欲驳之,被韩靳拦下:“那孩儿带阁主在宫中逛逛,先行告退。” 两人退下没多久,隋国皇帝身侧的贴身王公公来禀:“陛下,太子派人来禀,阁主反思棋盘不敬,想在晚宴上抚琴一曲以表歉意。” 隋国皇帝眉眼一展,哼笑:“这阁主朕看也没何本事,说什么经世之才第一少年,刚才不还是沉不住气,这宣国看来是没什么人了,派个抚琴乐子就敢来当使者......” ...... 另一边走在甬道内的韩靳双肩一松,作揖谢道:“阁主这招实在是妙,孤着实佩服。” 原来方才是两人在皇帝面前唱了个双簧,演了通戏。 白川舟怕冒然提出要在晚宴上弹曲太过刻意,会引起怀疑,倒不如先引起皇上的怒意,然后再借口抚琴自愧,在隋帝面前,他就是个面上爱说大话,面下立马认怂的年轻小辈。 白川舟唇角轻勾:“太子殿下刚刚的唯诺之躯也是演得极好。” 两人皆会心酣畅一笑。 “投契者,棋逢对手,无合者,见招拆招。” 韩靳眉眼如墨,含笑道,“阁主是孤这么多年来所遇最为投契一人,待事成后,还望阁主能在隋国多呆些时日,让孤尽尽东道之谊。” 白川舟还未答,就见韩靳的贴身侍卫崔六迅疾跑来,面色极其难看,且朝他为难得看了一眼。 他向来识趣,先往前走去。 这宫墙没有好看的凌霄垂柳,他还记得宣宫那人站在花下,娇靥红馥馥的模样...... 唇角抑制不住地轻提,可上扬到一半,白川舟却在无意中听到后头说到“阁主夫人”四字,虽是极其轻微,但他绝不可能听错。 身形快如闪电,一弹指就来到了韩靳身侧,他看向崔六,眸色浓郁地似化不开的墨:“你再说一次,阁主夫人怎么了?” “世子爷,你先冷静......”韩靳宽慰道。 “我要听他说。” 语气冰寒得令人肝胆欲碎。 崔六看了眼韩靳,后者闭眼点了点头,他才垂首低语:“禀阁主,狼牙卫混进细作,阁主夫人不见了,卑职已命人暗中全城搜捕,尚未....发现下落。” 白川舟转脸看向韩靳:“韩靳,这就是你说得护她周全?” 他疾步往宫外走去,眸底已泛红丝,声色冷戾:“若是我夫人有何不测,爷就让整个隋国跟着陪葬!” —— 朱窗紧阖,窗外的梧桐叶簌簌,落日余晖从罅缝中透进,倾洒在紫檀床榻上。 楚引歌的娇容上落了满叶的斑驳。 她的眼皮动了动,突然听到有讲话声,又赶紧闭阖双眼佯睡。 “这里面关的女人是谁呀?我看是咱们三殿下亲自抱回来的,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嘞。” “阁主夫人。” “殿下怎么这么重口味,人家再是倾国倾城,也已为人妻,哪能拐来做媳妇。” “你不懂,这是鱼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算了,和你这蠢驴也说不明白,你莫要多问了,只要记得今日晚宴一过,让她在这里关上三天,我们就都跟着殿下喝汤吃肉了。” …… 三殿下? 听声音这两人应当在门口,楚引歌缓缓睁开眼,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 这两人的话说得含糊,模棱两可,楚引歌只能不断在脑中梳理。 根据这几日的阿妍所言,三殿下是和太子争夺皇位的关键人选,而刚刚那人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的眸光一闪,稍微一思,什么都明白了。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 今日晚宴定是太子和白川舟实施计划的刺杀,三日后隋国皇上死。 而这时三殿下可以利用她在他手上,胁迫白川舟说出此次计划,承认太子弑君弑父。太子必会被群臣攻之下马,之后就是三殿下顺理成章上位。 难怪说她是鱼饵…… 先是利用太子除去皇上,再是利用她威逼白川舟,除去太子,这三殿下确实运筹千里。 太子若除,那牧之作为帮凶下场定会更惨。 楚引歌浑身一哆嗦。 她必须尽快从这里出去,绝不能,绝不能被人当筹码利用。 她的视线往四处巡视,檀木飞檐,玉石墙板,珠翠做帘幕,金粉为柱础,极尽奢华。 不难猜测,这应当是三殿下的宫殿。 阿妍说过,隋国五子夺嫡,多年暗流汹涌,二皇子被斗死后,四皇子和五皇子才觉后怕,纷纷往后退,娶妻生子生活美满。 只剩下太子和三皇子天天内.斗,这一斗就是二十多年,两人都是孤寡。 三皇子未娶妻的话就还未分府,也就是还尚在宫中。 楚引歌心下一叹,这皇子宅院已是难出,往外是宫廷深深,定更是戒备森严,插翅难飞,她怎么逃出宫? 风起绡动。 等等,今晚有宫宴啊!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往宫中走,只要宴上与牧之相会,三殿下所布下的局不攻自破。 他休想拿她做饵! 可双手双脚被缠覆的绳捆得太紧,楚引歌根本挣脱不开。 她越动,腕间被绳磨得越疼,那五年前被铁镣损得皮肉开绽之感又扑面而来。 楚引歌咬了咬牙,抑下自己喉间的哽咽,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必须得找个锋利之物将绳子割裂…… 她的眼波轻转,想到一招。 楚引歌半仰着颈,让自己的墨发与枕箪摩擦,半晌,终于发髻一松,簪子掉落在枕上。 她屏气凝神,将身子缓缓转动,直到掌心握到发簪,又慢慢地用簪磨着绳。 残照渐渐西下,一抹残红。 楚引歌被光照得刺眼,眼角不禁落泪,她半眯着眼,额间沁出了层薄汗。 “啪嗒”,绳散。 她小心地撑起身,一面观察着屋外动静,一面解着脚间绑绳,还算顺利。 “欸……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啊。” “不过是里面的女人醒了吧?我进去瞧瞧。” 糟糕,有人要进来。 楚引歌忙躺下,将发簪反手握于掌心中。 刚躺好,门被打开,脚步声愈来愈近,站在她身边停留。 “唇红齿白,真是美啊……我就偷偷地摸一下,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楚引歌的呼吸凝滞。 男人的气息在逐渐贴近,她手中的发簪越握越紧。 突然,那人的手一顿,低声嘀咕:“欸?这绳子怎么散了?” 楚引歌蓦然睁眼,秀眸灿若晨光,手中发簪朝他的喉间直捅而去,疾如雷电,男人的惊叫还没呼出,就已咽了气。 可动静还是引起来门口另一人的注意,他转身回眸,刚说了个“你……” 楚引歌就如疾电之光出现在他跟前,沾血的发簪直刺他的心腔,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那人睁着大眼在她面前轰然倒地。 瞬息间,两人均死于她的发簪下。 楚引歌从男子身上拔出彩蝶凤簪,用男子的衣衫抹净血迹,这是牧之给她买的,她不舍得丢。 她又重新抓了个简单的发髻,以簪绾之。 暮气已渐渐消散下去,天际蓝得不太分明。 她得尽快从三皇子的宫殿逃出去。 楚引歌倚墙疾速在廊庑下奔走,可殿内的把守太严,还未出院,每走十步,就有护卫把守。 硬闯看来是不行的,她躲在花窗下,看到低眉垂首的宫女屈膝而行,心生一计。 她等了等,总算等到一个独行的婢女,后掌将其拍晕后,麻利地与之交换了衣裳。 一袭桃红右衽宽绣锦缎,现在她就是隋宫的一个小小宫女,很轻而易举地就出了殿门。 但对于晚宴宫殿,楚引歌又不甚了解,她只能往宫道边行边摸索,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恰逢此时,一老嬷嬷从岔路走来。 她听那嬷嬷对身边小奴焦急道:“皇上临时要会跳平沙落雁的舞女,礼乐司的舞姬皆编排了另一只舞,哪还能找到。” “赵嬷嬷,要不去后宫问问?那些才人......” “那哪能行?”嬷嬷出言打断,轻斥道,“这是给宣国阁主的古曲伴舞,让吾国的嫔妃相伴有失体统,去打听打听礼乐司的学徒中有没有人会此舞的。” 阁主的平沙落雁...... 楚引歌的眼眸闪闪,机会来了! 她倏尔挪步到嬷嬷面前,声色低柔:“赵嬷嬷,方才无意听到您正找伴舞之人,小奴不才,正会平沙落雁一舞,不妨让我试试,解嬷嬷之忧?” 嬷嬷眼睛微眯,她在宫里多年,这些宫女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就是想借这样的漏网机会上位,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千般袅娜,万般旖旎,宜嗔宜喜春风面,色若春晓之花,倒是绝美。 “你是哪个宫中的?”嬷嬷问道。 楚引歌温声作答:“禀嬷嬷,是三殿下宫里的。” 难怪她没见过,赵嬷嬷点了点头,三殿下最是谨慎,连小奴怒都是亲自筛选,从不假借于他人,没见过倒是正常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0 首页 上一页 94 95 96 97 98 9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