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宴上闹了笑话,难觅高门,最后下嫁祖家。 她的夫婿,是王崇同门师兄,年纪比王崇还长四岁。 因此王瑰儿出嫁时,两个哥哥甚是痛心,尤其是王崇还流了眼泪,心觉委屈了妹妹。 王瑰儿嫁到祖家,一不读书,二不擅女红,能做什么? 只能生孩子。 四年生了三个孩子。 等她到二十几岁,夫婿上战场,一枪被北人戳死了。 王瑰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祖家条件不好,她想带着一儿两女回家居住。 一开始没被允许,王瑰儿哭着喊着要跳湖。王崇急着去拦,而王巍因为是那场战役的主帅,心中有愧,更是直接跳入湖水,将她捞起。 两个哥哥都同意了,加上还有亲母萧老夫人在,谁敢反对? 王瑰儿回了娘家,一住二十来年。 她花钱甚是大手,自己的吃穿用度,子女的吃穿用度,甚至儿子祖朗娶妻……全都是王家花的钱。 家业庞大,还养得起。 王瑰儿住得较远,王峙一路走,一路简单向裴爱讲述。 听到这里,裴爱羡慕道:“单论兄妹情,幺婆真有两个好哥哥,恩惠绵泽。” 王峙冷笑出声。 他是不喜欢王瑰儿的,明明算是客,受着主人恩惠,却总错觉自己是主人。她回家后,先是排挤谢英,结果斗不过,便转而排挤何女郎,王巍对妹妹有愧疚心,信了谎话,打了何女郎。 可惜二房的家财还是没到王瑰儿手上,王巍尚了公主,家中又来了个厉害的。 如今一房二房的主母,王瑰儿都动不得。 谢英和王道柔都叮嘱过王峙:幺婆有谋家贪意,且不可动真情,不可交心。 至王瑰儿院落前,王峙将话转述裴爱,叮嘱她无论王瑰儿待会如何表现,且只泛泛,依礼便可,不可当真。 裴爱应喏,抬起头来看王瑰儿所住院落,巍峨参天,高楼不仅环宇,且楼与楼之间还有云桥连接,比王家正堂都要恢弘。 应是宅中最金碧辉煌,也是耗资最多的所在。 王峙与裴爱向守卫禀明来意,很快被接进楼内。 王瑰儿坐在高阶椅上,裴爱在下,对她行礼:“新妇特来拜见幺婆。这些都是我从家带来的礼物,特意给幺婆买的。” 冲天应声将礼箱呈上。 王瑰儿命人将箱打开,一眼扫过,旋即笑了:“魔奴,你与新妇成婚一场,就这点贺喜么?”王瑰儿教育两人,“寻常人家成亲,都是礼多赏多,愈予愈发,讨个红火。你们不懂,我们做长辈的不怪你。” 裴爱听着,楞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王瑰儿嫌礼物薄了,想多要些。 她拜访了三家,无论真情假意,这多讨的情况是第一回 见,尽管强忍,脸上终究绷不住,流露出厌恶之色。 虽是一闪而过,王瑰儿却眼尖捕捉到,旋即冲着王峙嗤笑裴爱:“魔奴,怎地你娶个家薄的新妇,就跟着小气起来?”
第18章 王峙笑了笑,回道:“倒不是跟着我娘子学的,而是跟着子罕学的。” 古书上有载,宋人献玉子罕,子罕拒不接受。献玉的人便说:“鉴定玉器的人说这是宝贝,所以我才敢献给大人。” 子罕却道:“你以玉为宝,我却以不贪为宝。” 王峙回答完王瑰儿,微微侧首,见裴爱正注视着自己。只一眼,便知道她也懂了。 两人相视一笑。 王瑰儿却笑不出来,隐隐觉得王峙所答是讥讽自己,却不晓得子罕是哪个。 不回答吧,感觉自己处了下风。 回答吧,万一暴露无知,输得更彻底。 王瑰儿一时焦灼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小夫妻相视一笑,看在眼里,仿佛针刺一般。 她忍不住了,隐隐记得谢家好像有个名讳“子罕”的,便道:“哎哟哟,这是要学你阿婆,拿谢子罕来压我们王家吗?” 此话一出,王峙忍俊不住,裴爱亦捂嘴偷笑。王瑰儿见两人表情,预感自己肯定说错了话,丢人了。 但却不知道错在哪里,心慌得很。 人最怕的,便是将弱点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且无法防御。 王峙笑了笑,忽然觉得王瑰儿这种人互呛,毫无一点意义。便不再追击,作揖要告辞。 “魔奴弟弟!”有郎君气喘吁吁跑进来,正是得知王峙来访,担忧母亲又做错事的祖朗急急赶来。 祖朗立定后,拿出手上包好的一份贺礼,递给王峙:“你俩新婚燕尔,我一直来不急正式恭贺……这份算是我的心意。” 王瑰儿看着,旧气未消,新气又生,祖朗怎么把自己东西往外头拿?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祖朗感应到母亲的目光,回头瞄她,脸上充满无奈:阿娘,少说几句吧! 王峙并未接祖朗的礼物,怕更麻烦,推辞道:“祖兄已经送过礼了。” 成亲的时候,虽然他被关着,但后来冲天还是给他过目了礼单——那一日祖朗已送过贺礼。 祖朗笑道:“那只是简单随礼,弟弟成亲,我做兄长的理当重贺。只有补上这份礼物,才能表我情意。” 王峙闻言,便不再推辞,收下贺礼:“多谢兄长。”裴爱亦过来道谢。 两人随后告辞,祖朗送两人出门。 走远了些,裴爱感叹,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但祖朗却与母亲截然不同。 王峙道:“那还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呢。不用看三代,但看他这个人,好便与之交友,恶便制恶。” 王峙又道:“好了,我们查事去。” 萧老夫人的事,他还记在心里。 两人以探望的名义,到了萧老夫人那里,严幼妃仍在照顾,平康公主也在。 严幼妃见两人来,轻手轻脚,将两人带得远些,轻声道:“魔奴,你太婆尚在调养。我们小声说话,不要惊扰了他。” 王峙应诺。 严幼妃又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你太婆若是醒着,一定会落泪的,可惜她始终未醒……”说着自个先滴下泪来,似是感动,又似替萧老夫人而哭。 严幼妃泣道:“我们守在这里,日日焦心,虽然人来人往,探望的颇多,却没有真如你俩这般,与我们同心知心的。”说着一手执起王峙,一手牵住裴爱,凝视两人,仿佛凝视亲生骨肉一般。 王峙一时涌上恶心,知道应同严幼妃虚情假意,却从心做不来。 还好裴爱替他开口,委蛇严幼妃。 王峙伸脖子,道:“我们想去看看太婆。” 严幼妃道:“方才不是说了么,你太婆不能受到惊扰。” 裴爱旋即追问:“婶婶方才不是说,太婆一直未醒,既然如此,我们不是更应该唤醒她?” 严幼妃被噎住。 而王峙力大,早已挣脱严幼妃的手,带着裴爱,步入屋内。 平康公主在屋内,正坐在萧老夫人身边的椅子上,见两人进来,只淡淡瞟了一眼,并未阻止,也未出声。 王峙裴爱上前,见萧老夫人口鼻歪斜,一动不动,王峙瞧着曾祖母,心里到底是有点可怜的,伸手去探她的脉,竟真是中风。 严幼妃人小步子小,这会急匆匆赶来,王峙闻声回望,见她脸上浮着仓皇之色,即刻掩藏。 裴爱此时走向右侧,靠着墙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用厚棉布包着的食盒。 “这些是太婆的吃食么?”裴爱脸上显出好奇,严幼妃急忙往裴爱身边去,她却已打开食盒,见里头是肉菜混合,熬烂的米粥。 “是啊。”平康公主出声道,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些都是我家媳妇一手熬的,连炉子都是她亲自生的。一口一口,滴给阿娘服食。媳妇辛勤孝义,令我自愧弗如。” 严幼妃立即背转了身子,面对平康公主,“亲力亲为,是我们做晚辈应该尽的孝,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但阿婆无法张口,我一人哪能喂食。掰开阿婆的嘴都是阿娘来的,是你的功劳。” 这继母与媳妇间对话,看似互相吹捧,但细细品味,却是互损。 最明显的,严幼妃说平康公主硬生生掰开萧老夫人的嘴,这画面一构想,甚是粗暴。 平康公主笑道:“救人要紧,顾不得许多,待阿娘醒后,我自会向她请罪。” 平康公主已走近桌前,伸指触向食盒:“好像凉了,幼妃,你去把粥热一下。” 严幼妃笑道:“阿娘,还不急着喂饭吧。” 平康公主亦笑:“我怕再晚些,饿着你阿婆。” 严幼妃孝孙媳形象已立,不好辩驳,便答应下来,命婢女去热粥。 平康公主道:“还是继续亲力亲为的好。” 严幼妃咬了咬唇,抱着食盒下去了。 待她走后,平康公主走近王峙:“魔奴,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从腰间系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小瓶。 王峙不接,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严幼妃毒害你太婆的罪证。” 此言一出,王峙与裴爱对望一眼,俱惊。 王峙沉声道:“人命关天,殿下切莫乱说。” 平康公主微微含笑:“我若没有铁证,又怎会说。你禀呈上去,事后我可以替你作证。” 王峙嘴角抽了下:“殿下为何不亲自去呈?” 平康公主仍是一副微笑模样,道:“这事我若插手,真相反而大家都不信了。” 她捏着瓶口,悬臂空中。似乎王峙不接,就会一直伸臂。 王峙皱着眉头拔开瓶塞,眯眼一望,里头似乎也是粥。 是物证? 他伸手接了。 平康公主笑着转身,重到萧老夫人身边椅子上坐下。有一缕头发滑落,触着脸颊,公主抬手将乱发勾到耳后。 就在这时,裴爱扯了扯王峙的衣角,说来也怪,他只要看她一眼,就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裴爱想同他离开。 王峙眼眸一沉,与裴爱双双向平康公主告辞。 两人离开萧老夫人院落,裴爱本来要往左边路上走,王峙却去抓她的手:“走右边。” 左边临着厨房,有可能碰到严幼妃。 一抓之下,才发现裴爱左手藏在袖子里,竟握成拳。 王峙蹙眉疑惑。 裴爱却快跑两步,到了四周均无他人处,催促道:“快点快点,你拿个东西来盛!”又补充,“要空的!” 王峙闻言,摸了摸衣裳,没有。他便往左蹲下来,摘了一只宽叶,折成容器。裴爱这才松开拳头,原来她竟大胆抓了一捧粥,倒在容器上。 “还是渗了,只剩下这几滴。”裴爱可惜道。 王峙先问:“手还好吧?” 单手掏帕要帮她擦,裴爱接过去自己擦了。他便盯着她的左手,手掌白皙,纹路甚至青紫的脉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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