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后,今日皇后与秦贵妃谁都不能跑。 许襄君适力握紧他衣袖,夏明勤松下臂膀,贴着俏声垂颈:“朕在。” 许襄君两眼晶红,捞住他衣袖便掩面啜泣,一阵梨花带雨让人心颤。 夏明勤瞧她小小的蜷在身边,修颈牵长压住袖口,本能伸手将人护住,提臂将人捞进怀里,凑近问:“朕瞧襄君还在出冷汗,可是哪里不适?” 余光瞥向康灯,顺手用褥子将许襄君盖实。 康灯识眼色,忙请佘御医进门。 许襄君几颗泪泅湿他袖口,破碎细哼:“妾,妾是想您了。”字字诚挚呕心。 额角抵住夏明勤手背蹭求,哀婉垂泣:“陛下能不能不要怪罪嫔妾与大皇子闲话,臣妾并未与他... ...” 眼见话头要在群臣促求立国本关键时刻烧到大皇子身上,皇后促神准备喝断。 不料许襄君突然呕出一口血,生染了夏明勤半身红,仰头晕死过去。 席嬷嬷是照顾她长大的老人,本能率先哭喝:“襄君。” 屋子因这一声有些慌乱。 夏明勤骇地握紧她肩,冲徐徐迈近的佘御医怒喝:“快看看!” 佘御医两个箭步凑近一把抓住她的脉,夏明勤利刃森目看着御医眉头越掐越紧。 他晃了心喝声:“什么情况。” 夏明勤有过四个孩子,自然知道生子并不会吐血。 佘御医诊出来,心悸得不敢说话,佝偻继续探脉,再三确诊后他跪下,将头死死抵栽地板上,肩胛已然涩颤。 夏明勤看他这样脊梁一惊,瞠目先声打断:“说!” 佘御医先回头问席嬷嬷:“娘娘方才可用了什么汤药。” 盛松撑起神思半晕的席嬷嬷,瞧她状态不好,盛松叩头插嘴:“没有,娘娘只是生产完竭力后喝了两盏参茶。” 盛松听出御医言下之意,指向桌面:“书禾就用支盏给娘娘倒了两碗参茶。” 佘御医叩头,起身取下盏子一嗅,脊梁僵滞,捧着盏子跪向夏明勤:“陛下,娘娘生产体弱气虚却被人灌了两盏柿子蒂凉汤,是身子受不住反呕出血... ...” 他欲言又止的停下,头重重磕砸地上。 夏明勤掌下拢握她肩背,鼻息浓重喘声:“说清楚!” 佘御医硬着头皮涩嗓:“柿子蒂磨粉掺上黄酒... ...此乃,此乃绝孕凉汤。” “娘娘怕是日后再难成孕。” 席嬷嬷听罢,因几个时辰疲惫兼年纪大,彻底晕死在盛松身上。 盛松也惊得瞪大眼睛,屏息不敢出。 皇后怔憾抬头,夏明勤瞳孔放大,呼吸乱促,不可置信复问:“你再说一遍。” 满屋寂静到落针可闻。 佘御医枯嗓:“襄婕妤日后再难成孕。” ... ... 屋内死寂,就连三九寒天窗外风都止住。 许襄君适时跟口血,泅了夏明勤半个手掌,他却两耳放空鸣响震脑,浑浑噩噩间他清晰觉着喜。 无孕甚好,终于可以毫无芥蒂的宠幸她。夏明勤勾唇,垂眸将许襄君看进心里。 余光扫过眼皮下这只白玉盏,里头还余留清浅不成色的汤药。 “把书禾压去审!何人所为,因缘何,给朕查。” 康灯正声拿着规矩退下,转头出去没多久一身寒气进来,脸色青白:“陛下,青禾将将撞墙没了。” 夏明勤阴鸷扫眼,砸了手上白玉盏,深呼几口气才定下口:“佘御医,给朕好好调理襄君身子,切不可让她再伤。” 他再看向康灯:“将这贱婢宫籍调出,查不清便与她相关连坐全都杖死,朕不信还查不清了!” 夏明勤一身血也不甚好看,起身褪了外袍:“着人将上辰宫好生归置一番,过年过成了个什么样子。解了封禁,赏赐... ...先赐封宸妃,上辰宫也更名‘宸’。” “今日皇子伴异象而生,先前名字让礼部撤了,重新与太史局商讨过再呈。”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53章 莫有自知 ◎你还是锁着、在我一人手上乖巧些。◎ 许襄君再醒, 身上疲乏紧着筋骨,耸肩牵颈伸展一眼瞧见席嬷嬷,眠在床侧牢牢握紧她的手。 细看眼, 不过一觉,嬷嬷鬓边可见斑白、眉宇憔悴, 心疼的将床旁褥子轻搭嬷嬷身上。 劳嬷嬷这年纪还一颗心扑她身上, 掌心此刻温暖,许襄君尤为贪念的细细感受。 抬眸, 屋子各处翻新。 连枯槁几个月的花瓶都被擦净,插上了新梅。火笼子燃了足足三个, 四处一尘不染、一应俱全。 许襄君瞧着好笑, 晦卷眼讥讽,屈指顶顶颞颥试图散些疲惫。 白衡闷头提食盒打帘进门, 见许襄君惫懒斜倚床头, 红眼泣出声, 掩口哭喝:“娘娘, 您醒了。”声音多自责。 许襄君晓得她愧疚生产那晚, 自己被书禾下药没帮上忙。 白衡衷心, 不能沾这些,这样她才是真正清白、最最良善之人。 许襄君罢手指了指席嬷嬷, 白衡点头咽下声。 就远搁了食盒, 从里头端出药, 绕开嬷嬷递给她,压低啜泣:“佘御医这几日御前都没去, 尽贴身照料娘娘。嬷嬷五日没合眼了, 怎么喊也不离屋子, 陛下日日得闲便来瞧看娘娘。” 白衡不清悲喜一句:“娘娘好像又如往日那般得宠。” 言下之前那种艳羡俨然消散。 许襄君接过仰头一碗饮尽, 白衡凑近拿帕子给她拭口。 “孩子呢?”许襄君问。 白衡忙塞了颗甜津蜜饯给她清口,红着眼闷腔:“隔壁。” 尽可压低音:“陛下说您身子不大好要养,孩子放这里会闹着您休息,几位嬷嬷在隔壁悉心照料着呢。娘娘是想见三皇子吗,奴婢这就抱来给您瞧瞧?” 许襄君口中腻地拧眉:“他不送去皇子所?” 按制这孩子不该在这里。 白衡脚下打绊,不知走不走,踉跄着音:“陛下说... ...” 她小心翼翼飞眼许襄君:“陛下说三皇子尚小还是留在亲娘身边,好,好宽解宽解您。” 宽解? 哦,竟是如此。 许襄君恍然颔首抿笑,这便是夏明勤给她的补偿吗。 席嬷嬷被细声扰醒,瞪眼就看见许襄君笑靥,忙拉她手上下打量,气色尚好、神色清明,人是好好的。 倏地哽咽:“还好没事,还好你没事了。” 又重重捏住她手:“你那日呕血骤然就晕死过去,几日不醒,吓得老奴非要陪你去了。” 瞪着心惊骇惧转瞬化成疼惜。 许襄君慰安性质‘扑哧’,喜道:“还是嬷嬷疼我。” 她攀席嬷嬷肩上,心里被宽慰些许,这种切实被人照护实在令人贪念。 仰点下颚冲白衡吩咐:“孩子醒了抱来本宫瞧瞧,没醒就候会儿。” 转音笑问:“嬷嬷这几日可有好好看这孩子吗。他,可不可爱?” 白衡前脚出门,席嬷嬷掐紧她手,厉色问:“你可知自己现下身子如何?你与黎至那般精明的人,怎会将书禾这种不干净的放身边,叫她害了你去!” 嬷嬷松开人,又上下好一阵量看。 红了眼眶,握她的手细颤,疾首掩口:“那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自然是皇家好吃好喝地喂养,你就没两个人疼,老奴见他作甚。” 也不是亲生的。 许襄君松手斜倚上床头,抚弄鬓角:“嬷嬷说的是那碗凉汤吗?那是黎至亲手所喂,书禾只是应局自裁罢了。” 寥寥数字辩明不孕汤药是作局,语调从容。 她满不在乎模样让人僵住,席嬷嬷脸上色彩纷呈,徒然哑张着嘴。 扭开头不忍看许襄君这一腔无悔:“你才十六,余生那么长,怎就知自己日后不会反悔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嬷嬷愤红了眼,指责:“就为了全黎至那微薄自尊心,便依着他作贱自己?黎至此心当诛。” 她恶狠狠咬牙,啖肉食血般残毒僵黎至顶上罪桩。 又知是许襄君在他身上悉心毕力容着爱着,就不知如何恨才能得当,胸腔闷堵的发涩。 席嬷嬷肩胛陡然塌下。 许襄君试图扯她衣袖撒娇,被她挥手挡开。 嬷嬷冷声喘气难以平复,完全不能接受许襄君做局给了自己一碗终身不孕的汤药。 何至于此?黎至为何不拦下! 许襄君无奈垂声:“自然不是,我全的是我自己。” 伸出手夺过嬷嬷视线:“我有孩子,他是大夏的三皇子,日后或君临天下或一疆为王,至尊至贵。” 席嬷嬷余光颤动,手揪紧膝头,涩口难言。 这算哪门子孩子。 算哪门子的孩子! 许襄君钩捻发丝:“一碗汤药便是作贱了?” 那她真心委身那些算什么... ... 啧。 眸子骤然色浅,徐徐垂肩。 晓得嬷嬷这些年为她耗尽心力,许襄君歪头轻声安抚。 “嬷嬷若不想听我为此辩解,您大可约御前李嬷嬷问问,如若我还能有孕,日后是个什么光景。” 稳静的话音让席嬷嬷缓缓正视。 许襄君斜支着身子,慵懒下端腔:“莫说后宫诸位能生、不能生的容不容得下我,便是陛下、便是前朝也容不下我。” 怅然断口气:“爹爹与祖父,一人掌了天下半数学子,一人掌了几城兵力,朝堂有我无数兄弟亲族。我本该是不能嗣的局面,要有,也只能是公主。如今这样已是难办。” 要不是夏明勤子嗣稀薄,她未必有机会能‘平安生产’。 席嬷嬷不懂朝政,也懂势高盖住。 她这家世,简直就是当朝太子量身做配的太子妃,上京谁都知,故而许家从无人上门求亲。 偏她一头撞进后宫,成了这番烂局。 去年宫外谁不叹她一招棋差,满盘落索。 话扯深扯远嬷嬷未必懂,许襄君牵颈感叹:“自古身居富贵而能知足者甚少,无论智者、愚者都莫能有自知。与其绊住我为这孩子、为我自己的筹谋,还不如一碗汤药绝了后患。” “我此举安了陛下、前朝与后宫诸位的心... ...”许襄君明媚畅笑,勾魂眸子如利刃杀进人心里,狠绝又冷冽:“虽势逼至此,但黎至亲手为我服下,那时他痛心入骨必将铭记一生。” 此处她松两声腔,透着得意:“这辈子他除我,再无他想,一举多得之事罢了。” 鬓发松散搭在眼睑,俏眸流光陡生几许良算。 “嗯,宸妃娘娘好一招攻心,奴才实在至今也未能舒上口气。” 门前修长玉质指节挑放棉帘,他一身深绿长袍映入眼帘,肩头落了白。 细颈染了风雪,喉结潮红,鬓发全束得利落,衬下颌线愈发修厉,狭长眸子颤恸隐忍交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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