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帖上名字写的是“杨许生”,青州闵医堂。 闵医堂?没听过。 青州离磁坊挺进,南衣也去过好几回,从来就不知道还有个闵医堂,看来不大出名。 翻了那人手掌一看,果然没有什么使剑的茧子,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和腿,浑身上下瘦瘦弱弱的,说是个大夫很是合理。自己易容成此人绝对不成问题,但是保命针能晕他六个时辰,可那之后呢? 南衣陷入了沉思。 马上就是木台会,自己用此人身份去木山的话,等他醒来就会露陷。 而要一直困着这么个大活人,又好像不大可能。 摸着良心自问还是个好人的南衣,颇为纠结地挠了挠耳朵,为这么点小事儿杀人怕是会折寿。 怎么办呢……视线落到那张请柬上,静静瞅了一会儿,南衣忽而双眼一亮。 ——有了! 午时刚过,杨许生醒了。 醒来时,他正好端端躺在床上,和睡了一觉起来没差。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漏了什么。 正奇怪,一抬头,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衣,戴帷帽的人,正坐在屋中。 杨许生吓了一跳,警惕道,“你、你是谁!” 那人稍稍侧了脸,隔着帷帽看向他,“醒了?”年轻男子的声音,在杨许生听来有些耳熟。 “你怎会在我屋里!”杨许生抱了被子退到床角,活生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生。 “我亦是木山人。”一块木山令被放到了桌面上。 木山令! 杨许生一掀被子就下了床,站直身子就是一个恭恭敬敬的行礼。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忘大人恕罪。” 帷帽人身形稍稍一顿,压低声音道,“现下,有一事,还需杨兄弟帮忙。” “大人尽请吩咐。”杨许生有些激动。 整个闵医堂可都没一个有木山令的! 这次还没到木山,就碰到了这位大人,还特地要自己帮忙,难不成闵医堂终于要得到重视了吗! “在下正在查探一件紧要事件,需借杨兄弟身份一用。”男子边说边掀开了帷帽。 “啊!”杨许生一下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这人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觉得此人说话听着耳熟,原来就是仿了他的声音! 见这杨大夫一脸被吓到的样子,帷帽男子解释道,“此为易容之术。” 杨许生震撼得面颊都有些抽搐。 ——对比那破败的闵医堂,这才是真正的木山人! 拥有木山令的人,这般本领,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 “大人真乃神人!”杨许生双腿一弯径直跪了下来,“承蒙大人看得上小人这副皮囊,小人自当万死不辞!” ——这家伙是不是反应太大了些。 顶着与他一样的脸,南衣莫名有些羞耻。 木着脸,她继续道,“万死不辞倒是严重了。只是这木台会,怕是杨兄弟就不能去了。” “不碍事不碍事。大人请便。”杨许生满眼满脸的都是崇拜之情。 “还得劳烦杨兄弟尽快离开南林,万万勿对他人提及此事。”话毕,一张银票摆上了桌。 看清那银票面额,杨许生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撞大运了。 “大人!”杨许生激动得手都在抖,“小人这就离开南林!绝不会误了大人的事!”边说,他边开始收拾行李,顺便把那银票也放进了怀里。 ——和眼前这位相比,闵医堂简直都不好意思说是木山在青州的分支。 “慢着!”南衣一到手,止了他的动作。“且与我说说闵医堂的情况,还有……杨兄弟这张脸也得换换。” 一刻之后,顶着一张新脸的杨许生,提着包袱,满是激动地离开了客栈。 他竟然亲自见识到了巧夺天工的易容手法,这次来木台会,实在是太值了! 此时,南衣正留在房里,慢慢消化着杨许生提供的消息。 闵医堂是木山的一个分点,上上下下一共三人:老医师刘常谨,年轻医师杨许生,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学徒工李飞。 平日里闵医堂做的事就是为路过青州的木山人提供备用药品,给点补给什么的,但由于青州事少,几乎都没什么人会去,存在感极低。 此次的木台会,是闵医堂有史以来第一次收到请柬。如此简单又势弱的背景,正是易容最佳人选。 但南衣担心的是——这么个不起眼的闵医堂,为何偏偏此次会受到请柬呢? 她得找个人好好问问,比如说……住在隔壁的小澄澄。 “这位大人!”学着杨许生的语气,南衣主动招呼了背着行囊要出门的肖澄澄,“您是要去木山吗?在下青州闵医堂杨许生,第一次来木山,不大识路,能否与大人一道?” “闵医堂?”肖澄澄看了她一眼,戴着面具的脸瞧不出神色,“行吧。” 语气很无所谓,在他眼里,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南衣忙笑着道谢,拿了行李也跟着他一道下了楼。 后日就是木山大会,今日确实应该往木山去了,那请柬上说了,还要提前报道。 “大人,不知您怎么称呼?” 出了客栈,骑上马,南衣主动与肖澄澄搭话,带着几分下位者的小心翼翼。 “姓肖。”肖澄澄连全名都懒得与她说。 南衣默默腹诽——简直和之前在西郡途中的小澄澄是两个人!原来有了木山令能这么拽! “肖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解惑。” 肖澄澄瞥了她一眼,“话还挺多。说吧。” ——话多你个大爷! 南衣赔笑着道,“谢大人!闵医堂这是头一回收到木台会请柬,不知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还能是什么!”肖澄澄伸了个懒腰,“冬柏宫空了个主位。木山一视同仁,上上下下的适龄医者皆有机会前来一试身手,而后能者居上。这也是此次木台会最重头的事儿。” 南衣悟了。 就是为了营造个公平竞争的良好氛围,顺便泽披晨暑,照顾了下闵医堂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 怪不得这杨许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骗得不行。这身份可真是好用得很啊。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解惑!” “小意思。”赶路无聊,肖澄澄见她是个“乡巴佬”,有了多聊聊的兴致。“也就是让大家多参与参与。那位置,真有竞争力的,其实就两人,他们都有木山令。一个是冬柏宫出来的,还一个是鬼医徒弟,特地从楚地过来。你到时应该都能见到。” 南衣一副认真模样,连连点头,“能有木山令,想必二位定是厉害非常。”顺便露出了杨许生见到木山令时的震撼神情。 肖澄澄得意地挑了下眉,“确实。有木山令的人,到现在也数不过百。”边说他还边拿出了自己的木山令,特特在南衣面前晃了晃,“你从青州来,想必还没怎么见过吧?” ——这厮怎么这么欠抽! 违心地露出一个满是崇拜的笑容,“肖大人有木山令?失敬失敬!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肖澄澄笑得很开心,“还行吧。看你年纪与我一般大,努力努力,说不定哪天也能弄块儿。” ——好想抽他丫的! “我怎能与大人相比!肖大人,您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能与您同道,在下甚是三生有幸。” “你这实话说得中听!”肖澄澄笑得大声,隔着面具,南衣都仿若能看到他脸上乐出的褶子。 就这么着,在南衣的一路彩虹屁下,二人气氛融洽地回到了木山。 肖澄澄还很有主人范儿地派了个小弟,陪着南衣一路完成了登记、下榻等系列手续。 而南衣就这么轻轻松松,毫无破绽地进了木山,与一群大夫同住在了客区。 站在院中,就能看见夏樟宫的屋顶。 ——真真是天助我也!
第40章 木台会第一日。 南衣混在一众医师中,站在会场一角,看着台上坐着的那些人,莫名对木山多了几分敬意。 好些个都穿了官袍,等级看着就不低。朝廷对木山的确重视,不愧是武林中的小朝廷! 再看主台坐在正中的那位,应该就是木山主了,也是台上唯一戴了面具的人,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下巴都不带露的。 南衣将那木山主好好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只得出了一个结论——男的! 与木山主一同在台上的,还有春夏秋三宫的宫主。 最醒目的便是一袭红衣的柳霜霜,台上就她一女的,万绿丛中一点红。 蛊美人还是穿着紫衣,但那脸竟然比抹了粉的柳霜霜都还白了几分。 坐蛊美人边上的,是一袭白衣的叶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坐的姿势也比别人板正不少。 南衣已听到几个女医师在那窃窃私语,讨论的全是晏奚与叶舟。 “叶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论好看,还得是晏大人,听说柳霜霜都嫉妒他的脸来着。” “不一样,晏大人那是美,但叶大人这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你看到晏大人刚才那笑了没!真真风度不俗,美得像画儿一般。” 呵呵。 你见过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上来就拿毒针扎人的? 哪个风度不俗的能直接就给女人下蛊来着? 南衣木着脸默默听着,为木山也有这么多只看脸的女人而悲哀。 相较之下,男医师讨论的话题就比较务实了。 “你知道哪个是鬼医的徒弟不?” “还真不知道,鬼医一直挺神秘,他那徒弟我们连名儿都不知道。” “司徒鸩。” 南衣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答话的是一个看着很瘦的青年,双眼微微有些下吊,却并不难看,反倒有一种对什么都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的感觉。 “哪个鸩?” “鸩酒的鸩。”青年边说还边打了个呵欠。 “敢问仁兄是如何知道的?”其中一位医师好奇地问道。 “我就是啊。”司徒鸩别过脑袋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名字当然知道。” 周围一圈的闲聊都停了下来。 南衣好奇地透过人群缝隙,悄悄打量着司徒鸩。 鬼医的名号她是有听过的,但在此之前,她却是不知道鬼医也是木山的人。 “咚——咚——咚咚——” 几声震天鼓响,整个会场都静了下来。 南衣收回视线,乖乖看着脚下,应该是大人物们要开始讲话了。 果不其然,朝廷代表文绉绉说了一大通,听得南衣耳朵都累了,无外乎就是木山表现可嘉,要大大表扬,望再接再励。 接着便是木山主说话,又是洋洋洒洒一大堆,声音倒是听不大出年纪,感觉刻意压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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