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比大师兄还要小两岁。为了活命,他们便如待宰羔羊一般瘫在此处。 可她不是大夫。她只是个冒牌货。 若自己没有扮了杨许生进来,今日是不是只会有三人被重伤至此。 那么,若他死了,她便是罪魁祸首之一…… 记不清是怎么提起腿走了第一步,而后便是第二步、第三步……走到那人身边时,南衣都有些恍惚——为什么要走过来。 察觉有人靠近,那青年复又睁开了眼,视线已经有些涣散,却依旧努力寻着她的面容,声音沙哑, “大夫,我……不想死。” 狠狠闭了闭眼,南衣伸手探向怀中新买不久的小布包,牵了嘴角笑道,“好巧,我也挺怕死的。” 一针扎下,青年立时人事不省。 取出随身小刀,在酒中浸泡一番,南衣割开此人衣服,掌下轻触剑伤四周皮肤,自己辨着肌肉骨骼的情况。 虽不是大夫,可她也救过人。 她救过失血过多的叶舟,亦救过重伤濒死的晏奚。 深吸一口气,立下四刀,而后直直拔剑,没有一丝颤抖。 鲜血涌出的刹那,南衣一手提了酒壶直接浇上,一手飞针走线,将肌理一一缝合,而后便是一整瓶金疮药都撒了上去…… 动作之快,几乎叫人看不清她的手法。 四周人俱是屏了呼吸,个个睁大眼睛看着,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台上的木山主与三位宫主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处。 晏奚用锦帕捂了口鼻,看着她,眼中眸色越发深了起来。 莫天医谷的药向来好用,虽被血冲去了不少,但也渐渐止住了出血。 松了一口气,南衣给他包了伤口,而后在热水中洗了洗刀,又转向了此人双腿。 当着众人面,直接沿着他的胫骨抛开了皮肉,里头露出已经碎了的骨头,迅速一一摆正,而后便是迅如闪电的快速缝合,最后依旧是不要钱般用了一整瓶金疮药,包扎完毕。 好了,她也只能坐到如此了。 长吁一口气,南衣垮了肩,颇有些疲累地走到水盆边去洗手。 “啪——” “啪啪——” 不知是谁先拍了第一声,而后整个殿中掌声雷动。 这杨许生简直神了! 又是不到一炷香就完成了麻醉、拔剑、缝合、止血、正骨、包扎,这简直耸人听闻。 “肃静!”柳霜霜赶忙出来维持秩序。 司徒鸩停下了手中动作,走到她处,将那伤口一一看了过来,抿紧了嘴唇。而后郑重拱了下手,“杨兄弟果然不同凡响。”特特说过此话,司徒鸩回到了自己那处,继续全神贯注地救治伤者。 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南衣脑中空白一片,愣愣地搓着手,将红色一点点洗去。 ——她这是不是又闯祸了? 那一日除宋继外,三人都成功拔剑、止血、正骨。 三日后,四位死囚活下来三位,尤以杨许生医治的那位恢复最快。 杨许生,这个青州闵医堂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最后以三场比试皆拔头筹的傲人成绩,被木山主任命为冬柏宫宫主。 至此,四宫齐全。 坐上冬柏宫主位,看着殿中跪着一众冬柏宫侍卫,南衣久久不能平静。 她到现在都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成了冬柏宫宫主了? 悄悄掐了掐指腹,微痛袭来,南衣木着脸道,“都起来吧。我、本座对冬柏宫了解的不多,半夏,就劳烦你且与本座多说一说了。” 姜半夏站起身,弯腰行礼,“是,主上。” 自己也成了主上了。所以,自己现在是与蛊美人平起平坐了! 兴奋地微曲手指,南衣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做了宫主,那木魂蛊的解药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老子还回毛个夏樟宫!
第43章 成为冬柏宫宫主的第二天。 蛊美人来了,身边只跟了一个七月。 “在下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杨宫主聊聊,不知可否?” 晏奚视线扫过,殿中的冬柏宫侍卫竟都退了出去,压根儿就没问问南衣这个宫主的意思。就连七月也出了殿中,关上了门。 ——这都什么情况? 南衣双手在身后拧了又拧。 虽然一早就知道晏奚与晏隶的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冬柏宫的人会这么听他的话。 “晏宫主。”南衣双手背在身后,对着他点了下头——毕竟自己也是一宫之主,此时太过恭敬反而落了下乘。伸手引向殿旁的桌椅,道,“不如坐着聊吧。” “杨兄客气了。”晏奚熟门熟路地寻了位置坐下,还翻了桌上瓷杯,与南衣和自己各倒了茶水,这般举动反倒显得南衣更像是个客人。 “晏……” “在下字不离,杨兄唤我不离便是。” 伸手将满了的茶杯推到南衣面前,晏奚笑得很亲切,却是看得南衣毛骨悚然。 ——怎么有一种要出大事的感觉! 默默咽了下口水,南衣握着杯子道,“在下字碧成,不离兄想聊些什么?” 还好她机警,当时将那杨许生的情形问了个清清楚楚。那小子也是个好忽悠的,问啥说啥,拿了银票就乐呵呵地走了。 “碧成兄。”晏奚从善如流称呼了一句,“今日前来,一是恭贺碧成兄入主冬柏宫。”他从袖中取处一精致小盒,放在了桌上,“小小心意,还望碧成兄笑纳。” 南衣笑着接过,心里开始打鼓。 ——这人说了“一是”,那便有“二是”,说不定还能有“三是”。上来就送礼,怎么有种“先礼后兵”的意思在里头? “多谢不离兄。”将小盒放在一旁,南衣没有急着打开。 晏奚笑笑道,“不知碧成兄师承何人?前两日的木台会比试实在是让在下大开眼界,记忆犹新。” “家师正是青州闵医堂,刘常谨。” “哦?”晏奚端起杯子缓缓喝了一口,“可是……据在下所知,刘大夫并不善外伤医治。不离兄这出神入化的手法,显然并不是刘大夫所传。” 果然在这儿等着自己! 南衣脑中弦绷得紧紧的——这么两天功夫,这厮竟已查了青州闵医堂! “不离兄果然明察秋毫。” 他既已查了,再欲盖弥彰反而不妥。 “不知碧成兄可否为我解惑?这般本事究竟从何而来?”晏奚不紧不慢,“木台会上碧成兄大出风头,现下对这冬柏宫好奇的人可不少。” 南衣在桌下狠狠掐了下自己大腿——让你乱出风头,这下出事了。 杨许生那边只要有人去查就会露馅,昨天晚上还开开心心当了宫主,今儿一早就要歇菜了。 “碧成兄?”晏奚唤了他一声。 “此事说来话长。”南衣清了清嗓,“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 “不急。”拿了一个新的空杯,晏奚稳稳倒满,而后又推到了南衣面前,“今日无事,我们正好可以慢慢聊聊。” 南衣木着脸看着面前的两杯茶。 如果自己现在直接轰人,冬柏宫的那帮子会听话不? 八成不会…… 晏奚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看着她,一副你不说我不走的架势。 暗暗咬了咬牙,南衣平稳神色,“若在下说是自学成才,不离兄可信?” 晏奚抬眼看她,“既然碧成兄说了,在下又有何……不信的?” 嗯?他这话什么意思? 正疑惑,蛊美人又开了口。 “碧成兄的治伤手法与在下一位故人非常相像。而那故人乃是东方门高徒。想不到碧成兄自学成才,便有如此能耐。”不动声色地加重了了自学成才四个字,晏奚面上缓缓收了笑。 南衣紧了紧手中杯子——又在老子面前提故人! 然而,这次说完,不等南衣回应,晏奚便径直起了身。 “多谢碧成兄的茶水。碧成兄如若有空,不如看看在下特意备上的贺礼。”说完,便直接转身走了,连句客套的告辞都没有。 眼见晏奚出了殿门,南衣只觉背后汗津津一片。 ——这厮根本不是来与自己聊聊的! 分明心底已肯定自己与东方门的南衣有关系!不然不会最后丢下那么几句话,也不会不听自己的回复就离开。 那日治伤,哪怕自己刻意没用削骨针,但还是暴露了。 额上落下一滴冷汗,顺着发际划至下颌,南衣心中急躁万分。 ——镇定,镇定!不可自乱阵脚! 撑着桌面,南衣坐直身子。 就算他确定又如何,自己毕竟是冬柏宫宫主,与他一般大,难不成他还能削了自己不成——还真能削……当初叶舟也想杀晏奚来着。 南衣灌了一大口茶水,握了握拳,努力冷静下来。 得好好理理,仔细理理。晏奚没道理杀自己,毕竟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且,对于东方门的南衣会不会易容这一点,晏奚应该还没确定。 自己现下的易容就算东方异那个老头来,都不一定能看出破绽。 为今之计只有先说自己认识那位南小公子,而且正是得他点拨才有了如今本事。 反正青州离慈坊很近,有来往也算合理。此外,南小公子已“死”,随自己怎么说了。 此计甚好,但却有处大大破绽——真的杨许生已经离开,说不定十天半月后就能回到青州。 南衣一下泄了气,趴在桌面愁得都想拔头发了。 到时有人一问,就啥都包不住了。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冬柏宫宫主还不知道得怎么个死法。 火急火燎之时,视线撇过桌上小盒。 ——碧成兄如若有空,不如看看在下特意备上的贺礼。 说了那么些让人慌神的话,还特特提醒自己看贺礼? 难不成这贺礼还有门道? 拿过盒子,南衣拧眉打了开来。 里头是一把精致的小刀,与自己之前在东方门用的那把很像。 后来因为几次身份变换,她已换了好几次刀。就连这次扮杨许生,都特地将金创药的瓶子,小刀,荷包全换了一遍。 刀的下头还压着一张叠起来的白纸,隐隐看到里头写了字。 直觉告诉她,这才是贺礼的关键。 取出纸,打了开来。 待看清那几行字,南衣原地石化了。 三日前,南林郊外发现一具男尸,身中数刀,疑为谋财害命。 此人身带户籍文件,姓杨名许生,青州人士。 接着往下,是一行小字:杨兄莫惊,此事已妥。 真正的杨许生死了! 捏着纸,南衣脸都有些僵——靠! 此事已妥?是说他已将此事压下,从此之后自己便能一直用这杨许生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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