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缩骨功。”姜半夏挥了几下胳膊,又是咔咔几声,眨眼间又恢复到了本来模样。 南衣扒着车璧,默默吞了口唾沫,“你、你……会武功?” 不是说冬柏宫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吗? 姜半夏把袖子拉了回去,还是那副温温笑笑的模样,“会一些。” 这叫会一些?看着太惊悚了。 南衣捏紧了手中小册子,“这么厉害的秘笈就这么给我……会不会不妥?” 姜半夏轻轻摇头,“不会。这本秘笈还是放在南姑娘这里更为合适。”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南衣二话不说就将秘籍塞到了怀里,“可这功夫看起来挺难的,我这把年纪还练得成不?” 不管成不成,反正秘籍他是别想拿回去了。这缩骨功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啊! “寻常人等确实做不到,但姑娘承了东方门数十年内力,想必不难。” 南衣笑笑,“不敢不敢。” 当初师兄为救她,二话不说就是内力一同灌,如今看来还算是因祸得福了。 抬头看了眼面前人那张普通相貌,南衣忽然问了一句,“这缩骨功练好了,脸上的骨头可动得了?” 姜半夏看着她,笑容似在面上有短暂停顿,“等南姑娘自己练过了,便能知晓了。” 这样啊…… 南衣大咧咧地笑笑,“我一定好好练。” 姜半夏这张脸的唯一特点就是太普通了,若是缩骨功也能变化面部,那么她敢打赌,这人一定不是真长这个模样。 “姜兄,不如来聊聊我要扮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情况吧?” 拿人手短,自然是该问问自己具体要怎么出力了。 她之前扮杨许生,之所以没有破绽是因为杨许生本就是小地方出来的,木山那处也没人认识他,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一张脸长得像就行了。但若真特地去扮某个人,就必须仿照他的一举一动,说话习惯,甚至是待人处事的方式。但即便如此,那人身边的人还是很容易会发现破绽,因为记忆和经历也是仿照不来的。 姜半夏没有直接回答她,反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南姑娘可曾想过,为何木山的几位宫主都如此年轻?” 年轻?南衣想了想,确实如此。 柳霜霜、叶舟、晏奚,还有姜半夏,年龄最大的好像也不到二十五。这么算来,蛊美人十几岁就当宫主了……啧啧啧。 可这与自己要扮的人又有何关系? 南衣眨眨眼,“难道是木山特别喜欢给年轻人机会?又或者……木山宫主太容易死了,所以就换届了?”那冬柏宫宫主晏隶不就是四年前死的吗,然后“杨许生”也刚死没多久。 姜半夏一直温和的表情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南姑娘猜的……也算对。最近十五年,木山四宫宫主一共换了不下十位。俱是因为前任宫主离世,才选了接下来的人。而且,选的都是年轻人,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听到这个数,南衣有些诧异。 照理说年纪越大经验越丰富,办事也越牢靠。 江湖上哪个门派没几个老家伙震震场啊。 上次选冬柏宫主也是,要论厉害,怎么着鬼医也比他徒弟司徒鸩强吧,可偏偏都是让年轻人来选宫主,老的一点机会都不给。 “那姜宫主是知道这里头的缘由?” “虽不十分明晰,但隐隐窥得了一些。”姜半夏稍稍后倚,换了个坐姿,显出了一副准备好好说话的模样,而后道,“冬柏宫的晏宫主是在单独会见陈丙秋后死的。” 他话里的陈丙秋便是木山主,这个名字很少有人提及,大家更习惯称他为木山主。 南衣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木山主。 但她之前分明听蛊美人说是对敌的时候,夏樟宫去拖住敌人主力,说好了冬柏宫前来接应,但是姜半夏来晚了,先来的却是杀手,这才照成了晏隶惨死。 姜半夏看到了她疑惑的眼神,“晏宫主也与你说过一些吧。” 南衣笑笑,没有回话——你们这说得都对不上,老子可不予以评价。 姜半夏继续道,“往日冬柏宫都是不参与木山那些打打杀杀的任务的。可偏偏自从晏隶单独见过一次木山主后,第二日便来了个围剿任务,说是让夏樟宫与冬柏宫一起。由夏樟宫牵制敌人,冬柏宫前来接应。” “可我收到的出发时辰,与晏宫主那儿知晓的时辰足足差了三刻。还有,夏樟宫的侍卫在此之前,就已经派了一多半去别的任务。留着都在木山的春柳宫人不用,偏偏点名要夏樟宫与冬柏宫一道。”姜半夏停了下来,“不觉得很奇怪吗?” “既然这么怪,为什么两个晏宫主都还要去?”南衣不解。 “因为,发来的是密信任务。” 所谓密信任务,便是每个人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不知道别人会做什么。 只有真正统领全局的人才知道事情的全貌。所谓密信,正是要确保事情在完成前无人能窥全貌。而收到密信任务,任何木山人都必须即刻执行。 南衣听说过密信任务,但从来没做过。 但说到晏隶死的那个时候……不正是自己救了被围攻的叶舟,之后又被叶舟派去杀蛊美人,然后再被晏奚用蛊控了的那段时间吗? 实在是太过复杂了,想想就头疼。 南衣索性不想了,直接问,“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发现了一个巧合。好些个死掉的宫主,死前都刚刚私下见过现任的木山主。” “刚刚见过?” “嗯。”姜半夏继续补充道,“当然,并不是私下见过木山主的都会死。但是,见过他之后死掉的,从来没一个能活过见面后的第二日。” 南衣越听越糊涂,“难不成是见面的时候发现了木山主的什么秘密?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暗杀,还要弄这么些复杂,又是为什么呢?”写密信,发密信什么的,多麻烦啊。 “出任务死,总比被专门暗杀而死要来得不惹人怀疑。总有些人喜欢一叶障目。”姜 半夏说得很轻巧,但确实算是个合理解释。 木山主的秘密啊…… 南衣脑袋中的弦渐渐绷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混到木山主身边去调查吧?” “南姑娘确实冰雪聪明。与姑娘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实在是很轻松。” 姜半夏的夸奖此刻听在南衣耳中无异于催命符。 那些宫主只见面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木山主的秘密就统统活不过第二天了,还指望她混到木山主身边去? “迄今为止,出入陈丙秋所在的木山殿次数最多,且从未出过事的……是一位琴师。”姜半夏看向南衣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意,“南姑娘,有劳了。” 南衣:呵呵。老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 半月之后。 南衣来到了南林与木山之间的一个小镇,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琴师,方寻。 只一面,南衣就明白为何木山主会允许这位琴师随意出入了——此人是个瞎子。 虽然眼睛表面上看着与常人无异,但他却不能聚焦。 而且发觉有人来的时候,方寻都是下意识侧耳去听,而不是抬头去看。 既然是琴师,此人琴技自然厉害。 南衣要扮他的第一个难关,就是学弹琴。 “不必担忧,木山主向来只听一首曲子。所以,姑娘只要练一首就行。”方寻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澈澈,就和他的琴声一样,尘埃不染,干干净净。 “这曲子难吗?”从未摸过琴的南衣心里很没底。说实话,她乐谱都不是认得很熟。 方寻转向她,很是温和地笑了一下,“不算太难。” 三天之后…… ——你妹的不算太难! 南衣颤抖着手指,泪流满面。 ——老子十根手指都快废了! 这才三天,她指甲拨弦就拨劈了三个,左手还得在那儿磨来磨去的,都快掉层皮了。 南衣一向自认手巧,但这一首曲子却叫她练了足足二十天,才磕磕绊绊能把音从头到尾弹出来一遍。等到终于像样了的时候,她已在方寻这儿待了整整三个月。 方寻的说话习惯、走路方式,就连弹琴时的习惯动作,她都熟悉了。 “木山主每次只让我弹琴,弹完一遍接着再弹一遍。”方寻双手抚停琴音,“直到他说停,我便会抱了琴,沿着去时的路,再走出来。那条路铺了卵石,很好认。”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帮姜半夏吗?”南衣边看着他的手,边一点一点制着仿皮贴——弹琴用的手必须仿得越像越好。 “因为……”方寻转向她,表情显得有些痛苦,“我每次弹琴的时候都会听到古怪的声响,还能闻到血腥味。但我什么都看不见。” 南衣手上动作停了下来,重复了一遍,“血腥味?” “是。”方寻放在琴上的手缓缓收紧,“虽然我看不见,可我却总觉得……有人在向我求助。” 南衣心头一抖——怎么听起来这么瘆人? 联想到那木山主从来都是带着面具不见人,难不成真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喜欢听着琴声下饭? 她突然不是很想去了…… 但心底那种莫名其妙、跃跃欲试的好奇又是怎么个回事? 又过了五日,一切准备就绪。 到了方寻该去为木山主弹琴的日子了。 一大早,南衣正式扮成了方寻的模样,背着琴,坐在了小院门口,双眼无神地等着人来接。 “方先生,这边请。” “多谢。”伸出手,南衣被来人引到了马车旁,一路扶了上去。 看着车帘关上,南衣紧张地手心都快攥出汗了。 ——靠!接个琴师而已,有必要派叶大宫主来吗?杀鸡焉用牛刀啊! 不对!她可不能成为待宰的鸡!
第61章 坐在马车里,哪怕没人看自己,南衣还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方寻”的角色,就连听到外头传来声音,她都按着方寻的习惯,先把耳朵凑向那个方向,而不是睁眼看过去。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万一忽然有人掀帘子,她不会被逮个正着。 就比如现在…… 长风忽然掀了帘子,马车外的叶舟视线投向了“侧耳听来”的方寻,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说道,“方先生,我们到了。” “好。”南衣起身,摸索着车璧往外走。 叶舟见状,竟然还很好心地伸出手搀了她一下。 “方先生,最近好似瘦了些。” 南衣微微一笑,“看”向叶舟,用方寻的声音问道,“是吗?入了冬,我还以为会胖些的。” 秋梧宫的人果然敏锐,自己都刻意多穿了,还能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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