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四天了,江淮他们,肯定已经撑到了极限,她得抓紧去救他们。 荣婳按照那晚的记忆,回到他和江淮分开的地方,一路顺着地上仍旧清晰的足迹找出。 地上的足迹新鲜,几百人经过的那种混乱很好辨认,一路往前走,到处都残留着那种恶战过后的混乱,不仅如此,地上的泥土里,甚至还混着不少血迹,刀剑割裂的衣服碎片。 荣婳的心越提越紧,生怕找到他们的时候,已有人折损。 就这般寻着踪迹,荣婳找到了深山附近。果不其然,刚到山脚附近,便见有不少身着平民服饰的人,守在山道的进出口。 但是基本也已经狼狈不堪,歪七扭八的坐在道两旁,用手里的工具,勉强支撑自己的身子。 而此时的深山中,稍微回了些力气的江淮,看向玉骨,冲她点了下头。 玉骨会意,微微抿唇,跳下了树干,取出曼陀罗花粉,朝那些离得最近的人散去。 看着与自己并肩作战好几天的人们,一个个入幻,江淮唇边漫过一个欣慰的笑意,随即提枪,转身离去。 才走出数十丈,江淮便被在林中搜寻的人发觉,林中当即高喝声起:“狗官!那个狗官在那儿。” 众暴.民闻声聚来,朝江淮追来。 江淮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引着人往山脚下而去,远离李直玉骨等人在山中的藏身之地。 而山脚下的荣婳,正欲上前告知那些灾民去领粮的事,却忽见他们抬起头,看向了山道上,随即眼里漫散过一丝恨意,再次手提兵器追上了上去。 荣婳见此,立马意识到,他们可能是发现了江淮等人,跳下马,便对众人道:“跟着他们,上山。” 荣婳一身劲装软甲,拔出剑握在手里,带领着五十多名高手,朝山上冲去。 江淮已然是耗尽精力和力气,山道又不好走,很快便被四面八方追来的暴.民追上,再次跟人正面刀枪交锋。 许是真的累了,眼下他只觉每一下打出去,持枪的手都有些发麻,尤其虎口处,被震得生疼。 他渐渐卸了力,而一路上都在与他交锋的几个高手,也都在此时朝他围了过来。 打了将近四天,双方都杀红了眼,江淮基本已经记住了那几个人的样貌。 大家现在的情况都差不多,那几个人此时看他的眼神,感觉吃了他的心都有,本来以为是个随便一巴掌就能拍死的文官,却没想到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生生拖了这么久,已然是被他逼得烦躁到了极点。 他们看见江淮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他们现在也不怎么样,但是他们人多,江淮又只有一个人,这一次江淮无论如何都得死。 如此想着,其中一人厉声煽动道:“上!都给我上,杀了狗官。” 话音落,众暴民持兵器挥舞着冲了上来,狰狞着,嘶吼着,那些高手也趁机持锋利的刀刃朝江淮砍来。 江淮当即横枪,挡在头顶,死死撑住了七八把下了杀招的兵器。但整个人也却因使劲全力,脖颈处连带着太阳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左手上的包扎好的伤,更是因使力开裂,更多的鲜血渗了出来。 他眸光似噙血般通红,一声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用枪挡下的兵器推了出去,而自己,也因为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几步,用枪撑地,方才勉强站住。 心在胸膛里紊乱的跳着,他只觉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化成了虚晃的影子,像一个个鬼影,跳跃在他眼前。 看着那些继续朝他冲来的身影,江淮仿佛觉得一切都慢了下来,或许他跟他父亲,就是跟这个朝廷相克吧。 闪着寒光的刀刃已到了他的眼前,可他已经耗尽所有气力。江淮扶着枪,缓缓闭上了眼睛。希望别死得太难看,他不想荣婳找到他的时候,坏了他在她眼里的模样。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耳畔传来一声惨叫,江淮睁眼,正见一杆玄身赤羽的箭,已经射.进了眼前那人的肩头中,他手里的兵器已经掉在了地上。 江淮一愣,随即便听数声箭划破气而来的嗖嗖声,离他最近的那些人,应声陆续倒地。 身后忽然传来荣婳的声音:“全部住手!赈灾粮已到岐州,尔等即刻离开,尚可领粮!若再造次,半颗粮食也见不到!” 江淮怔怔转身,恰见荣婳就在山坡下,正眸色焦急的看着他,脚下急急往上走,朝他这边赶来。 “哈……”江淮轻轻笑了出来,眼眶泛红,漫上一层湿润。 荣婳带来的人,立时连威胁带劝的让灾民去领粮。灾民们闹这一出,无非也是为了活下去,现在听到赈灾粮到了岐州,自然急急赶回,无心再理会江淮。 混在灾民中的那几个高手,见赈灾粮到,灾民撤退,也没了理由继续煽动,为避免暴露,只能混在人群中,不甘心的悄然离开。 “江淮……”荣婳着急唤他,费力攀爬,朝他走去。 她的目光,一直仰头看着他,他一身绯红的官袍,广袖垂落,单腿曲起踩在身侧更高的小坡上,右手持.枪背在身后,枪头斜着指向地面,鲜红的缨和他凌乱披散的长发,一起在微风中清扬,细细的发丝缠在他左脸的划伤上,脸色苍白,仿佛一碰即碎的玉塑美人。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她,眸光似坠入幻梦般缠在她的身上,仿佛看见了这世间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绝世美景。 荣婳终于赶到了他的面前,江淮不自觉地抬手,荣婳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急急道:“我买粮回来了,和一批赈灾粮数目相同的粮,他们退了,我救下你了,你还好吗?受了伤吗?” 江淮一句也不想回答,只直直的望着她,伸手揽住了她的脖颈,朝她唇上吻了下去。 可他的唇,堪堪碰到荣婳的唇锋,便从她唇上擦过,下落,整个人软到在荣婳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江淮!”荣婳一声惊呼,连忙紧紧抱住了他,可晕过去的人极重,她根本抱不住他,顺着他下坠的力道,跪倒在地上,将他上身抱在怀里。 江淮躺在荣婳怀里,侧脸枕着她的肩,眼眸紧闭。 荣婳急道:“来人!来人!回城,请大夫。” 随行而来的人,连忙赶过来,从荣婳怀里接过江淮,将他背在身上,连忙朝山下赶去。 荣婳即刻安排人,去找李直玉骨等人,随后便跟着江淮离去。 回去的路上,江淮被人带着骑在马上,在一位雄壮的汉子的怀里,人又没有清醒,就那样枕在人家的肩上,被人家护在怀中。 那汉子看了看怀里传说中未来的姑爷,不由咽了口吐沫,要不是刚才亲眼看见他持.枪的英姿,眼下他都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脸色苍白,还带着伤,头发散落正好遮住了棱角分明的颌骨,五官精致的像是画上画的,还这么脆弱的躺在他怀里,漂亮的像个女人。 对,没错,就是漂亮!能和他们大小姐站一起比美的程度。 那汉子身为一个男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现在的江淮。 荣婳跟在一边,一会儿看看江淮,一会儿又看看身后。满心里焦急,一面担心江淮会有事,一面又担心李直玉骨他们,整个人在马背上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回到荣家镖局,他们避开前面的放粮队伍,从后门进去,将江淮抬进了屋里,立即请了大夫过来。 江淮躺在榻上,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荣婳忧心不已。好不容易等着大夫来了,荣婳连忙拖着大夫就到了江淮身边:“快给他看看,看好了不会亏待你。” 那大夫一见江淮的绯色官袍,心中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们这小地方,五品以上的官,唯有知州。莫非这榻上的漂亮到令人失神的男子,是刚刚上任不久的江知州? 大夫当真惊了下,连忙伸手给江淮搭脉。 半晌后,大夫转身对荣婳道:“小姐莫要忧心,江大人无碍。感染了些风寒,又过于疲累,让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吃两幅药,再吃顿饱饭就无碍了。” 荣婳大大松了一口气,对身边人道:“照顾大夫,等下李直等人回来还要看。” 说着,荣婳直接出了门,朝着他们回来时的路张望,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李直玉骨等一行人,乌压压的回来。 荣婳喜极,连忙朝他们跑了过去,上前一把握住玉骨的手腕:“你们可还好?人都在吗?有人受伤吗?” 李直等人哈哈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李直喘着气道:“大小姐别怕,兄弟们全部囫囵个的回来了,衙门里的捕快大人们也都平安无恙,就是都受了些伤,但都是小伤。” 荣婳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眼眶中不由漫上了泪水,连连扶着心口道:“太好了太好了,都没事,都没事。走,快回去,镖局里请了大夫。” 说着,忙牵着玉骨的手,带着众人往回走。 荣婳侧头问玉骨:“玉骨,你没事吧?” 玉骨笑着摇摇头:“小姐放心,比起我以前吃过的苦,这不算什么。” 荣婳听罢,嘟了下嘴,松开她的手,该抱住了她的手臂,道歉道:“对不起,我怕他们用毒,只能让你跟着一起去,幸好你们都没事。” 玉骨鲜少笑,但是对荣婳,却不吝啬笑容,她浅浅一笑,说道:“小姐哪里话?我是小姐的人,自然该听小姐吩咐。更何况,我们是一大堆人,小姐是一个人走的,比我更危险。” 荣婳闻言,脑袋枕一枕玉骨的肩头,说道:“你最好了。” 玉骨笑:“荣家对我有再造之恩,小姐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对!”荣婳笑:“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玉骨听着心里一暖,低眉想了想,对荣婳道:“小姐,江大人为了救我们,今天又一次引开了所有人。” “所以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人。”荣婳这才恍然。 玉骨点点头,正想对荣婳说江淮让她带给她的那句话,但是话到嘴边,转念一想,眼下江大人平安活着,再说这个话,可能不吉利。既然他没死,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等江大人醒来,自己再去和她说吧。 念及此,玉骨没多嘴,只道:“小姐,江大人勇敢有担当,值得。”好好珍惜!她见过那么多丑陋的东西,实在是知道这样的人有多难遇到。 只是他们小姐运气太好,头一个下血本用心的人,就是江大人这样的男子,也不知会不会错以为天下男子都如此,而失了珍惜的心。 果然,荣婳冲她一笑,得意道:“我也勇敢有担当啊,你知不知道,我那晚和你们分开,都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没等玉骨回应,荣婳便自顾自讲起了自己这一路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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