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轻叹,哎,有些事,还是得自己经历过后才能明白。 回了镖局,荣婳忙叫大夫给受了伤的人治疗,又命厨房做饭。玉骨没受什么伤,荣婳按着她吃了东西之后,又把她押进房里,让她去睡觉休息,自己则去屋里继续看顾江淮。 房中只剩下荣婳和江淮两个人,屋里的椅子都搬出去援助伤员了,荣婳只好坐在了塌边的脚踏上,伸手打了个哈欠。 这几日她也是不眠不休的赶路,确实也累坏了,但是江淮还没醒呢,趁还有精神,再陪他一会儿吧。 想着,荣婳看向了江淮,她这才注意到,今天的江淮,虽然很可怜,但是看起来好好看啊。脸上的伤,不仅没有破坏他的俊逸,反而让他多了份一触即碎的美感,和平日里看起来完全不同。 荣婳看傻了,有些沉迷美色不能自拔,下巴不自觉搭上了塌边,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昏睡的江淮。 她忽然想起今天在山上刚看到他时的样子,他穿着官袍,散着头发,持.枪站在那里的样子,真的俊逸的不得了。她当时满心里担忧,全然没有留意别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画面,真是值得一副画呢。 如此想着,荣婳愈发喜欢他,江淮这样貌,以后无论带到哪里,都很能给她长脸。 荣婳念头刚落,不知江淮梦到了什么,眼皮轻微的颤了颤,复又恢复了平静。荣婳看着他覆在眼睑下鸦羽般的长睫,忽地咬唇,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拨拉了几下他的眼睫毛。 江淮似是感觉到,眉心轻微的皱了皱,荣婳咬唇笑,又使坏的上去拨拉了两下,这次他眉心皱得更深了些。 荣婳忙收回手,偷偷的笑了,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侧头枕在了自己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却还在想着今天刚见面时候的事儿,江淮晕倒的时候,嘴唇好像碰到她的嘴了,这不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得事吗?碰都碰到了,等江淮醒了,再不答应婚事,可就真的过分了吧。 如此想着,荣婳就这样爬在江淮塌边,昏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整个镖局安静下来,久到天外月色西沉,江淮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昏黄的烛光钻入眼睛,随着意识渐渐归位,那快燃尽的蜡汁堆满根部的烛台,清晰的映入眼帘。 江淮深吸一口气,今日的一切一点点的回到脑海中,正欲起身去找荣婳,可他刚一垂眼,却正见荣婳爬在他的塌边,睡得安静,像只蜷缩在身边毛绒绒的小猫。 江淮的心一下提了起来,随之一起苏醒的,便是翻涌在心间,如浪般席卷而来的浓郁的爱意。 他呼吸一落,唇边笑意起,从薄被中取出胳膊,缓缓伸手,最终握住了荣婳搭在塌边枕着手臂的那只手,紧紧握住,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滴在枕上。 这一刻他心中清晰的明白,这一生娶的人如果不是荣婳,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黯然失色! 见过月华如练,如何再言星芒亦好? 最初他想,如果查到定国公府的案子和荣陵的死有关,那么能遇见过荣婳,也是回忆中一道值得怀恋的风景。 那时的他,能坦然的面对可能会有的失去,坦然的欣赏她,坦然的接受最不好的结果。 后来他又想,如果最终不能在一起,该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可时至今日,他已是无法接受生命中没有她。 他终于明白,之前的那些所谓的坦然,不过是因为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深的喜欢着她。当爱意汹涌在心间,什么坦然,什么失去后的回味,根本都无法接受。 一想起荣陵的死可能还和定国公府有关,想到她知道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江淮的心被刮得生疼。 想起未来可能会失去她的结局,他忽然想,若不然不查了,过去了十七年的案子,不查了,他就一辈子只当自己是江淮,是江家的人。陆家的事与他无关,他是不是就能无所顾及的和她在一起了? 江淮面色依然苍白,双唇更是惨白干裂,可他似是觉察不到,就这样半撑着身子,握着荣婳的手,像再也见不到了一般看着她。 而就这时,江淮忽见荣婳眉心蹙起,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
第46章 随后握在他手中的那只手,轻轻地动了动,复又安静的睡了过去。 江淮这才意识到,她头枕着手臂,许是压了许久,胳膊有些麻了。 江淮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心间却愈发的感动,她一向要好吃好睡,今日因着他晕厥,她竟是就这样爬在床边睡了。 这种被一个人深切在乎和放在心上的感觉,当真让人感觉似是泡在温水中,整颗心里都是源源而来的暖流。 江淮松开她的手,掀开身上薄被,轻手轻脚地下榻,在荣婳身边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放在了榻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荣婳也是许久没睡好,这一觉睡得很沉,被放到榻上都没有醒。 江淮目光垂落在她的面上,唇角一直挂着无法融化的笑意。他伸手放下了榻上的帘子,掩好,方才转身走出去。 江淮等人今日回城时,许多人看着,自那晚被玉骨推开后,就躲去江家商号里的赵林,早已闻讯赶来,一直在江淮门外,搬了个小板凳守着。 赵林一见江淮出来,整个人惊喜万分,忙起身道:“公子,你出来了!你可还好?” 这次真的真的是太凶险了,江家的生意主要在南方,以及海运东瀛等地,在岐州只有一个不大的布庄,这次实在是没能出上力,甚至连通知都来不及。但江淮被暴.民围攻的那晚,赵林就已经让人送了信回江南,也不知之后夫人那边会如何回应。 江淮冲他点点头,说道:“还好,有吃的吗?” 赵林连连头,擦去眼下泪水,对江淮道:“灶上一直温着饭呢,还有公子的药,我这就去给公子取来。” 赵林说完,即刻便朝厨房而去。 江淮在他方才坐过的小板凳上坐下,夜已深,镖局里的人基本都已经睡去,荣婳这次应当是又带回了一批人,眼下院中倒是搭了好些帐篷,这会儿坐在院里,能听闻一片此起彼伏的打鼾声,显得人气十足,颇为踏实。 清凉的夜风拂过,江淮看了看西沉的月,又看了看这满院充足的人气,不由感叹,活着真好。 不多时,赵林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放在三个碗和两盘菜。 赵林走到江淮面前蹲下,说道:“公子怎不进屋?” 江淮直接伸手从托盘上扣起汤碗,对他道:“她睡了,别吵她了,就在这儿吃吧。” 赵林眸光动了动,随后闭了嘴,在江淮身侧的门栏上坐下。前些日子在知州衙门时,公子就和荣小姐睡一屋,他本以为当时两个人是瞒着身份没办法,但是今天又不需要隐瞒什么,还是在一个屋里,哎,此地无银啊。 和从前不同的是,在现在的赵林眼里,荣婳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是今非昔比。 曾经他觉着,这荣小姐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大傻瓜。可是经历这次岐州之行,尤其是自知州衙门被暴.民围困的那天开始,他亲眼看到荣小姐与他们公子有多契合,又亲眼看着荣小姐一手扭转乾坤,把所有人都好端端的救了回来。 赵林看得出来,但凡那晚和公子一起出来的不是荣小姐,就不会有那么漂亮的配合断后,也更不可能有今日的平安无事。 江淮喝完碗里的汤,将碗放回去,方才端起粥碗,问道:“只有粥吗?”怕是吃不饱。 赵林点点头,手里依旧帮他们公子拖着托盘,回道:“镖局里管饭的大娘说了,大家伙儿都饿了好几日,还是先吃些粥的好,以免伤了肠胃。” 江淮想想也是,便没再多问,就着菜吃了起来,一碗吃完,又让赵林去盛了一碗,将两盘菜洗劫一空,喝了药,方才觉得身体里流失的力气慢慢回来。 吃完饭,赵林在一旁收拾着托盘里的碗筷,江淮问道:“哪里有水?我想沐浴。” 赵林指了间房给江淮,说道:“今日我瞧镖局里的兄弟都去那里梳洗,应该是水房。” 江淮起身往那边走去,对赵林道:“天快亮了,你去歇着吧。” 赵林应下,将碗筷送回厨房,便自回了给他安排的住处。 江淮进了那间水房,点上灯,看了看左手上已经重新包扎过的伤,解开了官袍领上的暗扣,脱掉外衣,用桶从缸中舀水出来,从头顶浇了下去,简单冲洗了一番。 他所有衣物都留在了知州衙门,应该都随着大火付诸一炬了吧。等明日问问镖局里的人,看看能不能先找套换洗的衣服。 冲完澡,江淮换回官袍,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天已蒙蒙亮,榻上帘中的荣婳睡得毫无动静,他目光扫过帘子,心间缠上一丝甜意。 他本想找个椅子坐会儿,可看了一圈,发现房中的一把椅子都没有,便清了窗边的小案几,腿搭上去,靠窗坐了下来。 脑子里想着这几天的事,将近四天的交手,他基本已经记住混在暴.民中那几个高手的样貌,他们更不可能允许他活着,这次没有得手,在朝廷来人之前,必然还会找机会下手。 如此看来,朝廷来人之前呆在荣家镖局是最安全的。衙门已经烧毁,等天亮,让人将埋在后院里的那些卷宗先全部移过来。 捂着岐州的那只手到底是谁,想来现在京里已经在查,就是不知皇帝会派谁来岐州。 这些年皇帝时常缠绵病榻,卧病无法理政之时,都是二皇子荆王监国,无论岐州的事是不是和荆王有关,恐怕都逃脱不了责罚,再与皇位无缘。 等岐州河道挖成,岐州的干旱就可以解决,希望这次立功之后,他能调回京城。他科举入仕的唯一目的,便是查当年定国公府案子的真相。 遇到荣婳,实属在意料之外。江淮回头看向床榻,见里面的荣婳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如果查明真相,有失去她的可能,那这案子,还要不要查下去?他又能不能在荣婳面前,瞒住自己身世一辈子? 哎,烦。江淮收回目光,复又看向窗外。 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太阳渐渐升起,朝阳爬过岐州千家万户的房顶,落在了江淮脸上。 荣婳也与此时转醒过来,迷迷糊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糊的揉揉眼睛,发觉自己睡在榻上,有些奇怪,江淮呢? 她掀开帘子,在屋里找了一圈,便看见坐在窗边小案几上的江淮,他头发任然未束,一腿平放在案几上,另一腿曲起抵在窗边,手里玩儿着不知道那里捡的一小根木棍,靠着窗框看着外面,朝阳洒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眼尾的青紫和脸上的划痕仍在,依旧看起来和昨天那么漂亮。 荣婳脸上绽开一个笑意,脑袋微侧,揶揄道:“美人儿,你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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