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荣婳闻言愣住,寻摸了好半晌,也没寻摸明白。 但听魏氏接着道:“那皇帝孙子就是听说江淮和咱们家定了亲,所以才让江淮去的岐州。几年的赈灾粮下去,岐州的事情都没有解决,皇帝那孙子心里门清儿,官路上派下去的赈灾粮,多半无法如数到灾民手里,一直解决不了问题,这个钱他就不能再出下去,粮也不能从官路上下去。而有能耐管得了岐州这灾的,这整个大越朝,也就只有我们荣家和江南织造的江家。江家鞭长莫及,也就只剩下荣家,正好还有你这么冤大头,上赶着和他的状元定亲,他能不用这人?” “嘶……”荣婳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弄明白这后头的弯弯绕绕,感叹道,这招可真贼啊。 魏氏冷冷一笑,随后嘲讽道:“这么些年,那皇子孙子为了荣家的铸剑谱图,困着你爹多少年出不了京。当年收复河东道,你爹出钱出粮出马,花了多大的心血,但就因铸剑图谱丢失,无法给他呈上,他就猜忌,就疑心,一个镇边候的爵位,就困死了你爹。” 想当年,她夫君荣廷仙何等样的风采人物,生生被皇帝困到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里招猫遛狗逗荣婳。 想起这些魏氏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又算计这她女儿的婚事,外放江淮到岐州,也幸好这个江淮虽然家贫但是人争气又靠谱,不然这次这大笔的钱出得真就窝囊。 荣婳听完这番话,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惊道:“所以……皇帝就是等着咱们买粮往岐州送呢,是不是?” “你和江淮两个傻孩子,才看出来啊?”魏氏无奈道。 魏氏起身对荣婳道:“娘到陇州的这些日子,早已让各地送了足数的粮过来。你好好休息下,吃个饭,洗个澡,就抓紧带粮回岐州吧。等这次的事情解决,让江淮来见我。” “好嘞,多谢娘。”荣婳躺在贵妃榻上,任由魏氏的婢女们给她揉发酸的腿。 魏氏让人去给荣婳做饭,自己便出去安排粮食的事儿。 荣婳心里惦记着江淮的安危,却也架不住眼下又累又困,很快睡了过去。就连婢女们何时抬她进了浴桶都不知道。 等荣婳一觉醒来,天已经全黑,她换了身软甲劲装,和魏氏一起吃了饭,便再次背好弓箭,拿好剑,和魏氏一起出门。 魏氏一路将荣婳送到城外,但见长龙般的运粮队伍,已经候在城外,这次护送的人,各个都是魏氏从各地调来的顶尖高手,毕竟荣峥已经送了信给她,她已知晓有人意图谋反的事。 魏氏松开荣婳的手,对她道:“去吧,荣家无论男女,就没有怂的,把粮送进岐州,两个人都囫囵个的出来。” 荣婳重重一点头,骑上了马,万分动容的看了娘亲一眼,带着众人踏上了回程。 魏氏目送女儿离开,身边的心腹婢女道:“太夫人,就这么让小姐走,您放心吗?” 魏氏记得自己失去过一个儿子,眼里隐有泪光,却还是道:“我和老爷年纪大了,不能陪着绒绒一辈子,只有她自己足够强大,我们才能放心。孩子自己的路,再担心再不舍,还是得放手让孩子自己去闯。” 婢女叹息道:“太夫人劳心。” 荣婳带着运粮队上路,一路上纵不能像来时那样纵马急行,但还是用了最快的速度。 不眠不休,第三日晌午的时候,整个队伍到了岐州附近,荣婳尚记得他们秘密入岐州的那条小路,念及官兵的关卡,这次荣婳直接带人,从那条小路,入了岐州。
第45章 那夜江淮独自一人引开暴.民骑马逃跑后,衙门里的捕快们先追了上去,随即荣婳离开,李直等人也追上去帮忙。 因着有几个藏在暴.民中的高手也抢了马,没跑多远,就追上了江淮,将他拦下后,就打在了一起。 随后暴.民至,李直等人也至,一行五十多人,和四百多人开始了一场正面混战。 对方本以为,今晚就能解决江淮,但是他们全然没料到,江淮会有这么好的枪.法,而且还会有除了捕快之外的这么一群高手帮忙,双方打得有来有回,难分伯仲。 即便他们占着人数优势,但大部分都是没有什么武力值,只会乱挥兵器的普通灾民,双方竟也就这么诡异的打成了平手。 江淮一行五十多人,且战且退,就这么边打边逃,足足僵持了将近四天的时间,众人皆已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且将近四天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双方的精力,也都消耗到了极点。 最后,江淮带人逃出了之前发现矿场的深山里。 他私心揣测,如果那些人和矿场中的人有关系,那么他们进了山,他们必定害怕矿场被发现,无论是担心他们被逼进去,还是被他们自己煽动的暴.民发现,行动上多少都会有些束手束脚。 果然,进了山后,对方的追击明显缓了下来,众人这才得以喘一口气。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的瘫在林中,受了伤的人,玉骨正在紧急救治。 江淮用枪撑着自己,靠在一棵树后,闭目喘着气。 他的官帽早已在打斗中不知道丢去了何处,发髻也被削断,一头长发凌乱的垂着,身上的绯红色官袍,多少沾了些污渍和血迹,脸上在沙棘林中被化出的两道血痕,已经结了痂,但仍旧清晰可见,眼尾处还不知怎的被伤到,一片青紫。 他握枪的那只手,小臂至手背处被划了一道,玉骨已经给他做了处理,包着白纱,但仍可见外渗的血迹。 将近四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疲惫和饥渴,已在此时彻底将江淮席卷,他靠在树干上,头仰起来枕着,已觉自己似乎消耗到了尽头。 他睁开疲累的眼,看了眼周围,见众人也都半死不活的。 他再次闭目,心间是说不出的沉重,来之前他已经意识到了岐州凶险,千算万算的小心着,调查着,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极为险峻的一步。 这一路来,若无荣婳和她带来的人几次三番的相助,他根本坚持不到现在,这四天也是大家齐心协力,方能坚持这么久。 但是京城的人要到,恐怕还得十几日,眼下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余下的十几日,他们这些人,恐怕根本撑不下去。 他不能拉着这么多条性命给他陪葬,左右京城的人快来了,就让他,成为岐州死在任上,最后的一位知州吧。 他不后悔科举入仕,唯独可惜这些年因着意见相左,没和母亲见几次面,还有荣婳……遇到心动的人,还没开始,就已是结束。 玉骨给受伤的人处理完伤口,避开一众男子,找了棵矮树爬上去,坐在了树杈上,靠着休息。 江淮提了一口气,朝玉骨走去。 来到树下,江淮看向她:“玉骨姑娘。” 玉骨见是江淮,正欲下来,却被江淮制止:“不必动,你歇着便是,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玉骨闻言便没动,静静看着江淮。 江淮扫了眼周围,确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方对她道:“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到了这种时候,我不能再拖着你们一起赴死。” 玉骨眉心微皱,似乎已经意识到江淮要做什么。与此同时,她也很佩服江淮,身为上位者,到了这种关头,他想着的还是保护其他人。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就可以看出来,玉骨是那种感情比较淡漠,同时又很理智的人,江淮便对她分析道:“就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我们坚持不到朝廷来人,如果非要死的话,死一个和死一群,我会选择死一个,你明白吗?” 玉骨眉眼低垂:“明白。” 江淮轻轻一笑,玉骨果然看局势重过人情,说话毫不费力。他接着道:“曼陀罗花粉在你身上,等一下等我信号,劳烦你引他们入幻,等我离开引开追兵后,你再带他们离开。” “江大人是怕大家不肯走是吗?”玉骨问道。 江淮点点头:“只要我走了,你们就是安全的,短暂入幻也无妨。等你们出去后,将埋在知州衙门后院的那些卷宗和折子留底,秘密运出来藏好,等必要的时候,呈给圣上。” 玉骨心间叹息,江大人身上的某些特质,当真和荣家人很像。若是他能平安活下来,日后和小姐定是能成为心心相印的一对。 可惜……若无小姐当日胡言乱语,就没有他们二人如今的缘分,可却也因此,江淮被外放岐州,二人的缘分又只能止步于此。为何看起来,会有种有缘无分的凉意。 玉骨眉心皱了皱,轻叹一声,方道:“好。” 江淮谢过,正欲转身离去,却被玉骨叫住:“江大人。” 江淮回头看向她,玉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道:“可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小姐的吗?” 江淮闻言失笑,看了一眼树林外初秋碧蓝的天,说了句不那么沉重的:“就说……今生无缘报答,来世若再相见,小姐可还愿为在下一掷千金?” 话说完,江淮自己都笑了,随后冲玉骨点一下头,道:“就这样吧。”不想说的太过于煽情,以免给荣婳未来开始新的生活造成困扰。 江淮离去,玉骨看着他即便疲累至此,却依然挺直的腰背,未免为他们二人感到惋惜。 江大人值得,但他们小姐,却还未尝情滋味,在此处戛然而止,明天的初秋,小姐是否还会记得他。 但这世间的事,缘来缘去的,遗憾本就不值得遗憾,拥有也未必值得兴奋。玉骨收回目光,靠回了树杈上。 而荣婳,也终于带着粮食赶回了岐州主城。 一到荣家镖局,荣婳立马就安排人维持秩序,先将运来的粮食运进镖局中,让人看守,再让人在门外设立取粮点,按人头登记造册,以免一人多领,有人不够,同时安排人骑马巡城,奔走相告。 插着荣家旗帜的马匹,在主城西城道上奔.驰而过,骑马人高声道:“镇边候荣府放粮,所有人前往荣氏镖局领粮!” 与此同时,主城东城道、北城道、南城道,皆有挂着荣氏旗帜的人骑马而过,同样高声厉喝:“镇边候荣府放粮,所有人前往荣氏镖局领粮!” 刚开始,百姓们还有些震愣,但随着他们一圈圈的通知,所有人眼里接连燃起了浓郁的希望,领着一家老小,往荣家镖局赶去。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喜逐颜开,仿佛那荣氏镖局所在之处,便是他们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越来越多的人,往荣氏镖局门口聚集而来。 荣婳站在外面,骑在马背上看着,有了之前河口村放粮的经验,这次荣婳整个过程都安排的有条不紊,没有引起任何骚乱,即便有人不守规矩,不肯排队,想要抢粮,也几乎是苗头一起,就被镖局的人弹压了下去。 见放粮已经进入了有条不紊的阶段,荣婳放了心,从随她运粮而来的那群高手中,点了五十个人,命令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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