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前在小镇处被人混入禁军之中, 吃了不少亏, 但事后的宋时遇确实稳妥。 无论是禁军内部人员的及时梳理,排查和处置,还是行程的安排,探路和善后,这一路都再没出现过之前那样的现象丛生,这一路的守卫不说固若金汤,但安稳是绰绰有余了。 就连后来那次动静稍大的行刺, 李裕和温印当时也只觉得有些异样,没感觉到旁的,可事后安润找禁军打听, 才听说路上被人偷袭, 对方人数不少,志在必得,但在李裕和温印这处看来, 就是动静稍微大了些, 还以为是前方接连几辆马车出了事端而已。 “所以, 其实宋时遇这个人可用,就要看怎么样。”每当李裕说起朝中之事和用人之道,便多了几分城府和老气横秋。 温印看他,“你好像对宋时遇特别。” “哦,”李裕也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不是总怼他吗?” 温印温声道,“你是总怼他,他也感觉得出来,甚至偷偷怕你,能绕道走的地方,宋时遇一定不在你面前出现。但在我看来,你不会同其他人说那么多话,之前在离院的时候禁军也不少,比宋时遇凶悍的有,比他温和的多,对你恭敬的不少,对你刁难的也有,但都没见你对谁,像对宋时遇一样。就算你在离院里警醒,但这一路也没见你松懈过,所以,我想不是在何处的问题,而是你对宋时遇特别,是不是?” 李裕看着她,眸间有会心笑意。 温印同他在一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温印总能猜到他的心思,也理解他的用意。 他是会怼宋时遇,但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宋时遇特别。 李裕温声笑道,“你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果然,温印轻声道,“有什么讲究吗?” “你凑近些,我说给你听。”李裕看她。 温印看他。 他摸了摸怀中下下的头,一本正经道,“我抱着下下呢,背上还有些不舒服。” 温印只得凑近些。 这一路李裕同下下从早前的打闹到相互熟悉,眼下已经成了下下钦定的坐垫,下下见他又拿自己当借口亲近温印,下下不满“喵”了一声。 也同时,被两人挤到一处。 “喵~”下下抗议。 李裕继续道,“宋时遇是和旁人不一样.他早前是边关驻军的将领,在平关驻军心中有些威望。但边关驻军既要讲究威望实力,也要论资排辈,宋时遇运气不好,他本来该在平关驻军有一席之地,但因为那年军中轮调提前,导致空缺被提前填满,他是可以留在平关,但位置被占,只能借调回京中,但这样有一个好处,借调回京后,何处空缺可以第一时间调任。” “那为什么?”温印好奇。 李裕侧过脸去,握拳咳嗽了两声,而后才继续温声道,“他当时借调回京,父皇同我说起过宋时遇此人,说这人是可用之人,但是要多磨练,正好军中轮调,将他的位置调没了,放在京中过渡看看,所以我对他有印象。后来禁军挑选右前卫副使时我特意去看过,禁军的右前卫副使官职不大,但很特殊,是直属东宫的,选人的时候我也留意过他。宋时遇其实很厉害,也很稳妥,但有边关将领的通病,但他不激进,会举一反三,尤其是吃一堑长一智之后,也就是父皇说的可用,但要磨砺。父皇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我同他想的一样,先不把宋时遇放在禁军右前卫副使这个敏感的位置上,也看看,他自己经历高峰低谷,人是不是沉得住气。” “然后呢?”温印托腮看他。 “然后李坦给他递了橄榄枝。”李裕如实道。 温印微讶,“就这样,宋时遇投靠李坦了?” 李裕摇头,“原本我也没招揽他,在宋时遇看来,京中禁军并非他想留的地方,即便当初来参选右前卫副使,也是想在一个合适的位置能尽快回边关。这一路相处,你应当也见到了,他不是阿谀奉承的人,也不是能见风使舵的性子,在他进退维谷,没有退路的时候,李坦替他谋了职位,李坦也算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这个人耿直,也知恩图报,就在李坦麾下效忠。” 温印调整的姿势,下颌放在双手上,“李坦让他来看着你,你还打他主意?” 李裕笑道,“你也见过了,他为人其实正直,早前宫中发生的事明面上李坦没有错,通敌叛国的是陶家,我也是父皇下旨废黜的,他既然是禁军,就要听从军令。李坦又帮过他,又是入京的东宫,他效忠李坦无可厚非。但他迟钝是有些迟钝,也隐约猜到些逼宫的猫腻,所以你看,他对我虽然恼火,但依旧尊重,这个人不差,也有能力,还有良知,而且,他是可以信赖的人。” 温印轻叹,“但他效忠李坦……” 李裕如实道,“他效忠李坦是有义,但这个很轴,心中装得是保家卫国,如果一旦李坦私通东陵,将军情私下泄露,并将边关驻军亲手推入火坑之事揭露,宋时遇是军中之人,他有自己的信念和立场,他会做选择。他是有气节的人,不像旁人。” 温印会意,“所以,你这一路总怼他,刺激他?” 李裕笑道,“这叫同他熟络。” “你这熟络他真有些吃不消。”别说宋时遇本人,就连温印都觉得。 “你真有十足把握宋时遇会倒戈?”温印看他。 李裕轻叹,“没有十足把握,但为君者,起码要会识人辨人用人,拉拢人……我是在拉拢他,用他可以接受的方式,慢慢拉拢。” “哦~”温印起身,“那你也识识我看看?” 李裕握拳轻咳,“当局者迷,我哪儿看得透你?” 温印眨了眨眼,“听起来不像赞美的话。” 李裕心中唏嘘,原本也不是赞美,明明是讨好你…… 睡在一张床榻上,怎么识? 她在耳边说一句话,他都要心猿意马多久。 在他眼里,她哪有不好的? 她哪里都好…… 李裕脸红。 但温印已经低头喂下下吃肉丝去了。 这一路,温印都在喂下下,一面喂,一面念叨,“下下你多吃一些,长大只一些,力气再大一些,爪子再厉害一些,最好,旁人见了你都自觉退避三舍那种!” 温印对下下寄予了殷切希望。 李裕无语,怎么听,怎么像她当初念叨他长个儿的时候。 她念叨他长高的时候也是这样,语重心长,同他说多吃一些,长高一些,同眼下念叨下下长大只一样。 李裕窝火。 他同下下在她这里的待遇是一样的。 下下是猫,他是…… 李裕奈何。 但好的是,他的咳嗽在一天天减缓。 以前每日都咳很久,虽然不会一直咳,但就一段咳嗽得没完,尤其是快至拂晓前的一个时辰,时常咳醒,都是温印陪着他,他要咳上一刻钟左右,有时候一刻钟都打不住。后来慢慢见好,从每日有一大段咳嗽,到咳嗽的时间渐渐缩短。 钟大夫是说他年少,身体底子好,皮外伤恢复得快,背上深一些的伤口也愈合得快,肺上寒气也渐渐清了,等到定州就差不多就剩咳嗽几声的事了,但也要重视,不能这一路见好就断药,否则还要重来。 他听钟大夫的话。 温印看得出李裕很不喜欢喝药,但李裕喝药从不拖沓,也不需要人催。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比旁的十六七岁的世家子弟,甚至二十多岁的世家子弟都更自律。 李裕一直自律,无论是离院中,还是从京中往定州去的路上。 在慢慢好起来之后,李裕背上的伤没那么重了,也不用扣着睡了。越往南走越暖和,再加上日头也慢慢进入到二月,李裕的大氅和温印的披风在元宵前后就没怎么穿了,身上的衣裳渐渐松了,夜里入睡也不像早前那么冷,需要两人抱在一处盖两床被子才暖和。 从元城出来之后,已经可以送一床厚被,每人单独盖自己那一床也不会凉了。 “我们,是一起盖一床被子,还是一人盖一床?”入夜,他忐忑问起。 温印没想那么多,暖和了就实在太好,“一人盖一床舒服,还没那么挤。” 李裕眼巴巴看她:“……” 怎么就一人盖一床舒服了? 而且,哪里挤了? 李裕不怎么高兴,牵了被子朝一侧躺下,“睡了。” 温印也牵了被子裹好入睡。 自己盖一床被子其实很舒服,又宽敞,温印巴不得。 …… 只是等翌日醒来,温印还是发现李裕同她挤在一床被子里的,就连姿势都同早前一样,他在身后抱着她,头靠在她颈后,亲昵依偎在一处。 温印头疼。 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离定州越近,春日越暖,衣裳慢慢宽了,平日和夜里穿的都不似早前多,这个时候两人入睡时再这样拥在一处,会,会太亲近了。他抱她也不会分时候,尤其是同李裕在一处的时间久了,也慢慢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譬如,他晨间会无意识的…… 早前温印还很紧张,但久而久之,知晓了这是他晨间特有的反应。 但其实他人是睡着的。 他还是少年,自己也懵懵懂懂,甚至,自己都不清楚…… 李裕还是习惯从身后抱着她入睡,脑袋放在她颈后,似小奶狗一样贴着她,但因为衣裳薄了,他的手环在她腰间的举动就变得暧昧无比,有时他睡熟的时候,手会下意识得轻轻抚她,揉她,甚至是,在她睡迷糊的时候,放在她身前的柔软上。 她睡着的时候不知晓,但醒来的时候就尴尬无比,但又怕叫醒他更尴尬。 小奶狗也会慢慢长大,慢慢变成小狼狗,温□□中忐忑。 春意渐浓,眼下的春衫还是厚的,等到夏日,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就这样,旅途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猫和“狗”每顿饭都吃很多,也吃很饱,温□□中又开始慌了了。 尤其是李裕又开始恢复一顿要吃三碗饭,有时候入睡前还说饿,清维会给他准备吃的。 安润在温印耳边打趣,重复黎妈早前的话,春天到了,殿下吃得多,个头怕是要冲上去了。 温印却有些要吃不下饭了…… 在旁人眼中,她同李裕越来越亲近。 两人也的确越来越亲近。 元宵后,李裕应当默认了两人之间的亲近。 有时候会忽得凑上来亲她脸颊一下就跑,也有时候会在她看书出神的时候,他忽然吻上她唇间,有时短,有时长,还有两次,回屋的时候,他忽然抱起她亲吻。 她微恼,“李裕!” 他笑了笑,“逗你呢~” 然后去耳房洗漱,出来的时候像没事的人一样,还是同她一道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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