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第三次重申,“又不是我让你吃的,是你自己非要吃的。” 现在还来倒打一耙。 李裕轻叹,“娄老板果然是商人,说变脸就变脸……” 温印礼尚往来,“那殿下是过誉了,说起脸,我哪里能同殿下比,殿下可是好几张脸叠一起(脸皮厚)。” 李裕也不气,轻声贴近她耳畔,隐晦道,“看样子,我让娄老板印象深刻啊。” 温印:“……” 温印觉得听起来不对。 李裕继续道,“今晚,再深刻些?” 温印转身想走,被李裕像昨日一样抱起身。 因为全然没有心里准备,温印惊呼,“李裕!” 她心砰砰跳着,到眼下脚还是软的…… 李裕笑道,“你亲我一下,今晚不做了。” 温印:“……” 她早前怎么不知道他长大了这么会耍无赖的! 温印眼神抗议,李裕忍着笑意,“我是小奶狗嘛,年轻气盛……” 温印不想听他说那些‘惊心动魄’的词汇,俯身吻上他嘴角,他抱紧她,也伸手抚上她颈后,让她都得更近些。 两人相拥而吻,良久,温印松开。 他笑了笑,“好,欠着。” 温印:“???” 怎么就成欠着了? 他放下她,她险些没站稳,又不好同他说,她眼下腿还是软的。 他又不傻,一面伸手牵她,一面问道,“娄长空,怎么叫这个名字?外祖母取的?” 温印看他,“我取的,宇博过世后,娄家就没人了,当时遇到些时,又不想外祖母太伤心,就取了娄长空这个名字。” “娄长空,楼,长空,就是没人的意思?”李裕反应过来。 温印诧异看他,“你怎么猜到的?” 李裕笑道,“哦,倒是比腊初和下下这种名字的缘由好猜。” 温印:“……” 温印怎么听都不像好话。 李裕又问,“早前那个胖娄长空是谁?” 胖娄长空…… 温印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不胖啊,突然,温印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福旺。 温印应道,“福旺,是我身边照顾起居的小厮。” 李裕微顿,福旺这个名字,倒是同人很搭,但他竟然被一个照顾起居的小厮给蒙混过关了…… 还真以为他是娄长空。 究竟是多大的嫉妒心在作祟,才让他阴沟里翻船,竟然连这么拙劣的演技都信了。 李裕心中唏嘘。 “李裕。”温印唤到第三声上,李裕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温印看着他的手,“疼。” 李裕方才没留意,牵她的时候捏得有些疼了,李裕连忙松开。 温印松了口气,然后又叹了口气,哪里是小奶狗啊,小狼狗吧,这么大力气。 “我没留意。”李裕歉意,“没事吧?” 温印摇头。 两人正好去苑中走走,李裕问起,“你这趟去项城做什么?” 福旺昨日假扮娄长空的时候同他说起过去项城,他还说让人送他们一程去项城,眼下知晓她就是娄长空,李裕才问起。 温印也不瞒他,“记得上次在定州,我请你帮忙同外祖母一处,我回家中的事吗?” 他当然记得,李裕颔首,那时温印没同他说起什么事。 温印轻声道,“我舅舅的死有蹊跷,外祖母在查这件事,但这件事背后牵涉有些广,我不想外祖母涉险,所以当时支开外祖母。” 她舅舅的事? 李裕没有打断。 温印继续道,“用娄长空的身份回了定州之后,我一边在看娄家的生意,一边在继续查舅舅的死,然后越查牵涉越多,眼下看,恐怕同阮家有关,还有些线索要去项城查。” “阮家?”李裕看她,“哪个阮家?同陆平允有关系的阮家?” 温印颔首。 李裕思绪,之前在离院的时候,温印就同他说过,是阮家利用马匹生意,还有当时同东陵交战,战马运输无一路放行做掩护,帮李坦偷运军粮,否则京中不会这么悄无声息被李坦攻陷。 阮家帮了李坦大忙,阮家又同陆家是姻亲,陆平允在其中没少穿针引线。 换言之,阮家是同陆家有关,也是同李坦有关的。 温印的舅舅的死,牵涉了阮家,那她继续查下去的风险很大…… 李裕在想怎么同她说起这件事时,温印又开口,“对了,李裕,我在查阮家事情的时候,还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我们可能早前想错了一件事。” 李裕看她,“怎么了?” 温印轻声道,“因为阮家是陆家的姻亲,陆平允又是早前的工部尚书,所以,我们早前一直在想,陆家是接住阮家的缘故,同李坦有交集的。” 李裕略微皱眉,“难道,不是吗?” 温印驻足,抬眸看他,“阮家是从沧州发家的,李裕,我之前去了躺沧州当地打听,也刚好同当地的商人问起过阮家发迹,除了打听到阮家发迹可能同我舅舅的死有关之外,还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事?”李裕直觉觉得这处可能关键,温印不会无缘无故同他提起此事,李裕好奇。 温印应道,“阮家一直同京中有关系,京中也一直有背景支持阮家做大,不是普通的背影,而是能给阮家在沧州带来资源的背景。而那个时候,阮家还没同陆家搭上关系,也就是说,在那之前,阮家在京中就有人,而且,还有一条。鲁伯告诉我,舅舅准备沧州的马匹生意准备十年,而且不敢同外人说起,就怕走露风声,而且,预留了很多预案,就是因为不会顺利。但阮家,从名不见经传,到能够操盘玩转整个东边,乃至长风国中的马匹生意,背后光是一个陆平允都不够……” 温印说完,李裕也忽然愣住。 温印说的,旁人未必能听明白,但他能。 李裕沉声道,“所以,阿茵,你的意思是,真正同阮家有关系的不是鲁家,而是李坦?” 温印颔首,又补充道,“虽然朝中之事我未必知晓得有你清楚,但从小祖母就告诉我前朝和后宅只是不能分开,所以我多少都清楚一些。谋逆这么大的事,如果只是因为阮家是陆家的姻亲,李坦就信任一个商家去做最关键的粮草之事,确实蹊跷。但如果反过来想,李坦从一开始信任的就是阮家,而刚好陆家同阮家结了亲,是不是一切就说得通了?” 李裕眸间清亮,笑着看她,“说得通一半。” “一半?”温印微讶。 李裕点头,“你舅舅过世是什么时候?” 温印轻声,“十年前。” 李裕看她,“十年前,李裕才十四,而且他也不受父皇宠爱,他就算再有心也无力。” 李裕这么一说,温印才恍然大悟。 那是她想错了。 见温印愣住模样,李裕凑近,“你没想错,你只是想通了一半。” 他其实凑近她跟前,两人的位置有些许暧昧,温印看他,“那另一半呢?” 李裕借着附耳的功夫,唇畔有意无意贴了贴她脸颊,温印微怔,还没反应过来,李裕又道,“你忘了一个人,李坦的外祖父。” 温印也忽然想起来。 因为想起来,也把他刚才偷偷亲她的事情抛到脑后。 是了,温印是记得李坦的外祖父那个时候还活着。他的外祖父同她祖父交情很好,所以两家走动也近,在李坦的外祖父和她的祖父过世后,李坦觉得她父亲理所应当要帮他,所以还来了家中求亲,也正是因为李坦的求亲,父亲才让他去了定州。 就是前后两三年的事…… 所以,从眼下反过来看,李坦的外祖父恐怕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帮他布局,无论是朝中的陆平允也好,甚至是沧州的阮家也好,绝对不是李坦自己一个人,在京中坐着就能运筹帷幄的。 是李坦的外祖父…… 李坦能走到今天,也都是因为他的外祖父。 温印似是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李裕见她眉间微舒,眼中也开始慢慢恢复了早前的清亮,“想明白了?” 温印点头,轻嗯一声。 李裕又趁着凑近,贴上她脸颊,“我夫人真聪明。” 温印:“……” “你!”温印刚想开口,但一时间不知道应当说他刚才在这里偷偷亲她,还是他在这里说服,还是刚刚还说她说对了一般,眼下就说她聪明。 最后,温印轻声,“你知道?” 李裕也道,“知道一半。” 再听到这种句式,温印恼火。 李裕没乱说,他知晓李坦背后是有他外祖父早前的运筹帷幄,否则单凭李坦自己,即便他再厉害也不能轻易掀起波澜。 后来李恒同李坦斗,李恒败在李坦手中。 李裕后来听旁人说起,那时候李恒被擒,李坦同李恒说的那句原话是,“你拿什么同我争,你是聪明,将我都瞒了过去,但是李恒,你真觉得坐得下这个皇位是这么简单的事?靠你那些不入流的阴谋就能得逞?你输是一定的,只是时间问题。在这种游戏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你的位置,你非要加进来,以为自己来得不晚,但你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冰山下的部分,才是真正的角逐。这场皇位之争,十余年前就开始了,你来凑什么热闹?自取其辱,何必呢?” 这是他知晓的一半。 所以温印一提,他很容易就能猜到是李坦的外祖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做布局,这是他知晓的一般;但他也不知晓的另一半,是阮家。 如果温印的猜测是对的,那其中一定有他早前忽略掉的,到最后也不知道的隐藏的秘密,李坦的外祖父这么信任阮家,一定有原因,而直觉告诉他,这个原因一定足够震撼,才会让李坦这么相信阮家。 不差这一两日,李裕看向温印,“我同你一道去项城,你打听舅舅的事,如果刚好同李坦的外祖父和阮家有关,我们能查则查,不能查,就等我们这一趟回来再查。” “等我们这一趟回来再查?这什么意思?”温印对这句有疑义,“你要去哪里?” 还有,她为什么要跟去啊? 李裕一看就猜出她在想什么,两人重新开始并肩踱步,李裕说道,“我正好有些事,要去苍月一趟。” 眼下这个时候?还是他亲自去。 温印有些意外,他去苍月的风险太大了…… 李裕低声道,“温印,我要去见柏靳。” 听完这句,温印彻底怔住,柏靳? 苍月太子。 李裕颔首,“眼下长风内乱,李坦和李恒对峙不下,东陵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但无论李坦也好,李恒也好,都会优先权力争斗,这样对长风并无益处。再加上日后,我同李坦还会对峙,必须要有人能牵制住东陵。东陵才在苍月和南顺手中吃了亏,但南顺元帝同东陵的矛盾会更大些,柏靳则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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