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如如实道,“苍月太子抵京,循礼是要同陛下会面的,若是太子问起来……” 李坦淡声,“父皇病重,谁都不见。” 宋淮如会意,“微臣明白了。” 宋淮如还在殿中与李坦会面,贵平又见傅载时前来。 傅载时为大理寺少卿,早前便同李坦走动多。 “傅大人。”贵平问候。 傅载时惯来谄媚,“贵平公公,殿下歇下了吗?下官有事,要见殿下。” 贵平应道,“殿下还未歇下,但宋大人刚入内,傅大人可有急事?” 傅载时笑道,“也不是什么急事,贵平公公,下官正有一事烦心。” 傅载时知晓他是东宫心腹,原本也想探他的话,“赵国公下了大理寺牢狱,但这赵家一门和着家眷当如何处置,还想问问贵平公公的意思。” 贵平笑了笑,“傅大人抬举了,此事,傅大人还是同殿下商议得好。” “也是。”见他不愿意掺和,傅载时审时度势。 正好有人前来寻贵平,贵平拱手,“傅大人失陪。” 傅载时拱手,“公公慢走。” 贵平离开时,脑海中不由浮现早前的一幕。殿下幼时就不得宠,摔倒时,赵国公温和扶起,“殿下可有摔疼?” 殿下摇头。 赵国公朝殿下道,“老臣听了殿下今日的功课,精进不少,殿下需坚持,假以时日,必定得陛下青睐。” 殿下点头,“多谢赵国公。” 那时的殿下还小…… 贵平心中轻叹,殿下如今要处置赵国公,那赵国公的孙女赵暖赵小姐,殿下又要如何处置? 赵小姐又不是旁人…… 赵国公下了大理寺牢狱这么久,赵家一门的处置迟迟没有出来,旁人未必知晓,他是知晓的。殿下处事果决,唯一举棋不定的就是国公府。 殿下待国公府和永安侯府还全然不同。 殿下想要国公爷低头求他,想要赵家服软,给赵家退路。 但国公爷不肯…… 殿下不点头,赵国公在大理寺就是烫手山芋,只能接着。 傅载时要套他的话,他自然不能多说。 此事是殿下的心病,更是忌讳,偏颇一分,多少脑袋都不够…… **** 温印这一晚就没想过再睡。 一直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保持距离看着李裕,尤其是手臂这处,被她用被子裹了整整两层,一朝被‘狗’咬,一整晚胆颤心惊…… 李裕刚才就醒了那么一刻,还不分青红皂白咬了她一口,咬完就昏了过去。 温印:“……” 温印屈膝坐在稍远处,锦帐还是放下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掩人耳目,温印准备这么坐到天明,等胡师傅来看过再说。 四舍五入,今日李裕算醒过一次了。 李裕醒了的消息若是在京中传开,京中眼下微妙的平衡恐怕要被打破,也会掀起轩然大波,说不好会如何…… 但温印眼下暂时也不想去想。 她才回京两日,京中的情况还没摸透。 但看李裕方才的模样,眼中有本能得恐惧和惊慌,而且睁眼就咬她,是下意识的反应。那应当是脑海中的印象,还停留在昏倒前最后的场景里。 战场上…… 如果不是在战场上被逼到穷途末路,一个太子会屈尊降贵,张嘴咬人? 温印又撩起锦被,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那两排整齐的牙齿印。 狗吗? 隔着里衣都咬这么狠…… 温印远远看了看他,虽然有些同情他,但更同情自己的手臂。 温印原本是不准备睡的,也靠着墙那端熬到了后半夜。 但后半夜的时候,困意涌上,温印实在有些熬不住了,便裹紧了被子,靠在靠墙的一端阖眸打盹儿。因为靠着墙坐着打盹儿睡得并不踏实,温印时不时就会垂头醒一次。温印最后一次睁眼,应当快至拂晓了。 锦帐外的夜灯都快熄灭了,火苗也跳跃着,有呲呲声在。伴随着呲呲声,夜灯中的火苗熄灭了,温印没熬住,倒头睡了。 醒来的时候,觉得周遭很暖。 这种暖意温印不算陌生,这个念头也让温印骇然。 下意识睁眼,秀眸惺忪里,先是庆幸自己的手没伸进李裕衣衫里,应当是被他咬疼了;但很快又发现近在迟尺处,李裕正睁眼看她。 温印:“……” 李裕:“……” 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四目相视着,都在转眸打量着对方。稍许,靠在一处的两人才都反应过来,对方醒了! 温印刚想撑手起身,李裕快她一步。 她起身前,他俯身将她压下,刚好扣着她,掌心也捂住她嘴角,她动弹不了,也出不了声。 两人离得很近,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也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紧张。 李裕也难以置信,他会穿着这样衣裳和另一个躺在一处,他不记得他身边有这么亲近的人! 他昏迷前的印象是在环洲战场上,他摔下马,他不知晓自己是不是被东陵人俘获,而眼前的人,是不是也是东陵人! 两人都喘着气,不断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端倪,也都警觉,皱眉,直至屋外忽然传来黎妈的声音,“夫人,没事吧。” 李裕和温印都愣住,应当是听到刚才那声动静。 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忽然间,李裕脑海中莫名想起早前迷迷糊糊的一幕。 她在屏风前更衣,衣裳一件件宽下,一件件挂上披风处,露出曼妙的身姿,他还看了她很久…… 不是做梦,是她。 李裕也才发现方才情急之下扣着她,她眸间含韵,衣衫也被他扣得凌乱,能依稀看到旁的光景,李裕耳根莫名红了红。 温印没看到他耳后,但见他眸间眼神似是有了变化,不似方才那般戒备。 李裕喉间轻咽,仿佛也察觉她应当不会乱出声,若是出声,方才就挣扎出声了。当下有人唤她,她若不应声,还会有人入内。 李裕慢慢松开掌心。 温印才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没事,黎妈,方才滑了下,没伤着。我还有些困,想多睡儿。” 她是没乱说话,李裕还是扣着她。 屋外,黎妈的声音再次传来,“哦,那夫人有事再唤老奴。” “好。”温印平静应完声。 屋外没有黎妈的声音了,床榻上的氛围再度紧张起来。 两人一直四目相视,直至,李裕确认周围应当没有危险,屋中也没有旁人,只有她。 李裕缓缓松开她,压低了声音道,“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第009章 咬回来 李裕看着她,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温印知晓他师从太子太傅,自幼跟在天家身边,即便他模样看起来年少,但心智和头脑都不会像比旁人差…… 譬如方才,两人一句话没说,但他光是凭借同她的眼神接触和她脸上神色的变化,就能迅速判断她对他并无恶意,继而松开她。 但松开,也并非全然没有戒备。 他在病榻上躺了许久,薄唇苍白,眉头微拢,醒来的时间不算长,对周围的境况还不明朗,也还在适应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但他的眼神中却并无惊慌,而是沉稳冷静。 同昨晚意识不清咬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昨晚那是不加掩饰的少年心性;眼下,是东宫储君。 温印也看向他,如实道,“这里是长风京中,我是温印。” 长风京中? 李裕眉头忽然紧蹙,应当是没相信她,但又没着急反驳,而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她,“既然在长风京中,我为什么同你在一处?” 他是太子,在京中也应当是在东宫。 这里不是东宫…… 温印看了看他,轻声道,“我们,成亲了……” “成亲,我怎么不记得?”李裕目光里都是探究,只是温和的少年音冲淡了探究的意味,但呼吸间,闻到的都是她身上清淡的腊梅花香,不是那种浓郁的腊梅花香,而是女子贴身的香气。 他又莫名想起早前屏风前的一幕,他当时浑浑噩噩,没有移目,眼下才想起当时的婀娜窈窕,动人心魄,他都看过。 温印迟疑,要怎么说,才能尽量让他平静知晓已经发生的事…… 温印尝试着开口,“你没有印象,是因为回京前就一直昏迷没醒过,东宫借天家的名义下旨,让我们成亲冲喜,所以迎亲和拜堂的都是公鸡……” “东宫?”李裕重复一句。 他才是东宫。 从一开始,她就很聪明,每一句话都在揣摩他的心思,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 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尽量温声,“陶将军送殿下回京时,京中出了些事……” 许是隐约猜到些许,李裕眉头拢紧,神色凝重,连呼吸都屏住。 温印继续,“安王李坦以陶家一门通敌叛国为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逼宫,软禁了天家,又以天家的名义下旨,废了太子,自己登上了储君之位。” 温印说完,空气中顿时沉寂如死。 良久,李裕才问起,“我舅舅呢?” 温印低声,“陶将军身死大殿之上,陶家一门,都没了……” 温印明显见他僵住,这种反应真实又揪心。 温印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陶家一门都没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李裕很清楚。 “你当时只剩了半口气在,是御史台的霍老大人在大殿上死谏,血染大殿……”温印点到为止。 过了许久,李裕才沉声问起, “这里是哪里?” “离院。” “南郊离院?”看模样李裕是知晓这处皇家园林的。 温印轻“嗯”一声,又适当开口打消他心中或存有的念头,“离院内外都有大批禁军值守,出不去。院中也到处都是东宫的耳目,你如果暂时不想让旁人知晓你醒了,最好就在屋中。我先去外阁间,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他凝眸看她。 温印轻声,“我,我可以起来了吗?” 他方才虽然松开了她的手,但他整个人还跪俯在床榻上。他不动,压着她起不来,而且因为离得近,说话时,他的呼吸她都能感受的到。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他不置可否,又继续问。 “温印。”她轻声。 这个名字他听过,李裕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永安侯的女儿?” 温印没出声,默认。 李裕微微怔了怔,这才撑手起身,让开身前的空隙。 温印蜷腿坐起,又看了看李裕,忽然道,“手给我。” 李裕将信将疑照做,许是因为她是温家的女儿,温兆的妹妹;又许是他同她成过亲,他脑海中尚有那道身姿曼妙,鼻息间也还有她身上的清淡腊梅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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