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殿外,迎面吹来一阵寒风,银色的月华下,雪花纷舞,白茫茫一片。 宝枝冻得打了个哆嗦:“这可怎么是好,方才披风都湿了。” “无妨,走吧。” 姜玉微淡然一笑,举步走下台阶,刚走了两步,身上一暖,宋观已将斗篷披在她身上。 “不必了,殿下还是紧着自己吧。” 她将斗篷扯下,往他手中一塞,径直往前走。 宋观蹙起眉头,强给她披上,系了个结,一声不吭地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姜玉微勾了勾唇,目中泛起一丝嘲讽。 回府之后,宝枝替她解下斗篷,犹豫道:“公主,那这斗篷怎么处置?” “扔了吧。”她拢了拢眉。 “是。” 宝枝旋即往外走,刚到门口,姜玉微摆手道:“算了,和上次的衣服放在一起吧。” 说完,喟然一叹,往内室行去。 望着她的背影,宝枝无奈地摇摇头。 歇下后,姜玉微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埙声,婉转动人。 她凝了凝,起床打开窗户,但见朦胧的清辉下,宋玦立在树旁,雪花落满衣衫,埙声正是出自他手。 看到她,宋玦眉眼一弯,继续吹奏,姜玉微则倚在窗畔,静静聆听着。 片刻后,埙声渐落,她举步走到廊下,浅然一笑:“都说四哥擅萧,为何两次见你都是在吹埙呢?” “你不喜欢?”宋玦笑了笑,转身走到近前。 “怎么会,我从未听过这么好的埙声,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宋玦摸了摸鼻尖,淡然一笑:“也没什么,其实我更喜欢埙,但我母妃喜欢我吹箫,就时长把萧带着,时日久了,大家就以为我只善萧。” 姜玉微凝了凝,心里生出一丝复杂,他们倒有些相似,都把别人的喜好放在第一。 于是她进屋倒了两杯清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四哥,今日除夕,我敬你一杯,愿你我终有一日能为自己而活!” 宋玦慨然一笑:“好一个为自己而活!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都能做到。”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举杯饮尽。 放下酒杯后,宋玦从身后取出一副画轴,递到她面前。 “能认识公主,宋玦三生有幸,今日特已此物相赠,望公主喜欢。” 姜玉微展开一看,见上面画着她和家人在草原上游玩的情形,两个哥哥纵马猎鹰,她与父皇、母后以及几个弟妹围坐在帐篷前,开怀畅饮,每一个人都有八成像,尤其是她,简直栩栩如生。 望着这幅画,她手中一颤,眼眶渐渐发红。 “四哥,你又没见过我的家人,怎会画的这么像?” “那就得多亏宝枝姑娘了,我是根据她的描述,才画出这副画的。” 宋玦说得轻而易举,可要画几个从未谋面的人,必定要投入巨大精力,数次修改,方能画得如此相像。 姜玉微心里似有潮水用过,湿润而温暖。 “四哥,谢谢你,这是我在宁国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只是你如此用心,我却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 宋玦唇畔微扬,眸里泛起一丝温柔:“你喜欢便是最好的礼物。” 迎着他深邃的目光,姜玉微一凝,心中似有所动。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高塔上传来一阵钟声,洪亮厚重。 “咚———!” 紧接着,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炸开,此起彼伏,如金色的雨点绵绵落下。 “好美!” 姜玉微眸光一亮,面上露出一丝陶醉,尔后深吸了一口气,朝他嫣然一笑:“四哥,新年快乐。” 望着光影中女子美丽的面容,宋玦目光一恍,眼底掠过一层暗涌:“新年快乐。” 朦胧的月华下,二人目光相交,面上洋溢着宁静的光彩。 静默了片刻,宋玦准备离开,姜玉微下意识道:“四哥,路上小心。” “嗯,我会的。” 宋玦凝了凝,温然一笑,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之后几天,宋观乘着年节四处活动,打通关系,姜玉微则待在院子里,嫌少出去。有巴结宋观的,也给她备了礼,宋观便让人送到澜意居,姜玉微自然不接,原封原样退给他。 不久后,元宵佳节,宫中夜宴,和除夕一样,二人分坐不同的马车进了宫。 歌舞花灯、龙狮游船,一套流程下来,比除夕竟还热闹几分。 最后的环节是放长明灯,按照宁国皇室的习俗,每到此时,所有已婚配的皇孙贵胄,都要和配偶一起写下祝福语,一同放灯。 看着周围兴致勃勃的男女,姜玉微却不知该如何下笔,想了想,只写了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搁笔后,她扫了眼宋观那边,见他写的也是这句话。 宋观自然也看到了她写的内容。 呵,他们还真是默契呀! 她挑了挑唇,和他一起将长明灯放入夜空,明灯如炬,盏入星河,与夜空融为一体。 宋观看了她一眼,眸光莫名。 稍顷,众人回到席间,正要开宴,一名侍卫火急火燎地冲进大殿。 “陛下,不好了,数日前西戎人大破我军,现已连攻两座城池,定西将军请求增兵支援。”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都炸开了,皇上亦眉头紧锁,面色阴沉。 有朝臣进言,只增兵支援还不够,需派皇子代替圣上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可太子前几天遇到刺客,受了重伤,此事自然只能落到旁的皇子身上。 一时间,众臣纷纷推举宋玦,宋玦正欲领命,太子却道:“父皇,下个月南诏使团即将来访,四弟与南诏王世子交好,是促成两国联盟的大好时机,儿臣建议四弟留京,以促成此事。” “至于亲征一事,七弟自前年回京,帮父皇办了不少差事,其才能大家有目共睹。且西戎和燕国都以骑兵见长,七弟在燕国待了四年,对骑兵应该很了解,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由七弟去是最合适的。” 太子都开口了,众臣自然纷纷附和,皇上扶着额头考量许久,叹道:“好吧,既然诸位爱卿这样说,那亲征一事就交给老七吧。” 宋观目光一烁,连忙走到场中跪倒:“儿臣领旨!” 一旁,宋玦望着太子,手中一紧,眸里闪过锐色。 出此巨变,晚宴自然草草结束,一众皇子重臣都跟着皇上去金銮殿商讨战士,其余人等都相继撤离。 回宫的路上,宝月问:“公主,太子与殿下素来不和,为何会推举殿下亲征?” 虽说亲征是冒险之举,但功从险中求,一旦成事,这功勋可不是一点点。 姜玉微沉吟了片刻,道:“太子最大的敌手是敬王殿下,他去不了,自然也不能让敬王去。如今这些皇子中,属殿下势力最单薄,即便功成身退,也无法与其抗衡。” 宝月啧啧道:“这一个个的,都是人精,不过太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受伤了,还是在这个节点,会不会太巧了些?” “若我所料不差,应是人为。” 宝月转着眼珠想了想,一拍脑门:“难道是敬...” 姜玉微点点头,默认了。 回府后,她心烦意乱,辗转了半宿都睡不着。过了许久,她有些渴,便起身喝水,刚拿起茶杯,门外传来一声响动,似是枯枝折断的声音。 她回身望去,见窗外立着一道人影。 只一眼,她便认出那是宋观。
第27章 奔赴万里的下场 姜玉微心头一紧,抓着桌子没有出声,只静静地望着他,眸光复杂。 一道墙隔着两个人,一内一外,悄无声息。 敲梆子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也不过了多久,窗外的人抬了抬手,却又顿住,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后,默然离去。 望着空荡荡的窗户,姜玉微眸光一黯,颓然跌在椅子上,心头是说不出的悲凉。 这一夜,她呆坐在那里,整宿未眠。 翌日清晨,宝枝看到她乌青的眼圈时,惊了一跳。 “公主,你怎么...” “无妨,替我上妆吧。” 她淡淡一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是。”宝枝点点头,帮她装扮整齐,片刻后,宝月急匆匆跑了进来:“公主,楚皓说殿下一会儿便要随军出征了。” 姜玉微恍了恍,这才明白昨晚宋观为何会来。 见她神思不属,宝枝试探道:“公主,那我们要不要去送送殿?。” 姜玉微手中一紧,咬着朱唇,淡淡道:“不去。” . 城墙上。 太子挑起唇角:“七弟,这次父皇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可莫让父皇失望啊!” 宋观薄唇一抿,双膝跪地:“父皇,儿臣此去必定竭尽全力,不收失地,势不还朝!” 皇上点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愧是朕的儿子,父皇相信你,也相信将士们,去吧,朕在昊京等你们凯旋!” “儿臣领命!” 宋观朝他深深一拜,起身往楼下走,走了几步,朝苏沉霜看了看,女子眼眶泛红,朝他点点头。 他眸光一深,阔步下楼,行至城门口,见街道两侧,挤满了乌泱泱的百姓。 他在众人面上扫了扫,似是在找寻什么,片刻后,眸光一沉,翻身上马,策至万军中央。 俯视黑压压的将士们,宋观双眸一烁,燃起一团火苗,举起令旗高喊:“三军听令,出发!” “是———!” 数万将士昂首阔甲,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宋观下巴一昂,策马扬鞭而去,身上的银甲在骄阳下熠熠生辉,数万将士紧跟其后,朝西方急行。 城内一处茶楼上,姜玉微隐在半掩的窗户后,静静地望着那抹远去的身影,神情复杂,扶着窗沿的手越攥越紧。 直到那抹银色消失在天际,才淡淡道:“走吧。” . 宋观走后,王府如依旧冷清,姜玉微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就连风筝也一如既往地落进澜意居。 只她每日里发呆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大多还是望着凌月轩的方向。 平静地过了半个月,宋玦突然到访。 姜玉微在前厅看到他时,见他神色凝重,心下一凛:“四哥轻易不来王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玦张了张嘴,朝周围扫了一眼。 姜玉微立即屏退其他下人,只余宝月三人在侧。 “他们是我的心腹,四哥尽管直言。” 宋玦眸光一深,叹道:“我的眼线今早传来消息,太子早已在军中设下陷阱,用来伏杀七弟,至于是何陷阱,我的人并未听清楚。” 姜玉微神色骤变:“难怪他会推举殿下西征!” 宋玦点点头:“是啊,太子嫉恨七弟,此次亲征险象环生,正是他谋害七弟的好时机。只是我虽已派人传信,可七弟已出发半月,只怕也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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