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公,这是陛下夜宴的衣裳。”小宫女温声温语道。 唐祝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连忙伸手接过。那小宫女行了个礼就退下了,唐祝回身看见阿矜站在门前,领着小太监过去开口道:“你将衣裳送进去吧,茶我让人去烹。” “好。”阿矜应声,将茶递给另外一个小太监,然后伸手接过衣裳。低眉看了一眼,衣裳是檀紫色的,上面绣着金色龙纹,只不过,不是团龙密纹,看着,像是一只巨大的龙。正要转身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唐祝忽然,递了一个红色的锦囊过来,阿矜抬眼,看向唐祝。 “压祟钱。” 往年岁首,唐祝也会给她压祟钱,只是,经历了那件事之后,阿矜对唐祝,多有防备。深宫里,没有人的心思是真正的好的,那些笑脸之下,满是算计和利用。在利益和权利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不必了,多谢唐公公。”阿矜笑了笑应声道。 唐祝倒是在意料之中一般,没有丝毫尴尬的神色,淡定自若地将锦囊收起来。 阿矜掀开帘子,陆倾淮就坐在桌前,阿矜拿着衣裳进去,轻唤了一声:“陛下,夜宴的衣裳已经送来了。” 陆倾淮看了一眼:“嗯,更衣吧。” 檀紫深沉,相较于玄色,多了几分贵气,加之金色龙纹是从脚边盘旋而上至肩头的,即便陆倾淮不沉脸色,阿矜都觉得陆倾淮此时看着极有压迫感。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该去信阳殿了。”唐祝在外头轻声提醒道。 阿矜给陆倾淮系好香囊佩玉,接着走到衣架前拿上紫貂大氅,跟着陆倾淮一块出去。 外头的天气BBZL 依旧很冷,不过没有下雪了,岁首之后,天气就会渐渐暖起来了。 陆倾淮照例让阿矜上了轿,阿矜心里倒是十分忐忑,毕竟这回要去的,是信阳殿。岁首宴宴请的又是满朝文武,来来往往的,总会有人瞧见。 想到这,阿矜就不敢再想了,轻轻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走了好一会儿,就听见唐祝的声音。 “陛下,到了。” 阿矜心莫名一沉,跳得厉害,有些紧张地跟在陆倾淮身后一块下轿。 稍远处。 “世子殿下,陛下的御轿已经到了,若再不快些,就该迟了!” 厉式开听见声音置若罔闻,依旧慢吞吞的,目光停滞在信阳殿旁廊下的御轿上,他分明看见,陆倾淮下轿之后,随后又下来了一个女人。 穿着御前宫女的衣裳,不高,但是看着很白净。 想到这,厉式开微微皱了皱眉,很白净,他莫名就想到昨日在廊下碰到的那个御前宫女,莫非,就是她? —— 阿矜跟着陆倾淮进信阳殿,除开陆倾淮第一次上朝那日之外,阿矜就未进过信阳殿了。 进去时,太皇太后、皇后、后妃还有大部分朝臣都已经到了,像是正等着陆倾淮过来。 “微臣(臣妾)参见陛下!奴才(奴婢)参见陛下!” 满殿的人,看见陆倾淮时,纷纷跪下行礼,场面极壮观,那种被人参拜的感觉,很微妙。 “平身吧。”陆倾淮像是司空见惯,平静地应声。 “谢陛下!”众人堪堪道谢,缓缓从地上起身。 阿矜能明显感受到,有几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厉式开扫了一眼上面,厉榛榛的神色甚是微妙,仔细看眼睛还微微有些红。往旁边看,陆倾淮的旁边,站着两个宫女,一个看着年龄稍小,而另外靠近陆倾淮的那个,很白,跟刚刚看到的,极其像。 厉榛榛今日穿着檀紫色银色凤凰纹广袖长袍,那只凤凰,亦从脚边盘旋而上,至腰间的位置,凤尾散开,艳丽奢靡。头上戴着一朵紫色的牡丹绢花,两边各簪着一支金丝缠花步摇,还有一支蝶形钗。珠围翠绕,雍容华贵。 可她的眼神淡漠至极,越过陆倾淮看见阿矜的时候,明显透出几丝愤恨。 阿矜不敢看她,只匆匆地扫了一眼,转而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姚华会出席,是阿矜没想到的,她还以为姚华会以抱恙为借口在慈宁宫休养,遽然想到前两日那个小太监说的事,微微凝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朝臣的位置。 大理寺少卿徐镜廷也来了,坐在右边靠后的位置,原就不是什么大官,坐在靠后,也是理所当然的。思及此,阿矜有些惴惴不安,她总觉得,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大理寺少卿是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太皇太后已经被陆倾淮逼至绝境,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在后宫浸/淫了那么多年的太皇太后。 阿矜又偷偷看了姚BBZL 华一眼,姚华看着,比之前瘦了许多。脸已经明显没有之前的圆润了,微微陷进去,毫无威慑可言,现在整个人看着,只剩下憔悴。 她穿着一身鹞冠紫牡丹细纹广袖长袍,头上戴着华美的红宝石。可越是华美的东西穿戴在她身上,只能越衬得她憔悴。 察觉到不善的目光,阿矜寻过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岳芷柔的眼睛。 岳芷柔身为贵妃,坐在厉榛榛稍下的位置,看向她的目光,太过复杂了。探究、嫉妒、不甘…… “皇祖母。”陆倾淮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跟姚华行礼道。 其实,他已然逾矩了,他坐下前,就应该先同姚华行礼。 “起身吧。”姚华冷哼了一声,应声道。 陆倾淮毫不在意,笑了笑,应声道:“孙儿谢过皇祖母。” 接着,说了些场面话,便开宴了。 宴上,递酒端菜的宫女太监络绎不绝,殿中间跳舞的舞姬身姿曼妙迷人眼,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但阿矜知道,宴上的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陆倾淮拿着酒樽,看着殿中的热闹,仿佛与他没什么关系。厉榛榛坐在旁边,亦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陛下,今日岁首,皇城同庆,微臣敬陛下一杯,愿我南锦盛世永存,千秋万代。”厉君越拿着酒樽站出来,朝陆倾淮躬身行礼开口道。 许是喝了一些酒,陆倾淮有些慵懒地靠在龙椅上,淡笑着举了举手上的酒樽应声道:“盛世永存,千秋万代。” 说完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阿矜总觉得陆倾淮这话,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也是,厉君越去年岁首也说过相似的话,今年年末就带着人起兵造反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阿矜无意间看见,坐在厉君越身边的厉式开转着酒樽,听见厉君越的话,脸上的笑,亦是意味不明。 厉榛榛看见厉君越出来敬酒,目不转睛地看着厉君越。既期盼着厉君越能看出她现在的处境,又害怕厉君越他们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之后陷入危险,毕竟陆倾淮有多疯,她是见过的。 “陛下,臣妾,也敬陛下一杯。”一道娇柔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众人看过去,就看见岳芷柔从位子上站起,端起面前的酒樽。她今日,穿了一件藕粉色云纹连衫,长裙曳地,看样子是精心打扮过的。只可惜,陆倾淮连看都未看,只是一味地将手上的酒饮尽。
第二十九章 岳芷柔虽端起酒樽, 但眼神还是在陆倾淮的身上,见陆倾淮看都未看她,有种说不上的失落。 岳晋阳瞟了一眼陆倾淮, 又看了一眼岳芷柔, 站起来躬身开口道:“陛下,今日岁首宴,歌舞不尽,小女擅舞,不若让小女为陛下舞一支, 以助兴。” 岳芷柔听见岳晋阳这么说,有些突然地看向岳晋阳, 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阿矜微偏头,仔细看陆倾淮的神色, 淡漠中,带着一丝不BBZL 耐烦。可当他抬起头, 看向下座的时候,却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甚好。” 听见陆倾淮的应声,岳芷柔一时有些惊喜,羞怯地看了一眼陆倾淮,应声道:“那臣妾,便先下去更衣了。” 岳芷柔更衣更得很快,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她换了一身水绿色轻纱烟云蝴蝶裙,水绿色轻纱本就灵动,上面还缀了白纱质地的蝴蝶, 岳芷柔身段曼妙, 面庞姣好, 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 分外撩人,饶是阿矜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舞乐声起,岳芷柔站在殿堂中间缓缓起舞,时疾时徐,鸾回凤翥,水绿色的水袖如同春日湖里随水波动的水草,摇曳生姿,曼妙之极。白色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就像是真的要飞走了一样。阿矜能明显看到,岳芷柔看向陆倾淮的眼神,含情脉脉,像是一汪春水。 曲毕舞罢,岳芷柔款款行了个礼,从容优雅。 “从前就听闻贵妃娘娘舞姿动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今日真是有福了,能赏到如此曼妙的舞姿!” “岳大人的千金,舞姿原就是皇城闻名的,今日得以一见,还多亏了陛下。” 这一句话,将三个人都夸了。 岳芷柔含羞带怯地去看陆倾淮,陆倾淮许是喝了酒,手支着脑袋坐在龙椅上不为所动。岳芷柔的心一下就落了下来,脸上的笑,变得勉强起来,讷讷道:“陛下,臣妾先下去更衣了。” “嗯。”陆倾淮漠不关心地应声道。 阿矜看见陆倾淮酒樽里没酒了,倾身过去添酒,陆倾淮闻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识地往阿矜那边靠了靠。阿矜吓得手一顿,连忙将酒倒好,往后退。这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陆倾淮的动作,未免太亲昵了一些! 岳芷柔回头的时候,恰巧看见这一幕,阿矜给陆倾淮添酒,陆倾淮亲昵地靠近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免有些窝火。 厉榛榛正看着岳芷柔,看见她回头,眼神突然变了,心领神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旁边。那个贱婢,正在给陆倾淮倒酒。心思一动,或许,岳芷柔可以成为她的一把刀,想到这,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岳芷柔舞毕,接着陆续有人出来给陆倾淮敬酒,陆倾淮未拒,一一应了。所有人都喝了不少,宴会场的氛围渐渐开始热闹起来,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陆倾淮懒懒地坐在龙椅上,看样子喝得有些多了,唐祝看了陆倾淮一会儿,走到阿矜身边轻声吩咐道:“陛下好似有些醉了,你去煮碗醒酒汤来吧。” “好。”阿矜应声下去。 走出信阳殿,丝竹管乐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听不太清,外头冷冽的风拂过,阿矜原本有些燥热的心一下就沉静下来了。 信阳殿后有小厨房,阿矜知道一条近道,比原本的路近许多,这还是之前小栗子告诉她的。自从知道了之后,她一直都是走的这条近道BBZL ,只要过一条长廊就成,省了不少力,大抵是有些偏,没什么人知道。 那条长廊中间是供宾客休息的厢房,宾客现下全都在殿内宴上,长廊上没什么人,连灯笼都只点了几盏,看着有些昏暗,阿矜莫名有点害怕,但是,已经到这儿了,若是再绕回去,又怕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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