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知道,那便尚有挽救余地。 姜妧回头朝他一笑,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前几日倒是向他吟诗一首,不过效果嘛似乎不大理想。阿兄,你可有什么高见?” 闻言,姜恪心尖直颤:“我先来捋清楚,眼下你是想让我帮你拿下陆绥,让他做我们姜家女婿?” “不然呢?” 姜恪脸色沉了沉,严肃道:“此事绝无可能,陆绥那般眼高于天的人,长乐公主他尚且看不上,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姜妧瞪他一眼,幽幽道,“阿兄说事就说事,怎么还把我拉出来踩一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陆绥在长安城出了名的难缠,我怕你到时候被他伤了心都没处哭。” 姜妧遥望远处街肆,傍晚之际,晚霞映满天,行走在路上的人渺小如蝼蚁。 良久,她轻叹一声:“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要采选了,阿兄,难道你也和父亲一样,想送我入宫去吗?” 姜恪闻言神色一顿,抿着唇不知如何回答,他抬眸看了眼姜妧,这才发觉往日嬉笑怒骂皆形于色的妹妹,原来也有这般忧愁善感的时候。 他眸中顿觉酸涩,攥着缰绳郑重其事地说道:“好,既然你已决定,无论如何,阿兄会帮你到底。” * 入夜,本就清净的将军府愈显寂寥。 居室内,陆绥躺于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从头到脚莫名燥热,喝了两壶茶后仍无所消解。 直到三更天时他才有了困意,不久后,他又做梦了。 梦中,朝堂之上,头戴凤冠身着BBZL 华丽宫装的姜妧,牵着幼帝高坐于皇位。 她是高高在上垂帘听政的太后,手握杀生之权,与父兄联手祸乱朝纲。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而她朱红唇瓣开合间,这世上便又多了个亡魂。 这回死的,是刚升官不久的中书侍郎,名为江愠。 言传此人一心只有先皇,多次当众顶撞姜太后,最终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也有人说,此人之所以被杀是因为暗地里勾结突厥,又与几位异性王常有往来,似有谋反之意。 梦境一转,他从西北归来,入皇宫时却被挡在朱雀门外。 如今整个朝廷皆以姜家马首是瞻,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他得知姜妧的兄长如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那幼帝不过是他操纵大奉江山的傀儡罢了。 大雨磅礴,他就那样静静地,执刀站于朱雀门外,过往路人似乎对他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他未来得及听清。 不久后,一穿着红衫绿裙的女子遥遥走来,她脸上添了红妆,如墨般乌黑的发随意垂在两侧。 她举着伞,握伞柄的手上系着红绳,绳下缀有一个铜铃。 身后长裙曳地,盈盈行走间,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铃铃——” “叮铃铃——” 声声入耳,勾人心弦。 她在他跟前站定,伞下是一张笑颜如花的面容,眼角眉梢风情万种。 “陆郎。” 她这般唤他,撑着伞举在他头顶,雨水落在她绣满凤凰的衣裙上,那刺目的红好似心尖血,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陆郎为何落泪?” 她笑着问,纤细而苍白的手覆在他脸颊上,眸中露出深情而绝望的目光。 梦外,陆绥不自觉地用手捂着心口。 他想问她究竟为何总要出现在他梦里,可转眼间,眼前人突然消失。 一如往常那般,每逢他要攥住她衣袖时,梦境便会戛然而止。 梦醒,陆绥睁开眼迟迟未动,心头始终涌动着一股莫大悲意。 这梦已做数次,如今再来一遍已然不稀奇。 起初他只当是一个荒唐梦,直到后来频繁梦到姜妧,他早已将此人面容熟记于心。 以至于在西市初见她时,他便一眼认出了她。 至此,他已无法将这梦当做笑话。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圣人与满朝文武怎会任由姜家张狂至此。 而他为何要守在朱雀门外,又为何不动用兵权将姜府夷为平地。 又为何,在看到姜妧打伞朝他走来的那一刹那而落泪。 抬眸看去,窗外依旧昏黑一片,他起身点燃油灯,来到书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卷书纸。 随即研磨提笔,在纸上缓缓写下: 【绳下铜铃,由哑至响,狱中冤魂,侍郎江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表明心迹 二月初九,科考放榜,齐氏一早便派了人去蹲着,这会儿,姜府上下除了姜沛皆是坐立难安。 长宁苑内,舒明煦手不释卷,在槐树下踱来踱去,看得姜妧眼花缭乱。 “表哥,你坐这儿歇歇,阿娘已派人去看榜BBZL 了,一有消息肯定马上带回来。” 舒明煦不好意思地笑笑,顺从地在她旁边坐下。 “让妧儿见笑了。” 坐在石凳上的宋义虽也紧张,但未在人前表现出来,只是接连倒茶喝茶,等报喜先生到来时,他已跑了五六趟茅厕。 舒明煦和宋义皆榜上有名,得知消息时,舒明煦眸中隐有泪光闪烁,捧着书卷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一个劲儿地对姜妧念叨:“妧儿,我考上了,我能留在长安了。” 而那宋义倒比料想中的平静许多,接罢旨后,他来到前院对姜沛和齐氏行了个大礼,言之凿凿地承诺,日后必定报答姜家的知遇之恩。 当夜杏园宴上,舒明煦与另一位郎君被点了探花郎,雁塔题名时,他又即兴作诗一首,颇得圣人青睐,当即御赐太学博士一职,竟与此届状元郎的官职居于同一品阶。 翌日,状元郎探花榜眼皆身佩大红花,骑高头大马游街,好不风光。 街上人潮涌动,沸沸扬扬,而当娘子们看见面如冠玉清风明月的舒明煦时,皆将手中绢花香囊等物抛了过去,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酒楼二楼雅间内,崔四站在窗前,看着下头的盛况忍不住咂舌:“郎君,那位骑白马的就是姜二娘子的表哥,可真是个风度翩翩贵公子,这模样当个探花郎真是绰绰有余啊。” 坐于案前喝茶的陆绥面无波澜,淡淡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崔四一噎,旋即提着茶壶给他斟茶,一壁笑着拍起马屁来:“当然,这些人比起您来还是差得远,放眼整个大奉,恐怕再难找出如您这般才貌双绝,神采英拔的男郎,所谓上马可战无不胜,提笔则气吞山河,您就是二郎神转世,文曲星下凡呐!” 陆绥抬眸瞥他一眼,这番恭维的话让他不由的想起前几日在终南山时,姜妧在人前拄着木棍两眼弯弯溜须拍马的模样。 那日春日野穹,四处绿树成荫,她那狡黠的笑容,让人丝毫不会反感。 这样一个人,当真会变得视人命为蝼蚁吗。 陆绥放下茶杯,起身来到窗前负手而立。 “近日姜家二娘子可曾与谁往来?” 崔四忙答:“自前日郎君吩咐后,奴便让人在姜府附近守着了,这几日因那舒家小郎被圣人点了探花郎,如今是名声大噪,京中贵人送礼的送礼,拜访的拜访,俨然有众星捧月之势,如此一来,近几日姜府上下都在忙着招待客人,奴倒未曾见得姜二娘子出门。” 闻言,陆绥微一颔首,随即又问:“可打听到京中是否有叫江愠的在朝为官?” “回郎君,汪闵还真查到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个。” 崔四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递上去,陆绥接过信看了遍,眉头轻轻一皱。 “郎君,可是有什么问题?” 陆绥未言语,只将信重又折叠好,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崔四又记BBZL 起一事:“对了郎君,奴探得,今晚姜家大郎要在奉清阁设宴,届时姜二娘子亦会随行,奴已经让人在奉清阁定好位置。” 陆绥抬眸:“派人去恭亲王府走一趟。” “是。” * 傍晚时分忽然下起小雨,行道两旁榆树返青,春风拂面,水雾蒙蒙。 今夜,姜恪在曲江池畔奉清阁设宴,特邀来诸多好友作陪,一来为庆贺舒明煦及宋义金榜题名,二来他二人不日便要离开姜府,今日便提前小聚一番。 原本今夜必少不了歌舞笙箫,靡靡丝竹,可因姜妧也在场,是以便只有几个女子在帘后抚琴。 今夜姜妧做男子扮相,与舒明煦等人同行时引得过路娘子顾盼流连。 文人间皆有惺惺相惜之感,是以没多久气氛便变得火热,几人或谈古论今,或吟诗作赋,那摇头晃脑的模样让姜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舒明煦酒量不好,才喝两杯就面红耳赤,听宋义提及“囊中羞涩,暂时无银两租赁房屋”时,大手一挥慷慨道:“宋兄无需担忧,钱财不过是粪土,我先借你就是。” 姜妧拽了拽表哥的衣袖,可他正喝到兴头上,而她也不好直说。 抬头对上姜恪的目光,只见他意味深长地笑笑,又拍了拍舒明煦的肩膀。 “你呀你,这般好心肠,只怕是……” 话说一半留一半,舒明煦不明就里,转眼间几人又举杯痛饮起来。 姜妧有些烦闷,起身借故离开,独自走向游廊,此处可观曲江夜景,美不胜收。 她摇着纸扇兀自走神,突然,身后一阵窸窣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宋义也出来了,只见他踉踉跄跄,身子摇摇晃晃,面色潮红,眼光迷离,一副醉酒模样。 姜妧站在石柱旁,蹙眉问道:“宋郎,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可要我替你找人过来伺候?” 宋义似是才看见她,眸光微闪,拱着手含混不清:“原来是,姜二娘子……宋某还未,还未向娘子道谢,当初若非……若非娘子心善,出手助我,宋某如今定还在街头露宿,恐怕难以撑到科考之时,娘子于宋某而言,便如救命恩人。” 他断断续续说了一大番话,末了又深深鞠了一躬,结果脑袋险些向前磕去。 姜妧及时走上前扶住他,不料收手时却被他一下攥住。 “娘子,宋某有句话,藏在心里许久了,此前是顾忌,你我身份悬殊太大,我一直没勇气说出来,如今我总算金榜题名,借着今日朦胧夜色,我定要将这些话一吐为快。” 姜妧的衣袖被他紧紧抓着,如何也挣脱不开,她紧皱着眉,低声呵斥。 “宋郎,你逾矩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怎敢……” 宋义醉眼朦胧,故作深沉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姜娘,宋某心悦你已久,今夜所说字句皆肺腑之言。” 然而,这番表明心迹的话不仅未打动姜妧半分,反让她觉得十分反感。 情急之下,她抬起BBZL 右手,朝他脸颊狠狠挥去。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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