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年轻时也是声名在外的“美男子”,如今虽已年过半百,却仍保留着当年的气度,虽久经岁月的沉淀,却没有丝毫龙钟老态。 他目光落在姜妧莹润面庞上,她低垂着眼睛,露在外面的脖颈雪白纤细,恰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此时此刻,犹如受惊却不敢动弹的鸟雀,那轻轻颤动的眼睫好似一把小扇,在他心头缓缓扫过。 姜妧心跳如擂,忽听得头顶响起一声低笑,那岁数大到可以做她阿耶的帝王,竟略弯腰,以超乎寻常的语气问她:“姜娘子,你身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她脸色骤然发白,青衫下的身躯顿时发了一层冷汗,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勉强镇定住。 “承蒙陛下关心,臣女的伤已无大碍。” 丽妃瞧着离得很近的两人,忽而捏着帕子起身走来,两只胳膊柔柔挎住宣武帝的手臂。 “陛下,陆将军马上就到了,臣妾瞧着,姜娘子跟咱们长乐差不多大,想必俩人定能说到一块去,要不臣妾带她去凤阳阁坐会儿?” 提起长乐,宣武帝愣了愣,旋即面色稍冷,似乎心情不佳,但他并未流露出来。 他握住丽妃的柔夷,同她一起朝另一边走了两步。 “丽妃有心了,不过,凤阳阁离此处较远,待会儿你就带她去太液池走走吧。” 姜妧微抬眸,凝目看向丽妃的侧颜,今日是她第二次见到此人,距离上回宫宴见到她不过四个月的光景,她自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是,上回见到她时,她言行举止皆是藏不住的张扬跋扈,就是面对皇后亦是如此。 可如今,她似乎变得温顺许多,看起来与那些一心想着如何争宠的嫔妃并无两样。 不知,这样的转变是否与即将到来的采选有无关系。 姜妧暗自叹息,容颜易老芳华易逝,亘古不变的,唯有难测君心。 宣武帝走了几步后忽又转过身来,双目望向她,笑容和蔼可亲。 “刀伤不容大意,尤其女子,一不留神就会留下疤痕。苏建德,派人去将舒痕胶和羊脂膏取来,赠于姜娘子。” 姜妧略感惶恐,忙要福身,宣武帝先她一步抬手道:“无需多礼,你救了朕的皇子,这是你应得的。” 皇后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丽妃,亦莞尔道:“姜娘子性情温良,模样又生得极好,实在BBZL 是招人喜欢,日后你定要多到宫里来,陪我说说话。” 姜妧只觉进退两难,垂眸朝皇后盈盈拜道:“皇后谬赞,臣女不敢当。” 宣武帝捋着胡须看着她,只见她那盈盈腰肢不足一握,面颊如雪似玉,乌黑的发盘成双螺髻,翠色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珠圆玉润的耳垂白里透粉。 正如含苞待放的茉莉,又似才出岫的轻云,冰清玉洁,万般美好。 “皇后所言极是。”宣武帝满意地笑笑,“姜二娘,皇后对你甚是喜爱,日后,你可要时常到宫里来,替朕多陪陪她。” 姜妧紧抿着唇,不等开口,殿外传来一声通报:“陆大将军觐见——” 刹那间,她紧绷的情绪骤然松懈下来,无处安放的心也稳稳落了地。 不多时,眼角余光映入一道人影。 她忍不住侧目看去,只见陆绥迈着沉稳的步伐快速走来,他全身束着软甲,手执银光铁盔,整个人风尘仆仆,却挡不住伟岸英朗之势,英俊面容磊落英挺,眉宇间透出淡淡的锐气。 两人遥遥对望一眼,他的目光炯深脉脉,姜妧蜷了蜷手指,柔软唇角轻轻漾起温柔的笑意,半边脸颊隐隐发烫。 在他进殿的一刻,丽妃的目光便被他吸引而去,宣武帝垂眸看她一眼,指腹在她白皙光滑的手背重重摩挲几下。 丽妃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顺势福礼道:“陛下政务繁忙,臣妾先行告退。” 宣武帝淡淡“嗯”了声,随即松开手任她离开。 丽妃与陆绥擦肩而过,相□□头示意,只字未言。 她前脚刚走,皇后亦站起身来,牵住姜妧的手走上前去:“大将军既有军务要向陛下禀报,臣妾便先携姜二娘去花园走走。” 姜妧跟随皇后一同双双福身,抬眸时恰好撞进陆绥的眼睛里。 他那宁静无波的眼眸似清澈又似幽深,气质内敛而沉稳,虽未开口,却让她无比安心。 宣武帝挥了挥袖,道:“有劳皇后了。” 离开之际,姜妧复又飞快看陆绥一眼,眼神滑动的瞬间,只见他薄唇微扬,无声无息地朝她笑了笑。 姜妧心头微松,垂眸随皇后离去。 * 出了清思殿,姜妧本想找个借口先行离宫,不料皇后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带着她一路走向清思殿附近的莲池。 偌大的水面只看得见满池翠绿圆叶,睡莲只冒了骨朵,尚未开花。 观景亭十分幽静,宫女端来几样精细茶点和时新瓜果便退下,姜妧垂目,盯着大理石地面静默不语。 皇后打量着她,忽而笑道:“姜尚书本在长安入朝为官,膝下子女亦都养在身边,为何独独姜二娘子,是在江都长大?” “回皇后,因臣女自幼体弱多病,”姜妧思索着,语气微微加重,“且幼时曾被一位云游道人算出命格不好,那道人说,臣女需得离开京城去往江南方能改命,所以,爷娘便将臣女寄养在扬州姨母家。” 皇BBZL 后微微蹙眉,却是来了兴趣:“哦?不知那道人给你算出何等命格?竟还要你小小年纪背井离乡。” 姜妧攥着指尖,温声答:“臣女担忧会吓着您。” “你尽管说就是。” “是。那道人说,臣女命中披刑带煞,且刑克得厉害,是为……是为天煞孤星的命理。” 听得此言,皇后姣好的面容浮现一丝错愕,愣了许久,她那杨柳细眉紧紧皱住。 “你说什么?” 姜妧故作惶恐,忙提着裙子站起身来,随即低头跪下,声音略显颤抖:“臣女有罪,还请皇后恕罪!” 皇后被她这突然的举止弄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又何罪之有,起来吧。” “多谢皇后。” 姜妧重坐于石凳上,面颊苍白的紧,仿佛当真吓着了,见此,皇后微微摇头,沉吟道:“天煞孤星的命格实乃少见,我曾听人说,这等命格的人克妻克夫克子克父,注定一生孤苦伶仃,且其身边之人必不得安宁。” 说到此,她神色凝重,迟疑道:“不过,命理一说也非全部可信,姜二娘子无需过于惧怕,过些日子,我派人再寻个可靠的道士,重新替你算上一算。此外,这件事暂时莫要对外提起。” “……”姜妧好不容易眨巴出来的眼泪水一下风干了,这走向是在出乎她所料。 皇后深深看她一眼,又道:“看得出来,陛下对你青睐有加,姜二娘,这可是你的福气。” 姜妧垂着头欲哭无泪,心里憋得出不来气,那劳什子福气,她宁愿死也不想要! “罢了,今日就先说到这儿吧,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皇后面露倦色,微一抬手,冲亭外宫女吩咐道,“来人,送姜二娘离宫。” 姜妧起身行礼:“臣女告退。” 待她离开观景亭,只觉身后一道目光紧紧跟着,直到走远后,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 时至午时姜妧才出宫门,这一路走来,她早已面颊通红,气喘吁吁。 候在马车旁的春汐正左张右望,只一眼便瞧见盈盈走来的小娘子,忙拽着岚芝迎了上去。 见到她们,姜妧苦着脸,扶着发酸的腰肢哀怨道:“春汐,岚芝,我两腿都快走断了……” 俩丫鬟心疼不已,一个给她撑伞,一个给她擦汗,左右搀扶着她走向马车。 “小娘子受累了,快上车好好歇歇。” 姜妧拖着“残躯”踩凳上车,没骨头似的瘫倒在软榻上,嘴里不住低声呻/吟:“这趟入宫险些要了我的命。” 岚芝利索地斟了杯花茶端给她:“小娘子快喝些茶水润润嗓子。” 她颤颤巍巍伸手接过,一气将那杯茶喝了大半,凉茶入口,一身疲倦总算得以消解几分,她舒坦地吁了声,随即吩咐道:“走吧,回府。” 车夫握缰驱马,沿着官道缓缓行驶,姜妧阖着眸子,俩丫头大眼瞪小眼。 半炷香后,春汐倏地拍掌“哎呦”一声:“坏了,奴怎么把正事给忘了BBZL !小娘子,陆大将军进宫前曾派人交代奴告诉您,等您出了宫先别急着回府,您且等等他,将军似有要事要跟您说。” 作者有话说: 叮叮叮——本文从5月14号起入v,倒v章节22章—41章,已经看过的小可爱不用重复购买,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还请继续支持,感谢宝们! 明天更万字章~
第42章 、过来 姜府马车折回皇宫城门后不久, 自南面驶来一架宝辇。 停稳后,车帘被一只手掀开,一人下了马车, 眉眼阴沉。 姜妧恰好向窗外张望,这一眼, 正巧与那人四目相对。 坐在身侧的岚芝亦看见他, 轻声道:“小娘子, 是豫王。” 她淡淡地“嗯”了声,正欲放下帘子时, 却见豫王朝这处走来,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小娘子, 咱们可要下去?”春汐问道。 “恐怕不下去也不行了。”她眉间轻蹙, 略有倦色, 微叹一口气, “走吧。” 岚芝先下了车,唤车夫搬来凳子, 春汐挑着帘子,两人将她扶下马车。 此时豫王已走到跟前, 但见他身着一袭绛紫华袍,腰间束以镶金玉带, 长身玉立, 五官明晰, 眉眼间隐隐可见宣武帝的影子。 “姜二娘,许久不见,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有劳王爷记挂, 臣女已无大碍。” 姜妧盈盈见礼, 正午的太阳格外毒辣, 照在她白腻如脂的肌肤上仿佛镀了层柔光。 豫王目光沉沉,不似以往那般沉稳和善,一番简短寒暄罢,两人相对无言。 气氛无端有些生冷。 见他仍不离开,姜妧主动问道:“王爷这是要入宫面圣吗?” 提起这茬,豫王低叹一声:“非也,本王母妃身体抱恙,今日特进宫去瞧瞧。” 姜妧暗道自己不该多问,面上却仍淡定自若:“太医署人才济济,想来用不了多久皇妃定能康健,王爷莫要忧思过重,以免伤了身子。” “嗯,多谢你宽慰我,承你吉言。”豫王微微一笑道,“对了,今日陛下召你入宫可是为了七弟遇刺一事?” 姜妧略感诧异:“王爷如何知道,是陛下传召臣女?” 他神色微凝,转而笑道:“哦,偶然听令兄提起过。” 这个“令兄”想必指的是她庶兄姜卓。 她微点头,复又福身道:“王爷探望皇妃要紧,臣女便不耽搁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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