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今天罕见的出现了太阳,阳光从窗口那溜了进来,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呈现暖色的光。 周晏沉默了半晌,问道:“国师大人近况如何?” 此次宫中的宴会都没有过来,不像国师的性子。国师是表面上清风道骨,实际上只是个老顽童,从他下棋是个臭棋篓子就知道。 周晏小的时候,带着他玩的不只是楚云大哥,还有国师。他原本是不喜欢国师的,甚至是恨国师的。 国师的“仙丹”让他没了父皇,国师的见死不救让他没了皇兄。 父皇一开始也没有沉迷那些修仙之道的,是个清政爱民的好皇帝。后来,母后死了,他就有些疯了。 不知是谁给他送了关于修仙的话本子,一开始父皇看着这些就能平静下来,在父皇身边的太监都是人精,于是到处寻这等类型的话本。 看着看着,某一天父皇就不顾其他人的劝阻,招了许多的术士进宫,甚至让他们去国师的祈天宫任职,国师当然不同意。 于是,父皇就将术士安置到了朝廷,人还是没有糊涂并未给这些疑似江湖骗子的人实权,但还是让人跟着国师。 再之后,父皇就开始让这些方士们炼丹,当然他是不敢吃的。他吃的自然是要最厉害的人炼丹,于是国师就得到了这么一份差事。 定时给宫里的帝王仙丹,其实这仙丹周晏也吃过,就是糖豆子。他有次贪玩,在仙丹到了皇帝的寝殿后,他拿了一颗吃了。就是糖豆,不知道为什么比寻常的更黑一些。 不过他没有和父皇说,而是和皇兄说了,皇兄当时愣神了许久,而后温柔地抚着他的头顶说:“晏弟乖,这件事就不要同父皇说了,好吗?” “父皇只是心里苦,想要吃些甜的。” 后来周晏才知道,父皇在寻找将人复活的法子,复活母后。 这时候的皇兄因为父皇寻仙问道,才刚开始管理朝政,毕竟是早早就被立为太子的,处理简单的政事还算完美。 但是在亲人的事情就不好解决了,宣王是他们的亲叔叔,也是父皇最小的弟弟,从小就被宠爱得坏了性子。 不知被何人蛊惑,竟是起了谋反的心思。皇兄是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但是没有办法,他狠不下心。 宣王对亲兄弟下手,在祈天宫送的仙丹上动手,直接毒死了父皇。那个时候,众人的矛头是在国师身上的,但,那可是国师啊。 国师代表着整个大梁的信仰,国师是大梁的神明。若是国师做了此事,那就代表父皇不配为帝。皇帝的宝座需要换人来坐。 国师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对的,但宣王紧接着就造反,自行说出了谋反的过程,直接洗脱了国师身上的罪名。 再后来,就是皇兄的死。蛊毒已经深入心脉,药石无医。作为医术最高的国师也不能。 那个时候的皇兄虚弱得紧,为了让气色看起来很好,还涂了姑娘家的胭脂,才来见周晏,教导他帝王权术。 那个时候的他年仅五岁,囫囵背下。韩丞相和忠勇侯也会经常入宫对他进行教导,期间国师也会定期过来给他和皇兄疗养身体。 周晏每次见到国师都是板着脸,不喜欢这个老头,以来就代表他要喝很苦的药。 不过每次皇兄都比他要痛苦许多,许多。 只因他是被救命,而皇兄是续命。 他的不高兴被皇兄尽收眼底,苍白虚弱的太子殿下说:“晏弟乖,喝了,你就能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后来,皇兄走了。他仍旧定期接受国师的治疗,但是他忍不住问国师:“你真的救不了皇兄吗?” “救不了啊,我又不是神仙。”老头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说话时有些怅然。 “小皇帝,你恨我吗?” 小周晏摇了摇头,说道:“皇兄说,我不能带着仇恨活下去,这样是活不久的。” “那就,好好活着。” 国师罕见地给了他一颗“仙丹”,就是糖丸子,缓冲了口中的苦涩。 他不能怨恨,怨恨活不长久。 - “陛下不必担心,国师大人身子已经无恙了。”童子说道,偏头看了那片越来越大的光域,“陛下若是有空,可以带着皇后一同到祈天宫与国师大人一叙。” “大人一直希望与陛下接着上一次的棋局呢。” 周晏回想起上次的棋局,嘴角抽了抽:“朕知道了,有空朕会去坐坐的。” 等童子离去,周晏那只带着玉扳指的手掐了掐眉心,殿内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你们都出去吧,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是。” 见人都退了出去,裴康还很有眼力见地将门给掩上了。 “出来吧。” 一道身影轻巧地落下,向周晏讲述昨夜的情况,这人是他最近安排跟在忠勇侯身边的,为的是将这巫蛊之术的操纵者彻底扼杀。 “所以说,昨夜出现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侯府夫人?” “应该是一样的,先出来的那个穿得十分的艳丽笑得很渗人,她后边跟着的那个就穿得比较素,面容平静得也挺渗人的。” “忠勇侯当时的反应很大,他施展着轻功就飞身过去了,而后就被穿素衣的刺了一刀。忠勇侯完全没有躲避,神情悲恸。” “喊着,茹妹。之后忠勇侯是自愿跟着离开的。” 周晏沉声问道:“他们去了何处?” 暗卫迟疑了片刻说道:“在西街的春风楼的后院。” “春风楼?” 周晏:“那是什么地方?” 暗卫:“青楼。” “?” 周晏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沉默了一瞬,低声说道:“怎么去了那种地方?”
第51章 年少 周晏是被喊出去的, 任毓挺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裴公公那般着急地进来,她在床榻上没有待多久便在青梨和另一名侍女的伺候下穿衣起身了。 当然皇上议事,任毓也不可能过问, 她穿戴好衣物,就重新回到床榻处将那一封信拿了过来, 看了看殿内的几名侍女,没有看到红棉的身影。 任毓撕开信封的手顿住了, 她坐在凳子上问站在一旁的青梨:“红棉,她现在在何处?” 之前因为她执意想要知道阿娘的事情, 红棉她不能说话, 但只要她提起阿娘,红棉就会捂着她的嘴。 用一种恐惧又带着哀伤的神情看着她,但是见已然阻止不了她, 红棉就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现在已经很多时日都没有到岁延殿来了。 “红棉?” “她在外面扫雪呢。” 宁愿在外面扫雪,也不愿意见她么?任毓捏着信封的手紧了紧,纸张因为这股力道变了形。 见此情况, 青梨俯身轻声问道:“娘娘, 需要奴婢将她喊进来吗?” 任毓沉默片刻, 摇了摇头。 她还是先看信封的内容吧, 阿娘的消息她已经很久不曾得知了。 信封上是苍劲有力的字迹,短短数语。矛头指向了韩淮。 所以, 阿娘是被韩淮藏起来了? 她蹙着眉,将信一遍又一遍地看, 没有其他的信息。阿娘在韩淮的手上她是不意外的, 只是, 让她不解的是为何承和县一点关于阿娘的痕迹都没有了? 就算是时过境迁, 也不应该会是这般——从未存在的情况。韩淮做事这般的滴水不漏吗? 她单手扶着额,垂下眸陷入沉思,拿着信的那一只手搁在桌面上。 一定不是在将她从承和县带走的时候将阿娘藏起来的,那个时候是请巫医大人到家里来给阿娘治腿,然后还说会请丫鬟伺候。 但是她没有看到这些就跟着韩淮走了,而她到了丞相府后,没有多久便被韩淮给遗忘了。这么多年在相府生活她也知道韩淮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称他是君子,也不是君子;是小人,也不是小人。 - 韩淮最厌恶的便是他们这些下人和平民。 听说韩淮的母亲是韩丞相从乡下带到京城来的糟糠妻,韩淮小的时候是和母亲一起在乡下长大的,到了六岁的时候才被一同带到了上京。 上京是什么地方?繁华迷人眼,小韩淮没有太多见识,乱了心。而那个时候的与韩淮同一辈的权贵孩子们排外很是严重,在他们眼中,韩淮就是乡巴佬,土包子,身上有一股臭味的低贱奴仆。 尤其是当韩淮在学堂被夫子夸奖,他们都嘻嘻哈哈地喊韩淮“小神童”,是贬义的。 若是现在和百姓们说韩淮小时候的神童之名是嘲讽,怕是没人会相信。 公子哥们并不会上手,但是言语的伤害也是不容小觑的。韩淮一直闷在心里,也不和其他人说。这般,恶意在心中逐渐积累,生出了带着怨气的花。 最初韩淮是对于伺候自己的奴仆带着深深的厌恶,不让他们靠近,说是他们身上有一股味道;接着,是对其他的奴仆都厌恶极了,再然后便是对普通百姓都带着嫌恶。 对他来说,都是脏东西。 到最后,他厌恶自己平民出身的母亲,恨她让自己的血液沾上了下人的恶臭。 他越发就不亲近母亲,韩母自然是发现了不对劲,莫说韩淮在学堂收到了欺辱,她自身又何尝不是在贵妇圈被鄙夷呢? 她以为自己是与韩淮同病相怜的,她伸手想将小韩淮揽入怀中安慰的时候却被其眼中的厌恶深深刺痛。 再后来,韩淮就见不到母亲了,因为韩母被伤透了心,因此患了心病。那段时间韩丞相正在外治理水患,等他归家之时,妻病死了。 韩丞相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之后便一直将韩淮带在身边教导,那段日子韩淮恢复了正常。但没过几年,国家乱了,混乱之年结束,幼帝登基。 韩丞相只得将大部分地心力放在扶持和教导帝王的身上,有时还会让韩淮和幼帝一起学,两人隔了这么多的年岁,周晏背诵了一篇简单的策论便会得到丞相的夸赞。韩淮呢,将被夫子夸赞了的策论给丞相看后却被批得不行。 他不满,他自然是不会怨恨的父亲,于是他就恨在这个幼帝身上,不过背了一篇浅显的策论,凭什么就被夸? 小孩子是最能察觉到负面情绪的,没多久韩丞相就不让韩淮进宫了,因为幼帝不喜欢。 - 但除了信韩淮,任毓也想不出自己能够做什么其他的。所以她生活在丞相府的这段时间一直到被蓬一重新带到韩淮眼前,阿娘应该都是在承和县的。 任毓觉得韩淮不会在这段时间都费心思将一个平民换地方居住,他可是连她的住处都没有给。 假设在国师的这一场赐婚后,韩淮见到她之后就起了调换皇后的心思,她又对他说要照顾好阿娘,韩淮为了威胁她,就将阿娘从承和县找到而后将人带到京城藏了起来,还把原来承和县的一切痕迹都遮盖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7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