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里早已被他们布置了一番,应孟清禾吩咐刻意搬了一张楠木雕花大床过来,周边的器物也都零零总总的重新准备了一番,比之前的一卷破落草席不知好了多少倍。俨然算的上是贵人的居所。 拢枝弄不明白自家主人的心思,但里面那个谢殊她还是听说过得。尚不及弱冠时便连中三元,成了大燕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榜首。又是相府出生,身份矜重,天家贵女配他都算不得高攀。 夺得魁首那日,谢殊打马自朱雀大街而过,那般芝兰玉树的天人之姿,更令京都无数闺阁小姐为之心驰神往。 只可惜这般人物在先帝殡天那日走错了路,带兵甲入皇城途中,被隐在暗处的谍司暗卫重创,如今反倒成了他们的俎上鱼肉。 拢枝才刚及笄,梳着与普通宫人不一样的双环髻,两缕秀发垂在身前,灵巧可爱。她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之前在谍司里没少和毒物打交道,然而,对面前如谪仙一般的谢家公子提不起丝毫兴趣。 “李太医,他的情况怎么样,眼睛还能治好么?” 拢枝看了眼不远处眼覆白绸的男人,明知顾问道。 谢殊的眼睛本就是被她用毒物所伤,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医治好,更何况自家主人嘱咐过,谢公子的眼疾不必去医,这李太医要是医术高明给治好了,她反而头疼。 李太医是宫中圣手,向来只为皇家诊病,自然晓得眼前这位身份。他不动声色的号着谢殊的脉息,一时半刻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太医有话直说无妨,谢某能接受。” 沉默数日,榻上的人终是开了尊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谢殊微微起身,颇为讲究的冲着拢枝声音的方向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谢某来日,自当涌泉相报!” 拢枝无奈的朝着谢殊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并未接话,天知道要不是自家主子吩咐,这种小白脸她多半会任其自生自灭。 “呵,小娇雀儿,救你的不是我,那套省省吧~” 哪有先毒倒了人家,后竭心尽力照顾的道理。更何况若真要报恩,又何必磨磨蹭蹭数日才开口,这个男人还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满肚子坏水! “谢公子的身体无碍只需静养即可,只是这眼疾,恕在下才疏学浅,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送走李太医后,拢枝扫了眼再度归于静默的屋内,唇角轻扬,转身习惯性的给这间屋子上了锁。 原先不过西四所的一间陋室,如今生生被布置成了一座金屋,可里面锁着却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而是谢家风光霁月的公子。 拢枝回想起孟清禾从前自外捡了只受伤的雀儿回来的情形,竟莫名和现下有几分相似。 她愈发觉着自家主人虽未在谢殊面前露过面,但这份‘别致’的关怀,还真非常人所能承受起的! 作者有话说: 亲们,喜欢一定要收藏鸭~
第3章 、暗涌 御书房门前,静安太妃一身缟素,不配钗环,佝偻着身子跪在玉阶前。 昔日仰仗帝王恩宠养出的芳华丽姿,不过短短数日,便将这十余载的娇容消退殆尽,只留下一副垂垂老矣的妇人之态。 孟清禾正被福顺公公牵引着来此觐见傅翊,目光掠过金殿前那道跪着的身影,旋即停步,走到她身前。 “太妃想在这里跪到何时?阿弟向来最重孝道的,太妃当识时务。眼下这般做派,莫不是想让新帝落下个苛待前朝妃子的名头?” 静安太妃往日最是看不上西三所出来的皇子,每至宫宴她都与谢皇后并坐在怀帝两侧,轮到傅翊上前叩拜时,都免不得一番当众令人下不了台的嘲讽。 这还仅是她放在明面上的作为,静安这女人心肠堪比蛇蝎,背地里不知使了多少肮脏手段迫害皇家子嗣。 “孟姑娘说到底并非皇家血脉,和皇帝太过亲近,难免惹人非议。” 静安太妃心底冷笑不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傅翊现下根基不稳,迟早会被谢元昭那个女人拉下皇位,眼下她不过暂时放低姿态,好心给他指一条明路。 更何况谢殊在她手上,谢太后不可能没有顾忌。 孟清禾一眼就看穿了静安太妃的那点盘算,这毒妇救谢殊是另有所图,可这也间接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旁人怎么能把谢殊当做筹码呢?谢殊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孟清禾脸上一闪而过些许不愉,秀眉微蹙,起先无波的水眸底下漾起一圈轻微的愠怒。 “我想太妃跪了这么久,身子受不住得补一补,正巧我带了一盅甜汤。” 转身从宫人手里将事先准备好的青花揽雀瓷盅接过手,孟清禾揭开瓷盖,里面猩红颜色的汤汁翻滚,向外泛出一阵浓郁的香气。 望着翻滚不止的汤面,福顺公公倒抽了一口气,西域进贡的异香是皇城谍司里用来审讯犯人的东西,肠穿肚烂至少能来个痛快,但那些钝刀割肉的磋磨,可以叫人生不如死地痛上整整月余。 静安太妃没进过皇城谍司,自然不晓得其中厉害,继续一脸不屑的直视着前方金殿,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够多了,只等傅翊作出决断,她便可延续先帝时的尊荣,谢元昭又算得了什么? “咦,太妃这是不想承清禾的情面么?” 孟清禾面露为难,身后女官窈枝见状,大步上前一把钳制住静安太妃的下巴,虎口轻一用力,迫使她张了口,将整个瓷盅里的汤水直接灌了下去。 窈枝和拢枝是孟清禾身边用惯了的旧人,她们原是下放教坊司的罪臣之女,受了沈尧安恩惠,这才被领进皇城谍司。说是脱离虎口,不过又入狼窝罢了。 拢枝活泼善毒,窈枝沉默弄武,两人虽时常看不惯对方,平日里关系却相处得异常融洽。 “主子,陛下说过留她性命,咱们这药会不会用的过猛了些?” 拢枝应付完谢殊后,赶回到御书房门前,远远就瞧见静安太妃神色痛苦,不停倒弄着自己的喉口,试图将刚喝进去的东西催吐出来。 “你给本宫喝的什么东西,本宫是静安贵妃,你一个小野种也敢…” 沙哑的女声喊的撕心裂肺,甚至逐渐陷入一种疯癫状态,所幸傅翊这个时辰在与大臣议事,一时半会儿出现不了。 “我是舒贵妃从侯府带进宫的女儿,那你又是什么?扬州瘦马换了层皮,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孟清禾冷笑一声,先帝利用了很多后宫的女人来给发妻谢元昭的嫡子铺路,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静安太妃,那道传位密折上要赐死的皇子并不只有傅翊一人。 傅翊回到御书房,便宣了太医为静安太妃诊治。 沈尧安站在皇帝身旁,看向孟清禾的目光暗含了几分复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于谢殊,阿姊,朕要一个交代。” 明黄龙袍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透着阴霾,傅翊走向窗边闭上眼,敛着身上的戾气。 “我要嫁给谢殊,你们不能把他当作和谢太后博弈的筹码!” “两年前的那事,阿姊难道是忘了么?” 傅翊有些头疼地揉着额角,一脸倦色,这些时日投身谢家门下的官员们一直在朝堂上咬着西凉军饷发放一事不放,令他很是头疼。 本想拿捏着着谢殊和谢太后搏上一回,谁曾想素来审时度势的孟清禾,竟会被区区一个谢殊迷昏了头。 “阿姊,谢殊此人诡计多端,朕不认为纵虎归山是件好事!至于阿姊的亲事,但凡我大燕芝兰玉树的冠玉君子,只要入得你眼,朕皆可以下诏赐婚。” 傅翊看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孟清禾逐渐沉下脸色,心知自家阿姊对谢殊的情意非同一般,可一旦涉及谢家人,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罢了,只要阿姊能替朕分忧,是他谢殊……也不妨事的。” 孟清禾出了御书房,望着红墙黛瓦外渐起的暮色,恍惚间有了片刻出神。 她幼时常被生母接进宫中小住,舒贵妃入宫前曾为宁远侯孟岱岳的妾室,可在侯府妾室并不入族谱享宗庙,加之先帝有意避嫌,宫中知晓舒扶雁过去的人寥寥无几。 那时先帝顾念舒贵妃的思女之情,孟清禾才得以凭借着官家小姐的身份进宫,成了怀淑公主的伴读。 思及故人难免伤怀,皇城谍司高位女吏不止孟清禾一人,没了帝王宠爱的公主最终也难逃和亲异国的宿命,不过怀淑公主当时,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镇西将军驻守边关多年,此战一胜,再有半年也该班师回朝拜见新帝了,在这之前,谢家的事情,必须尘埃落定。” 孟清禾前脚出了御殿宫门,迎面又撞见几个太医挎着药箱匆匆往殿内奔去。 拢枝不屑轻哼“为了一个老太妃,陛下未免太过上心……” “不是她,是国师!国师今早在朝堂上占卦,卦象上说陛下的皇位来的不合天意……” 沈尧安身为御前大监却出落得与世家公子无二,面若冠玉、身量挺拔,若不是因为家族获罪连坐入宫成不得‘完人’,也定是京里一位翩翩世家公子。 “清禾小姐,且等一等老奴。” 福顺公公匆忙拾阶而下,将一张字条递了上去。 「辰星入舆鬼,荧惑入太微,乱臣在廷中」 孟清禾入目即见一行清秀的簪花小楷,不过这纸张中暗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迦南香味,边缘更是微不可察的染了一抹深红。 白菡霜自小跟着上任国师在观星阁清修,从不插手朝政,没想到这新帝登基的紫宸第一卦,竟算得如此令人头疼。 “陛下这是几个意思?爱美人,舍江山?” 拢枝刚开口就被自家主子递了一个眼色,她会意赶忙知趣地捂住了嘴,默不做声的退到一旁。 “阿公是阿弟身边旧人,这等小事托人传个口信即可,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孟清禾将那张纸叠好放入袖中,傅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依照卦象行事,顺天而为,至于这‘乱臣’的名头扣在谁的身上,该如何扣,就是他们皇城谍司的职责所在了。 “今日国师白菡霜奉旨入宫卜卦以祈国运昌盛,谁知她竟暗藏短剑入廷,意图刺杀陛下,被暗卫当庭擒住。” 沈尧安是傅翊近前大监,有些话不宜明说,只能点到为止。 傅翊性情暴戾,却唯独对国师白菡霜网开一面,着实不在情理之中,这次刺杀如果不能给老臣们一个明确的交代,恐怕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阿弟与我到底是一母所出,纵然外表不甚肖似,可于情之一字上,倒是殊途同归的。” 孟清禾对此并不惊讶,这事早有端倪,如今不过是阿弟方式不对逼得太紧,这才让人不得不选了这条宁为玉碎的路。 “沈大哥放心,阿弟后宫空置,终归是要进人的,国师换换身份,这事也就能摆上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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