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殊除了心底不再压抑的浓情|欲意, 什么也瞧不见。 殿前硕大的廊柱在微光里投出一片暗影蔓延至正缠绵着的二人脚下, 里侧传来一道窸窣清响, 孟清禾倏然止了动作回过神来, 却见一个魁梧苍老的身影, 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清禾,你不应当自作主张,顶替你嫡姐嫁入谢府。” 宁远侯今日治涝归京,经过方才宫宴上那一出命案,也只是先差人将冯氏等家眷送归府邸。 如今傅翊对侯府的态度很微妙,既不严苛打压亦不过分亲近,而宁远侯府虽爵位不高,却是历代天子的宠臣近侍。 孟岱岳膝下子嗣众多,妻妾亦有不少,明明与谢相是一般大的年纪,在面容上却更显沧桑老态。 “父亲为何会停留在此,明明陛下事先遣散了与此事无关官员。” 她今日便是有意回避侯府的人,这才借着谢殊的嫡子身份坐在了谢相近侧,未曾想父亲当真还会记挂着她这个女儿。 孟清禾眉目间掠过一丝淡淡的讥讽,孟家乃深受先帝器重,既非是权臣之流,又非庸碌之臣,且历代宁远侯都会挑出一个子女秘密送入皇城谍司。 “清禾,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的职责,今日夜宴上的事,需要给群臣一个交代。” 宁远侯冷冷丢下一句,目光扫过谢殊时,微微停顿了一刻,告诫道,“莫要耽于情爱。” 历代宁远侯府不会插手皇子们的夺位之争,他们所忠的只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而已,至于此人是暴君、昏君、明君还是仁君,皆与他们无关。 望着宁远侯远去的背影,孟清禾眸中划过一丝戏谑,像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自己。 御殿内,朝臣皆已退去,独留了高座上的天子与太后四目相对。 绫华站在傅翊身侧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云袖处的金线针脚,抚着上头盘绣出的凰鸟纹路,倏尔抬眼望向正与新帝对峙着的谢太后。 “母后是碍于昔日的姐妹之情,想要偏袒姚氏么?” 谢元昭与姚氏是待字闺中时的手帕交,谢姚两家皆是簪缨世家的豪门望族,与谢铮衡成婚后,两人更是亲上加亲成了姑嫂。 傅珵刚出生时,谢元昭还常邀姚氏来宫中小聚,只后来姚氏丧子后悲痛过度,再难有子嗣,谢相迫不得已将谢殊领进相府,两人才开始渐生龃龉。 “烦请母后,将方才嬷嬷搜出的东西交出,也好让儿臣对容将军有个交代。” 傅翊平白无故的被容景衍扣了一顶帽子,心下早已不愉,谢家自是不可能推姚氏出来认罪,这无异于当众打自家的脸面,但他却想借此在谢太后这里讨得一些好处。 谢太后双唇紧抿,藏于华服拢袖中的手底紧紧握着药包,面上还在故作镇定的与皇帝周旋。 “皇帝,哀家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哀家乏了,摆驾回宫。” “母后且慢,臣妾亲眼所见是姚氏在容将军的酒盏中动了手脚,若有半句虚言,臣妾愿承担一切后果。” 谢嫣然拦阻在了谢太后身前,眸底闪过一丝寒光,不能再放任姚氏在府中欺凌她小娘了,这次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宁可就此沦为傅翊的刀,亦是在所不惜。 “贵妃可知晓自己在说些什么?” 太后眉川深皱,怒从心起,目眦欲裂的望着谢嫣然,自这个贵妃进宫以来,屡屡坏她大事,平日里不思进取也罢了,偏生在这件事上,非要自己跳出来给傅翊当枪使。 “姑母,嫣然在此恳求您和陛下,严惩姚氏,给群臣一个交代。” 谢嫣然垂首跪伏地,眸中是与原本的怯弱截然不同的坚毅。 傅翊嘴角微微扬起,这个贵妃越来越能带给自己惊喜了,他上前将谢嫣然扶起护在怀中。 “母后,还请把您手中的东西交出来。” …… 谢府近来风平浪静,孟清禾与谢殊在南苑的日子倒也过得像模像样的举案齐眉。 姚氏自请前往法华寺带发修行数月,谢铮衡早几日便处理完了手中诸多事宜,单留了今日休沐,亲自护送发妻前往。 孟清禾一大早便被正门前套鞍的车马声扰醒,上京都无人不晓,谢相爱妻如命,若非屈从于族中长辈,怕是连妾室都不会纳一房。 “如此看来,清砚你倒像是个笑话了。” 她倚在床帏上,玉臂靠盈枕,香肩半露。 自那日宫宴结束,谢颐芸归府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在西厢浮曲阁,哪怕今日姚氏去庙里清修,亦不曾出门相送。 谢殊眼中大致已到能见到模糊重影,平日里不用那白绸覆眼亦能自由行动。他尚且看不清枕边人的面孔,只闻那鼻尖的淡淡幽氛。 谢颐芸与容景衍的联姻终是没能阖上一纸婚书,一场秋雨过后,浮闷燥热的天气沾染上凉意,阴沉了数日,直至今日天穹方才透露出些许晴光。 近日朝堂上隐隐传出,新帝欲立谢贵妃为后的消息,谢家乃朝中中流砥柱,算到谢元昭这辈,拢共出过大燕的三代皇后,只谢嫣然庶出的身份为部分朝臣诟病,一时决议不下。 孟清禾服下拢枝送来的补气汤药后,起身更衣,整个人恹恹的坐在玫瑰椅上,看着顾泠朝送来的谍报,眉心微蹙。 傅翊将国师关在偏殿的消息不胫而走,现下整个钦天监官员齐聚观星阁,等待对外宣称闭关后,便了无踪信的国师出现。 “瑜娘,今日有容府的拜帖,是予你的。” 谢殊自雕花櫊扇内缓缓走出,他一袭白衣胜雪,墨发披散至腰际,湛黑的凤眸狭长微亮,在望向孟清禾时,会因看不清她的面容而有片刻的失焦。 沛文将装水的铜盆端下,四下熏染的沉香换做了散火省神的瑞脑香,熏炉闲瑞脑,斗帐掩流苏,凉意中带着些微苦的松木气,一束白烟自案上的青花铜炉合盖的缝隙间冉冉升起。 孟清禾素手如脂玉,那封拜帖送的尚早,笔落款下是娟秀的泠娘二字。 “听闻容将军虽未娶妻,倒是新纳了一房美妾。” 谢殊坐于小几旁的圈椅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鲁班锁,前几日去宫中太学教了两日书,世家子弟大多顽劣,欺他眼疾未愈,多是各行其是。 “夫君可也存了纳妾的心思?” 孟清禾合上拜帖置于案檐,世间男子少有专情之说,她眼眸微黯,谢殊不沉溺于声色,近来每每与她敦伦,亦不似最初放纵孟浪,浅尝辄止的拿捏着她,像是在逗一只狸奴。 “不曾。” 谢殊手中六子联芳的机巧方要解开,就被孟清禾这一问生生打断。 他确实从未考虑过纳妾之事,照孟清禾这般心性,定是不容许旁人与之一同分享他的。 拢枝沏好了一壶雀舌推门而入,恰听得他们夫妻间这一番对话,忍不住低下头来,掩住绯红的香腮。 “主子,宫里那边来信儿了,陛下他要立后了。” 拢枝睨了一眼内屋即将亲上加亲的两人,他们各自不动声色的做着手边事,全然将她隔绝在了外侧。 谢嫣然向傅翊证明了自己不是谢府的人,却仍旧是他谢殊的妹妹。相府内的庶出子女仅他们二人,互相帮扶,相互依存亦是情理之中。 谢殊手中的木制锁扣已经完成了一轮的拆解重组,六子联芳内部的榫卯结构器具拼插啮合难分,在谢殊冷白的长指下,到显得不过尔尔。 孟清禾看着他指尖熟悉的动作,哪怕瞧不清,依旧能凭借自己敏锐的触觉,将其轻松玩弄于股掌之间。 “夫君说的可为真?” 她起身行至谢殊身侧,臀瓣极为自然的落于男人膝上,与之面面相贴,挨得极为紧凑。 ‘啪嗒’一声,男人大手间的机巧构锁坠落于地,谢殊双手揽住她那纤细的腰肢,将人扶稳,低头靠上她柔软的雪脯。 “瑜娘当是庸人自扰了,我如今这副模样,在上京都是人人避之不及的。” 谢殊轻轻开口,灼热的气息贴在孟清禾脸颊上,使她愈发沉溺其中。 “谢殊,倘若有一日你负了我…我会让你死的。” 孟清禾眼底划过一丝霜寒,谢殊突如其来的温柔太过危险,她一壁应承与之周旋,一壁抽离出些许神志来向他示警。 滑腻的触感骤入唇舌,堵住了她剩下的言语,孟清禾要他的心甘情愿,他给就是。 只她腰身发软之际,男人凤眸中不经意间透出一丝黯芒…… 作者有话说: 呛呛,谢殊换套路了!!感谢在2022-03-10 16:47:26~2022-03-11 16:5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1sk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训诫 内帷四面长窗半阖, 天色阴霾,圈椅上相互依偎的两人四目相对,窗楣上挂垂下来的碧纱扬起, 孟清禾将谢殊抵在椅背前,眸色晦暗。 “夫君所言孰真孰假,于阿瑜而言无关紧要。” 避开谢殊即将俯下的身子,她款款将踩在男人云靴的足尖移至地面的软毯上, 食指并拇指拈起一只茶盏, 将杯中的浮云煮雪茶一饮而尽。 “春至芒种前的雨水混着凛冬的雪水, 当真爽口异常, 清砚可要试试?” 话毕,不待谢殊反应, 又自顾斟满一杯, 仰面饮下蕴于喉间, 倾身压下唇角, 重重碾开瓣唇,将口中浮珑渡了过去。 唇齿间的芳泽情迷津乱,男人喉结上下一动,襕袍下摆,京元靡动,初绽罗裙。 男人冰凉的手指触及她的皓腕, 顺势将臂上那串金钏压于掌下, 鸣鸾泠泠声止于耳侧, 他抑住心口的那抹贪欲, 义正言辞道。 “时辰不早了, 去赴宴罢。” 孟清禾意犹未尽的支起身, 神色未见餍足, 眉间怅然,面色恹恹。 恰这时沛文推门而入,立于槅扇之外,他垂着头支支吾吾许久,亦未曾缕清一句话,心下懊恼,都怪拢枝那丫头推自己进来。 “容府的轩车来了,南露姑娘已在府门口候着。” 南露是容景衍手底下的大丫鬟,相貌秀气姝丽,不似一般仆从,沛文之所以记得她,也是因着她周身那股温婉为善的脾性。 槅扇后随之传来一阵衣料摩挲的轻微响动,玫瑰椅的一角擦过架桌,发出刺耳的清响。 “沛文,你先出去。” 谢殊声音沙哑,不似往日矜正,孟清禾千山翠色的裙角挑动一侧内帷珠玉,打帘而出,目光落在沛文手中的宝岚品盒上。 “这是容府送过来的一罐土茶,南露姑娘说这是容将军刻意嘱咐的。” 沛文见状伸手递出,迟迟未见孟清禾接下,顿时心生疑惑。 “收入库房吧,另吩咐拢枝去我的私库取一套头面来,放入鸦青苏方匣内一并带去容将军府上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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