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的眼疾应是完全恢复的差不多了的,只主子这几日只顾关心他的伤情,我还未来得及禀告。” 将看火候的工作交给窕枝后,她得以更加专注的在一旁捣药,谢殊的用药复杂多变,主子既特别交代了不能让他留下疤痕,那这其中的药量可就得大有讲究了些。 *** 孟清禾绞了帕子,看了眼铜盆内的浅绯色的血水,眸光逐渐暗沉下来。为何谢殊伤口愈合的如此之慢,几日过去,还是如此反复。 “瑜娘,我自幼受伤患口处就比旁人难愈一些,此番能保下性命,已是大幸。” 谢殊眸光清明,昨日他便能完全看清了孟清禾的面容,只这回,他因自己的鲁莽和冲动而暗自纠结了许久。 午夜梦回,被梦魇惊醒时,孟清禾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心绪亦莫名平复了几分。 孟清禾自案上拿起一叠纱布重新为他包扎,他左肩处有近一个巴掌大的凹凸血痂,加之背后的一大片深浅不一的零星琐伤,乍一看着实触目惊心。 孟清禾自榻边的春凳上坐下,男人露出精瘦的腰骨,她伸出手触及那方伤口时,极为轻细的摩挲了一下,血痂硌人的触感夹杂着鼻尖淡淡的血腥气,盘桓在身侧。 谢殊的头偏向别处,背对着她,视线正巧与孟清禾错开,只那一瞬间,他的背上传来一抹柔润温热的细腻感! 作者有话说: 谢殊这个演员,能看见了,却装的不告诉媳妇!
第38章 、复明 谢殊的手搭在雕栏处, 孟清禾津香连绵的唇瓣落在在他的耳垂,浅浅游移至眉间,浓稠的血腥气弥漫在鼻间, 其间还夹杂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幽冽女香。 谢殊一直压抑着内心翻涌的躁动,比鲜血更加炽热的缱绻之意自此升腾而起。 厚重的幔帐自床柱的银钩上滑落而下,将那道曼妙的身影遮蔽其间。 …… 近两年来,午夜梦回数次, 出现在梦中的倩影逐渐有了轮廓。 花容月貌清晰的浮于眼前, 男人瞳孔骤缩, 汗水自鬓间流至下颌, 滴落在白皙的手臂上。 谢殊心间流露出一股不知名的复杂情愫来,眸光晃荡夹杂着滚烫热意的对视, 令他久违的回想起了三年前在孟府那个迷失自我的夜…… 谢殊倚在大楹枕上, 墨发散于两侧, 孟清禾小心翼翼的伏于他右肩之上, 眸底浮起一阵水雾,我见犹怜。 她发间的金钗玉饰尽数散落于榻间被衾之上,单留一根木簪随手挽了个单螺髻,留下些许碎发垂至耳侧。 谢殊未再启唇,只手上下意识的拥紧了她,牵动伤口处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亦是全然不顾。 孟清禾此刻的模样妖姿冶丽, 粉腮红润, 秀眸惺忪, 叫人只看一眼, 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瑜娘——” 眼底的那抹猩红彻底溃散, 酥意顷刻间涌向四肢百骸, 自谢殊的脊骨处一直蔓延下来。 软玉温香染上朱色后,愈发的令人痴迷情醉。 孟清禾面颊红晕艳逸,羽睫上布满细小的汗珠,双眸盈盈,宛若一汪漾波。 谢殊先前与孟清禾敦伦,大多凭借指尖细腻的触感,亦或是空气间弥散的幽冽之香之类。 如今他重拾清明的视线,染上几分迷乱,深浅不一的气息交错间,他势欲再起,又重新将人拉回了身侧。 …… 孟清禾的襦裙紧贴肌肤,她不安的绞着芊芊素手,霎时她的掌心再度被一只滚热的大手所覆盖。 那只无形的大手将无尽热意渗入她枯竭的心中,水眸上下斑驳溢动。 思及此前种种,谢殊与容景衍的谋划算计虽令人愤懑,但并未脱离她的掌控太多,即便这般纵容亦是无妨。 此番谢殊在轩车上舍身相护,方才落下伤患,她心中要说不动容,自是不可能的。 “再陪我一会儿。” 男人的声线沙哑晦涩,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异样柔情,孟清禾微微一愣,抬首窥得他眸间欲/色初沉,视线却一刻也未曾从她身上移开,此起彼伏又是一浪骇过一浪汹涌。 不似往昔黯淡无神的湛眸静止,谢殊此刻眸曜灼灼,额间的汗意更甚。 他仰在柔软的褥子上,露出晦暗的神情,掌上用力,粗粝的薄茧扣入掌心,面色隐忍,双拳紧握。 孟清禾抬手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脸颊,挣扎着起身,想要挣脱这些层层累加的桎梏。 她发间黏腻汗渍,涓涓滴落榻间,谢殊主动递出手来,与之十指交握,孟清禾身后乌发遮蔽视线。 黛眉横远岫,云鬓染春烟,清喉娇啭,浮翠流丹。 落入男人眸中,恍然之间生出一股纵万千星辰眼前过,犹不及美人回眸一笑的错愕感来。 “谢殊,我……我……你够了。” 孟清禾拢着墨发,自谢殊手中抢过自己的乌木发簪,只稍一动作,细白的小腿肚牵引了脚踝处的一个不稳,迎面便要撞上了床柱上锋利的雕花。 谢殊眼疾手快的将人拉入怀里,一声闷哼,他左肩的伤口处再度崩裂开来。 孟清禾重重撞上他的伤患处,浓稠的氤氲自她的莹莹美目上升腾起,内心担忧他的伤势被自己这一通胡闹搞的复发。 “无事!” 他抬手替孟清禾一点一点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又安抚地揉了揉着她的发顶。 …… 谢殊自认不是恣意之人,可思及半晌,又无法为自己方才的失控,寻出一个说服内心的理由,只懊恼的偏过头去,耳廓浮现起一丝绯意。 云销雨霁,孟青禾揉着自己颓软的腰肢,翻身面朝榻内侧,连微动手指的气力也无。 她侧身扯过另一边较为干净的褥子,随意铺盖在身上,遮掩住雪脯上的劣迹,整个人也顺势往柔软的被衾中蜷缩了起来。 她不敢挨着谢殊太近,怕无意中触及他的伤口,尽管左肩处的白色纱布早已在方才的放纵间,被染得鲜红。 谢殊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斑斑劣迹,心下泛起阵阵愧疚,往昔他瞧不见,可在这事上的力道丝毫未曾小于今日多少,没想到竟是在她身上留下如此醒目的暧痕。 他抬手轻击了两下床案,唤了外头侍候的人进来。 槅扇外的拢枝朦胧应声,不多时沛文便唤了婆子们端了水缓缓走进内帷收拾了一通。 那些沾染上污秽的衣袍被褥,早被孟清禾细裹着丢到了地上,婆子们不敢去看,只揭开那堆东西的一角,便嗅着了浓郁的情味,又偷瞄了自家公子一眼,他这般文雅温润,没想到在榻上竟如此不知轻重的……凶蛮。 孟清禾撑着床柱缓缓起身,腿心黏腻,玉足刚一占地,不由自主的一个踉跄软了身子栽倒下来,幸得周边将欲上前服侍的嬷嬷眼明手快,一把扶正了她歪斜的身子,将人安置到了不远处的春凳上。 “少夫人且等等,那边热水还在烧着,马上就安排您入浴。” 院里的嬷嬷得知姚氏去了法华寺带发修行后,一个个往南苑跑的更勤了,谢颐芸的婚事已然由谢狰衡重新定下,不日相府即将招赘寒门子弟入门楣,上宗谱。 孟清禾耷拢着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浑浑噩噩间听到耳畔嬷嬷的琐碎念叨,依旧闭目将身子沉入水中。 腾腾热意替她纾解了不少困乏疲惫,谢相便如此不待见谢殊么?偏偏舍弃自己亲子,宁要选一个外人,来与谢殊分庭抗礼。 只谢颐芸对傅珵一往情深,非是那般容易拿捏得住,若是绫华隔月顺利将端王带回兆京,这位谢府的嫡小姐,怕是多半又要胡闹起来。 余欢残留在体内的感觉逐步褪却,孟清禾自浴桶内起身,随手拿了块帕子在一旁绞干头发。 “不知这泼天的富贵最终会落到哪个寒门小书生头上,要知道谢相把持朝政多年,位高权重,如今在翰林公开招婿,但凡寒窗苦读数载考上功名,而又碌碌无闻呆在翰林修撰史书的,多半是缺一个平步青云的机缘。” 拢枝拿了披帛罩在自家主子身上,入秋时节,夜风微凉,孟清禾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到头来还不是苦了自己。 “谢殊连中三元后也曾修撰过短短三月的史料文献,后得先帝赏识,成了先太子的座上宾,可惜好景不长,不也是在兵变当晚,遇到了咱们乖乖被擒?” 偷偷讪笑一声,拢枝继续对着一槅扇之近的谢殊泼着冷水,也未曾管他听不听得见。 孟清禾无奈扶额,大概在里间又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到宽敞的黄花梨浴桶内的水早已凉透,热气自内间散去,徒留满室冷清。 她这才倏尔回神,将手中揉搓了许久的香膏木匣打开,起身回到了榻边。 雕栏雀榻上被重新换上了新的褥子,谢殊亦在沛文的帮助下匆匆净了身子,眼下拿了那战国策的卷本,坐在灯下细细品看。 自方才榻上的反常起,孟清禾便已然发现谢殊的眼疾已愈,也不知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自己多久。 若说他故意遮掩,可在自己眼前挑灯夜读的是他,若要说他机然凑巧,可方才那般的凶狠的交缠,又并不似骗人。 孟清禾的身影笼在谢殊手里的书卷上,蔽住那盏油灯所散发出的微弱光晕。 谢殊半坐在圈椅上,前襟半开露出肌肤纹理,他的墨发高高束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其上一排不易被觉察的贝齿印。 他左肩上的纱布早已被更换过,其上又加了几味外敷的良药,大抵药性刺激,敷上许久,伤口处仍是有火辣辣的微刺感。 “夫君眼疾刚好,不宜劳累,还是早些就寝吧。” 孟清禾方要拿出小银剪去剪那灯盏中的星火,不料半路被一只横空而出的大手,生生截住。 床榻宽敞,上头放了两个玉枕,一袭被褥。孟清禾平日里嫌玉枕硌人,夜间总习惯滚到谢殊怀里,枕着他睡,久而久之便养成了非要在他怀里才能安寝的娇气毛病。 “瑜娘,你早些休息吧,我还要再耽搁一会儿。” 谢殊放下手中的卷册,以一种往日近乎没有表现出的柔和姿态启唇,对孟清禾表现的极为体贴。 “可是,没有夫君在侧,阿瑜彻夜难眠。” 她嘟囔着嘴,撒娇似的开口道,又如狸奴一般顽皮的蹭了蹭他前襟的衣衫,像是一刻都无法与之分离。 谢殊拿她这套胡搅蛮缠的伎俩没有办法,被她软磨硬泡的哄着去榻上。 不多时,谢殊耳畔传来了一阵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孟清禾大抵是累极,蜷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依偎在谢殊怀里睡的酣甜。 在房间一片混沌的暗色中,谢殊黑眸微敛,手下力道不自觉收紧。 谢狰衡/入翰林招婿的事,这几日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谢家父子不睦的传闻渐渐成了那些官宦世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本就是事实罢了,又何须在意。只是谢殊没想到,谢狰衡如今连遮掩都懒得,想来上次宫宴上姚氏下毒的事情,他还是怪到了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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