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 原来她不是不要他。 卫景朝松了口气,又顿时哑然,挣扎道:“可是……” “没有可是。”沈柔打断他,“就先这样吧,你若不乐意,我也没法子强迫你。” 卫景朝连忙道:“我没有不乐意,我愿意。” 沈柔瞥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卫景朝忍不住道:“那沅儿怎么办?” “沅儿她是你的女儿。”沈柔继续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便不瞒着你,所以,你准备拿她怎么办?” 卫景朝理所当然道:“我的女儿,当然是大齐公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沈柔好心提醒他,“那她的身世,你要怎么解释?” 卫景朝下意识道:“你若回宫,与我做皇后,便不用解释。” 沈柔冷笑:“那你就要解释,为什么五年前就死了的人,却能在四年前,和你生一个孩子。” 卫景朝理直气壮道:“我早就说过,是我情意感天动地,复活了你,并且与我春风一度,生下沅儿,就这样简单。” 沈柔懒得搭理他,伸脚踢了踢他,“出去,我要补觉。” 卫景朝握住她脚踝,细细摩挲着腕骨,丈量尺寸,轻声哄道:“乖,跟我回宫吧。” “所有的问题我都可以解决,你什么都不用怕,不用担心,跟我回去好不好。” 沈柔眼睛酸酸的难受。 她看了看卫景朝,给了他一个期限,“等我阿爹的案子平反,我重新变成平南侯的女儿,你再风风光光娶我。” “到时候,我绝不推诿。在此期间,便先这样,卫景朝,你能做到吗?” 卫景朝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等平南侯平反,她便仍是昔日的侯门千金,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可以光明正大嫁给他,不用经历任何闲言碎语。 她只是想要,一切皆如五年前,灾祸未曾发生时。 卫景朝弯腰,虔诚地在她眼皮上落下一个吻,哑声道:“好,你等我。” 沈柔闭上眼睛,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又过了一会儿,卫景朝不得不起床,回了宫中。 沈柔睁开眼,望着帐幔,伸手摸了摸身侧微凉的被褥。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只是心里想,就去做了。 其实格外忐忑不安。 然而,这忐忑当中,却又格外松快。 松快得像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整个人焕发新生。 —— 卫景朝回宫后,处理完三省六部没能处理的个别政务,又召见三省六部长官。 对着这些人,他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朕此去荆州,是为了未婚妻沈柔,诸位应当都知道。” 众人垂首不言。 卫景朝不以为意,道:“朕昔年与平南侯共事,对他的品格才能极为钦佩,从未相信过平南侯谋逆之事。如今,朕准备重审此案,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吗?” 时任兵部尚书的陆黎,是众人心中陛下头号心腹,又或者称作头号狗腿子。 此刻,这位狗腿子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大吹特吹,歌功颂德:“陛下圣明烛照,洞若观火,犹如日月昭昭,昭雪沉冤,实乃天下之福,臣定遵旨。” 另外几个向来对卫景朝心服口服的人,亦表明态度。 剩下的人,纷纷保持沉默,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模棱两可。 唯有尚书令谏言道:“陛下,重审旧案不是不行,但平南侯案件乃先帝钦定,若每个由头,贸然重审,恐对陛下声誉有害。” 卫景朝道:“若是平南侯之子击鼓鸣冤呢?” 众人皆是一愣。 尚书令下意识反问:“沈元谦不是死了吗?” 卫景朝这才解释了,“昔日先帝赐死沈氏父子,洛神公主不忍忠良血脉凋敝,是以偷偷保下沈元谦性命。” 尚书令闻言便道:“若有沈世子击鼓鸣冤,重审此案乃理所应当,臣无异议。” 其余众人,亦纷纷表示,没有异议。 他们也是和平南侯同朝为官的人,对平南侯的品格都十分了解。 而且,老实说,先帝的心胸和本事,着实不忍直视。 当初先帝说平南侯谋逆时,便没几个人相信,只是迫于形势,无法多言,但其实人心浮动,没一个满意的。 若非如此,当年卫景朝要上位,恐怕没那么容易。虽有驻扎城外的那四万大军的缘故,但若非从先帝开始,孟氏皇族的男子,每一个中用的,他们怎么也不至于拥立洛神公主,或者一个外姓子为帝。 这还不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如今,能给平南侯平反,他们皆乐见其成。 卫景朝看着他们平静的神情,波澜不惊地又抛下一个炮仗,道:“礼部,替朕拟个公主的封号,要最好听最吉利的。” 礼部尚书懵了,“什么公主?”
第98章 ,三省六部这二十几个官员,脚步齐齐一顿,纷纷看向卫景朝。 哪儿来的公主? 卫景朝长到这个岁数,无妻无妾,更遑论子嗣,上哪儿抱个公主回来。 对着这二十几双眼睛,卫景朝亦不免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镇定道:“是朕与沈柔的女儿。” 一时间,满殿寂静。 太阳如此明亮,气氛如此尴尬。 就连陆黎都忍不住往角落里缩了缩,争取减少存在感,以免别人谴责的目光牵连到自己。 这事儿说出口,真的很难不尴尬。 他也不知道,卫景朝怎么可以面无表情说出口。 毕竟,五年前卫景朝信誓旦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弘亲王逼死了他的未婚妻,闹得不可开交。 现在,他和他美丽的未婚妻,偷偷生了一个女儿…… 陆黎代入想一想,脚趾头马上要把官靴给抓烂。 礼部尚书目光复杂地盯着卫景朝。 没想到这人浓眉大眼的,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跟人家姑娘连孩子都有了,竟还不曾娶人家,这是什么天理难容的行径。 若是他女儿碰上这种东西,他非得打折对方第三条腿。 礼部尚书忍了忍,努力平和地问:“公主年岁几何?” “三岁有余。”卫景朝道:“十月的生辰。” 三岁有余…… 泰安元年十月出生,也便是当年正月或者二月有的身孕。 那个时候,卫景朝还没有登基,正在与洛神公主议亲…… 说实话,能够做到三省长官的人,个个都是厚脸皮,不择手段,对于道德品质的要求无底线的低。 所以,对于卫景朝瞒下沈柔的死,借此打压弘亲王的行为,他们接受良好。 对于卫景朝过河拆桥,推翻先帝定下的案子的事情,因着没有挂碍,他们也无所谓。 可是此时此刻,礼部尚书仍是生出一丝迷茫,艰难地问:“这话,要怎么与天下人说?” 托那出著名戏文《燕燕于飞》的福气。 满天下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氏女刚烈,在君意楼被逼自尽。 长陵侯是个好人,始终惦念着未婚妻,不惜代价为她讨回公道,品德高尚,堪为君主。 现在这个情况,岂不是自己打脸。 他当年明知沈柔活着,甚至沈柔就是被他藏起来,还跟他生了个女儿。 结果他还是道貌岸然,大言不惭地去污蔑弘亲王。 这样的品行,简直为人不耻。 若沈沅略小一两岁也就罢了。 只说当年沈柔死遁,卫景朝对此并不知情,是后来重逢,再续前缘。 但小公主的年岁,基本上能够拆穿所有谎言。 毕竟,正月能怀上孩子,至少上一年就勾搭上了。 当时孟氏皇族当政,他为什么不替弘亲王澄清? 为什么任由弘亲王满身污水,甚至被人默许剥夺继承皇位的资格? 甚至于,卫景朝自己借此良机,夺了江山。 再者说,他明知未婚妻存活于世,还跟人家生了孩子,却依旧与洛神公主议亲。 这是君子所为吗? 所以,对于沈柔和小公主的事情,绝不能实话实说。 纵然卫景朝乐意,他们也不乐意。 毕竟,当初拥立卫景朝为帝,便是由于对方“品行高尚,德行卓著,能力卓绝。” 若他并非百姓心中的样子。 那他们这些自诩忠臣的官员,又是哪门子奸佞? 一瞬间,礼部尚书脑子里转过很多想法。 卫景朝揉了揉额角,亦知此事艰难,慢慢道:“爱卿有什么好法子?” 礼部尚书道:“以臣之见,若小公主年方两岁,倒是可以操作,只说是后来碰上的也便罢了。” 言外之意便是,只要是卫景朝登基之后才碰上沈柔,一切都能说得过去。 毕竟,当了皇帝,总不能把皇位让出去。 卫景朝微微抿唇。 他私心里,并不愿意如此。 他本就亏欠女儿良多,不想再让女儿为了自己而受委屈。 一直不声不响的尚书令冷不丁道:“陛下不知道,就不能生孩子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 尚书令垂眸,语气又轻又缓:“生孩子不用脑子,也不用眼睛。” 他看向卫景朝,“沈姑娘得罪弘亲王,不敢出现在人前,又痴恋陛下,抛不下您,因此扮作侍女,与陛下春风一度。” “有了身孕后,她不敢说出口,暗暗藏在心里,独自远走他乡。如此可怜,如此情深,陛下若不以后位相酬,恐怕说不过去。” 卫景朝食指微屈,敲击桌面,沉吟片刻,犹豫道:“如此倒是可行,只怕有人对沈柔不敬。” 尚书令颇为无奈,道:“总不能是有感而孕,沈姑娘和陛下同做一个梦,梦中春风一度,有了孩子。” “若是这样,恐怕小公主的身世,得不到认可。” 卫景朝揉了揉额角,“暂且这样吧。” “朕再想想。” 众位官员从御书房出门时,还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每个人眼底,都闪耀着想要窃窃私语的欲望。 还有人捣了捣陆黎,“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陆黎无奈:“陛下不许,我敢吗?” 只有礼部尚书满脸惆怅,指着尚书令道:“大人,您可真是给下官找了个好差事。” 尚书令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你的机遇,抓住了,前途不可限量。” 说罢,他背着手,笑眯眯走了。 徒留礼部尚书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口气。 泰安五年,二月十七。 清晨下了小雨,空气湿漉漉的,城内热闹至极,商贩和行人在街上挤挤挨挨,喧嚣声一如既往。 沈元谦带着沈柔,捧着平南侯的灵位,穿过长长的朱雀大街,直奔宫城。 一路上的老百姓,看见他们手中捧着的东西,顿时像是被冰封,笑闹声停住,变得无比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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