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戴岳看着她，那眼神包含着太多的情绪，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还是握了握手说：“多加小心。” 顾长安也看着他，眼神平静，她弯起嘴角笑了下，“你也是，有事找谢江风。” 戴岳听到这话，最后看了他一眼，帮她把帘子放下，对驾马的士兵说，“走吧。” 人马远去，南河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您不问个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 “何必事事都明了。”说完戴岳勒马远去。 东次将在南河三耳边说：“将军顿悟了？” “得不到罢了，得到的哪个顿悟？都是安慰自己的手段。” 东次将闻此话多看了他几眼，啧了两声。 马车晃晃悠悠不是很稳，七巧坐在顾长安身边，见她神情恹恹，给她剥了个橘子，“姑娘，我看将军挺好。” 她接过橘子，放在手中颠着，“裴太医怎么说你没听见？我这个身体，活到四十岁差不多，五十顶天，六十想都不要想。” “您怎么就不能往六十想想。”七巧接她话，有点指责的味道。 “我能活那个年纪？”顾长安看她一眼，“我要是把你熬死了，谁给我做饭，所以我得先走，你后走。” 她说这话时语气正常，听不出难过，马车里昏昏暗暗，七巧听着却是实打实的难过，她小声嘀咕，“您要是走了，留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你不得嫁人？总跟着我有什么意思。” 七巧没说话，深深的马辙印留在雪地上。 戴岳回到府里，坐在花厅，一下子感觉哪哪都冷清，心里不好受，他就坐那低头喝茶。 他就一直那么坐着，看着屋外侍从来来回回，直到傍晚，火烧云染红天边，东次将进来跟说他军中的事。 东次将吃着果子，“我回来时看到裴清正那小子了，带着媳妇采雪莲回来，可真能逛的。” 他说着，戴岳心不在焉的听着，这时南河三也进来了，同他一起吃果子，南河三闻此话倒是皱起眉，“裴小神医没跟王爷一起走吗？” 听他这么问，东次将也是一愣，“没啊。”怎么会不一起走呢？ 戴岳也回过神来，又听东次将说，“我还见到裴太医了呢，看小厮从马车上往王爷府卸药呢。” 他这话一说，三个人都是一愣，不对劲啊，他们怎么没跟王爷一起走呢？ 戴岳不知想到什么，提脚往外走，骑着马往王爷府去，门口士兵都认识他，也没拦，戴岳抓了一个侍从问了裴清正在哪，过去就问他，“王爷怎么跟你说的？” 裴清正正在收拾那几株雪莲，闻此话见来人是他，“什么怎么跟我说的？” 戴岳只得换一个问法，“顾长安去哪了？” 裴清正看他像有病，“出门了啊，去达赖王妃那了啊。” “她这么跟你说的？” “她给我留的口信就是这么讲的。”裴清正发蒙，有什么问题吗？ 戴岳急忙往外走，推开顾长安卧室的门，门没锁，桌上还放着成沓的宣纸，他扣开暗格，药也在，再看床上，枕被未收，甚至床边的盆栽也都新剪了叶子。 他往马厮那里去，奔雷和疾风都在，此时戴岳整个人冷若冰霜，他拎着马鞭往外走，拉住一个小厮问：“谢江风呢？” 那小厮不知道，看着戴岳此时的眼神害怕，王爷府里的二管家匆匆赶来，戴岳又问了一遍，得到答案就往外走。 等他出了王爷府，东次将骑马过来，“将军，雪花楼出事了。” 戴岳拧着眉，二管家跟他说谢江风在的地方就是雪花楼。 他往雪花楼赶去，门前有一个汉子和小女孩在哭诉，正是顾长安捡的那两人。 戴岳也没理这二人，他直直往对面茶楼上谢江风在的地方去，谢江风在的是一个包间，茶楼小厮没拦住戴岳，也是不敢拦，就让他那么进去了。 戴岳进去就拽着谢江风的领口，“顾长安呢？” 谢江风也没跟他放烟雾弹，反问他一句：“你说呢？” 戴岳看着他，是真想动手打他，只见谢江风抽出自己的领口，坐下倒了一杯茶，推给他。 “乎邪王回来了。”谢江风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 “什么时候？”他不知，探子没报过。 “王爷动身回京的那一刻。” 戴岳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溅在桌面上，“她当诱饵？” 谢江风置若罔闻，接着喝茶，“将军急什么。” 戴岳嗤笑一声，“你手抖什么？” 谢江风拿茶杯的尾指有轻微的颤抖，他想停，停不下来。 “你要是安心，你手抖什么？” 谢江风放下茶杯，看向窗外，似在自顾自的说话，“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啊。”他怕她出事啊。 “有谁？除了乎邪王还有谁？” 事到如今，瞒着和不瞒着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谢江风指着雪花楼道：“这座楼的幕后人。” “王爷好久前就已经放出话了，要铲掉雪花楼。”这么大个楼在塞北，人流密集，三教九流，还是前面王爷留下来的，她不安心，顾青临也不安心。 今天就看看这楼的幕后人是谁吧，戴岳听完拎着马鞭就回府了，他把大大小小的将军全叫了来，整顿好军队，顺着顾长安回京的路线一路追了过去。 夜里实在是冷，尤其塞北，冷风如刀，先锋骑兵从远处回来，“将军，前面不对劲，有大片打斗过的痕迹。” 戴岳闻此话加快了速度，等他到了一看，满地的残垣却不见尸首，中间有一个马车，正是顾长安走时坐的那辆。 他上前摸了摸，触手冰凉，是铜筑的车身，刀枪不入，东次将上前问将军如何。 这时马车里突然传来响声，有人问：“是戴将军吗？” 听着声音像七巧，东次将问：“七巧姑娘？” 马车里传来呜呜的哭声，七巧把车门打开，一张脸全是泪，“将军，姑娘让人劫走了。” 戴岳拧着眉，看样子，七巧是不知情，他让一队人送她回去，“我去找你家王爷，你别急。”
第62章 七巧下了马车一直哭，“我看姑娘一路都在擦苗刀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路上有人劫持了我们，姑娘不让我出去，让我在车里坐着，说有人会来接我。” 戴岳握紧手里的马鞭，“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姑娘没跟我说什么，就是下车时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八年了。”七巧用袖子抹掉眼泪，她着急，顾长安这人做事跟别人不一样，旁的人都会给自己留退路，她不会，所以七巧总觉得她想死、活不长，这般行事结果就是狠决，对手都害怕。 东次将皱着眉，心想这王爷也太任性妄为，“将军，离这最近的一个村子是响马河，他们会不会带王爷去那，这么冷的天肯定去不远。” 戴岳派一队人护着七巧往回去，可七巧不回，非要跟他们一起往响马河去。 响马河村子不小，进村子只有一个出口，村子傍着山，顾长安带着亲兵进去时，只觉得这里易守难攻。 见她进院，远处传来嘹亮一声，“我见小王爷一面可真费劲。” 说话的人是个白皮络腮胡，身高体壮的中年人，他旁边坐着就是乎邪王，还是老样子，不过少了一只眼睛。 乎邪王看见她可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扒她皮瞅她筋生嚼了她。 顾长安倒是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坐到那中年人面前，“您还活着啊？” 她抬眼看过去，眼神带着几分嘲讽，那中年人也没生气，面带着笑，“大侄女，腿上两道疤还疼吗？” 仇九听这话握紧了拳头，想冲上去给他一拳，顾长安听到后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你说呢？” 那个中年人也没生气，接着笑道：“看来大侄女这八年来过得不错。” 顾长安看着梁上的雕花，她双手放在膝上，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转过头对着他，“说实话，不怎么好。” “哦？”中年人似乎有些意外。 只见顾长安咧嘴一笑，邪气异常，“你不死，我怎么能过得好。” 这下中年人倒是不再笑了，他垂下眼睛，有些阴狠，“大侄女这是还记挂你那个仕女，要给她报仇呢。” 她缓缓出一口气，“不敢忘。”她眼上垂着几缕头发，眼神平静，像个少年郎一般，“我找你可是找了好久。” “没想到我就在塞北吧。”他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小王爷何必步步紧逼呢，我不过是想活着。” 顾长安可没信他一句话，“您才不想活着，您想当天子。” “我想当有错吗？都是父皇的孩子，我比顾青临差在哪里？” “你不配。”顾长安垂头松了松袖口。 那中年人闻此话，两三步走到她面前，被仇九拦了下来，他眼中有恨，“小王爷！在我这还是老实点为好，要是激怒我，您可得遭罪！” 顾长安抬头看他，起身脱掉鹤氅，“少跟我大喊大叫的，我什么时候怕过你。” “小王爷怕是忘了水牢了！” “岭南王，别喊这么大声，像心虚一样。”她拎着苗刀走过去。 此刻，岭南王才发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他怕什么呢，遍地都是他们的人，他今天劫顾长安过来不就是想让她痛苦的死掉吗？ 想罢，岭南王笑了，“我送小王爷上黄泉路。”他看着顾长安一步一步走过来。 最后她在他面前站定，说了一句她进门时他说过的话，“我想见岭南王一面可真费劲。” 她说完这话，从院子背后的山上下来无数个士兵，漆黑鱼鳞甲，悄无声息地蹲在屋顶上。 岭南王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做掉了六个王爷，不对，世人以为是七个，跑了你一个。”她直直看着他，眼中带着霜。 岭南王闻此话撕掉面具，“你别忘了这是在哪？是我劫持你过来的，我要亲眼看你死在我面前。” 顾长安抽出长苗刀，她像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是我愿意过来的，否则，就凭你，也能劫持我？” 乎邪王听他们俩墨迹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动手吧，别跟她废话了。” 岭南王身边围上来一群人，他把雪花楼里的人全带了出来，今天，一定要顾长安死。 顾长安带来的人都被拦在村子外，她身边只有一个仇九，岭南王觉得她真是太嚣张了，“我送小王爷上路。”他说完往后退，身边的那群人蜂拥而上。 没看到顾长安被砍的场面，却看到了从屋顶跳进来一群士兵，这群士兵围在顾长安周围。 岭南王笑了，“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活吗？外面全是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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