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甩掉苗刀上的血,她抬眼看向他,“外面没有你们的人。”她又看向乎邪王,“你的人这个时候已经不在了。” 乎邪王惊起,吹了声长长的哨子,无人回应,无人进来。 顾长安走向他,或者说是走向岭南王,“你可有一个好儿子,愿意和我们结盟。” 乎邪王双目欲裂,“砍死她!砍死她!”可那群人未动,岭南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下来,那群人围住顾长安他们,他说“我不好过,小王爷也别想好过,我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 顾长安倒是不在意,她环顾着这群人,“还是当年的那群人吧。”她拎过仇九手中的包裹,解开,拿出一个排位,放在地上。 她摸了摸那个排位,说:“想你了。” 说罢,她摸了一把刀上的血,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闭上眼睛,缓慢地把手掌从眼下连着鼻梁那一片皮肤上抹过,再睁眼,眼神已经是冷冽如冰,她拎起苗刀跟围着他们的人**缠在一起。 等戴岳进来时,院子里全是血和尸首,东次将和南河三忍不住皱眉,七巧直接吐了,他们首先看到的是院中那个排位,再往上看到的是顾长安用手臂上的衣服擦着刀上血,见有人进来,她抬眼看过去,那眼神,让人恐惧,十分陌生,戴岳走上前抱住她,眼眶就红了。 她这才有些清明,看着这个眼泪滴在她脖子里的人,问:“你哭什么?”
第63章 戴岳拥着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像撕开一样的疼,他好像活了回去,回到那年戴府挂满白布下站着的他,满目皆悲。 顾长安眼神终于清明,她拍了拍这人的背,声音沙哑,只说两个字:“别哭。” 戴岳低下头,把眼泪蹭在她肩上,再起身时,已经情绪稳定,只见他伸手一下一下擦掉她脸上的血,他说“下回这种事跟我说一声,我来做。” 顾长安看着她,眼神无波澜,她说不行,“这是我的事。” “那让我跟你一起做,行不行?”戴岳拉起她的手,从她手中扣出苗刀,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一遍,归鞘。 风起,空气中满满的血味,生腥,冰冷,顾长安微微侧着头,似不解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她才说:“来得及就跟你说。”那要是来不及呢,什么是来得及什么又是来不及。 你看她说出的话虽然像妥协,其实一步未让,戴岳倒是没再说什么,这时身后东次将惊呼一声小心,只见原本在顾长安身后趴着的岭南王突然起身,手持匕首,直冲她而来。 戴岳一把扯开顾长安,长腿一伸,就把岭南王踹开五米远,直直砸在石阶上。 身后人一拥而上,卸掉他的匕首,他歪着身体吐了一口血水,伸手摸了摸流血的额头,然后看着顾长安吱吱的笑着。 顾长安看都没看他,拿起地上的排位,她用袖子擦了擦排位上的血迹,两手端着排位走到桌前,她把排位工工正正放好,回身拎起岭南王,拖着他往桌子那走,血在地上擦过,成一条直线。 岭南王被她摔在桌子前,众人不知顾长安想干什么,只能看着她这一串的动作,跟着到台阶那里。 她压着岭南王的头,说:“你给我道歉。”她说这话时声音十分的低。 岭南王用力挣脱抬头,大声喊道:“你休想!” 顾长安拽着他的头发提起他把他按在桌子上,吼道:“你给我道歉!” 岭南王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排位,看着排位上顾元旦这个名字,他知道这人是谁,他又咳出一口血,只见他用力回头看着顾长安,一字一顿地说:“你,休,想。” 她喘着粗气,眼眶都红了,手指紧紧握着,骨节发白,他见她这般,吐了嘴里的血沫,“就算你做到王爷又能怎么样?能让你的仕女活过来吗?我岭南王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意!” 岭南王放声大笑着,挑衅一般,“小王爷就这点能耐吗?还不如当年我送给你的水牢十分之一!” 她的眼神越来越狠决,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狮子跑了出来,她拎起他的头狠狠砸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 戴岳还有东次将和南河三、仇九他们站在台阶那,不敢进,只见顾长安红了眼眶,落了泪,眼泪顺着她嘴角淌进嘴里,她别过头背过众人,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她撞一下桌子说一句,“给我道歉!” 岭南王眼看就要不行了,话都说不出来,往外吐着血,就算他想说也说不出来,七巧站在台阶下,看着近乎疯了一样的顾长安,捂着嘴哭。 戴岳欲上前,仇九拦住他摇了摇头,只见她让亲兵抬一个水桶进来,她拎着这人的头塞进桶里,一遍又一遍,岭南王实在是太痛苦,肺里难受得要命,说实话,他想死也不想遭这个罪,可他没松口。 这时门开了,裴清正带着元宵进来,元宵进来直直奔着顾长安过去,她看了一眼那个排位,再看一眼满脸是血的岭南王就什么都懂了,她扑过去抱着顾长安,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姑娘别这样。”她哭着说:“别这样,这样的姑娘我害怕。” 顾长安拉开她,擦掉她的眼泪,眼神逐渐冷静下来变温柔,她掐了掐元宵的脸颊,说:“我让他给你姐姐道个歉,好不好?” 元宵先是点点头,后又拼命的摇头,可她没松手,她紧紧抱着顾长安的手臂,她说:“我不要道歉,我们不要了,我们要姑娘好好的。” 顾长安摸了摸她的头,“我好着呢。” 只见她拽起岭南王的头,语气平静,“我知道你有了一个孩子,我也知道他在哪。” 岭南王睁大眼睛看着她,不可思议一般,只听她说:“我不是好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她道歉。” 岭南王狠狠闭了闭眼睛,他靠向桌腿,喘着气,认命般扒着桌子,断断续续地说:“我说,我说。” 只见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看着那个名字,往事一件件在脑海中闪过,记忆中那是一个比较高的姑娘,很白,脾气很好,温润,对谁都客客气气,可你让他想再多的印象就没有了,他真的知道错了吗?不见得,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要的也是那一句话,他说就是了,只见他对着排位深深鞠了一躬,张开的嘴动了动,没有声音,最后终于是说了一句:“我错了。” 顾长安也没再为难他,她坐在椅子上,接过裴清正递过来的小白瓶,倒出两粒药放进嘴里。 灯笼摇曳,灯影幢幢,四下无声,跟着戴岳进来的将军们个个沉默不语,他们虽然不知这其中渊源,可今天的江北王却让他们开了眼,一个会痛哭、只要一个道歉,有血有肉的人,以前只知道这人狠,如今倒是要说一声敬佩,能为一个仕女做到这般,是何等的仁义。 岭南王抬起身,伸手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他就着桶里的水擦干净脸上手上的血,他转过身看着顾长安,伸手在腿那比划,“我遇见你时你才这么高。” 顾长安抬头看他,眼神干净,脸颊清瘦,岭南王看着这样的她不知为何却有些难受,“你我若不是生在帝王家,我也会是个好舅舅。” 顾长安没有说话,垂手就那么看他,倒是有些乖巧,岭南王正好发冠,看着那个排位,“说实话,我早就后悔了,也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上,这里挺好的,我也有了孩子,可你一直在找我,不肯放过我。”
第64章 他说:“这是我应得的,我认了,你如今这般地位,也得靠药续命,我那时那般风光,也做了个亡命徒。” 他侧过头看顾长安,“塞北这么些年,我有些懂父皇为什么要葬在这里,我说我其实已经看开了,你信吗?” 顾长安一直都在看他,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喊我一声舅舅?”他似在开玩笑一样,问出来。 她没说话,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岭南王耸耸肩笑了下,他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人物,顾长安,你真的是个人物。” 说完他便一头撞向梁柱,缓慢倒地,脖子折成一个扭曲的角度。 她眼皮似痉挛一般跳了一下,她起身,脚步很轻,像飘着一样往外走,路过岭南王时,突然被一只手拽住脚腕,她低头,只见他断断续续的说:“别动,别动,他们,娘俩。”他死死看着她。 风起,穿过门庭,像哭声一样,众人垂目,不忍再看,他神智已经不清,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她说:“好。”说完,她嘴又动了下,似说了两个字,无声。 岭南王松手,笑了,世间这么多人,他只信顾长安,这个人啊,明明是个侠士,却昧着良心做了刽子手,而有些人,明明是个泥沼,非说自己是朵白莲。 七巧给她系上鹤氅,戴岳上前拉住她的手,二人并肩慢慢往外走,一黑一白却分外和谐,到院中时,顾长安突然停住,她捂住自己的心脏,难受的皱起眉,戴岳蹲下背起她,银白鹤氅铺了他满身。 他就这么背着她往外走,步伐稳健,凉风透骨。 “饿了吗?”他微微侧过头问这人。 她头搭在他肩上,蔫蔫没有精神,“没有感觉。”她不知道是饿还是不饿。 “吃一点米酒汤圆?厨房在我出来前刚做的。” “恩。” 他没问雪花楼怎么样,也没问你为什么这么做,而是背着她来到那个低调停在村边的马车,回将军府。 这下顾长安又回到将军府住了,东次将喜笑颜开,南河三心里也是高兴就是面上不显,七巧倒是不怎么高兴,因为顾长安又生病了,长睡不醒。 裴太医只说心里有郁,常年不解,如今这一下子开了,对本身冲击不小,没什么好办法,好生养着罢。 戴岳给她把蝴蝶帐子换了,因为南河三有天嘀咕一句看着不喜庆,戴岳直接给她换了个大红色绣满福禄寿明纹的帐子,整个屋子被这个帐子映得红彤彤。 仇九看着这个帐子几次嘴都张开了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七巧在门口拉住他,问:“你也看出来了?” 仇九点头,他也看出来了,这帐子恁丑,你说连他都觉得丑,那得有多丑,他干巴巴地说:“姑娘对身边的东西一向挑剔,这帐子如何是好,醒了看到了别再生气。” 七巧搓了搓手,“不能,将军给上的帐子。” 仇九瞥她一眼,这个丑东西跟谁上的有关系吗? 七巧骂了他一句榆木疙瘩就一甩袖子进屋了。 留下仇九一个人在风里傻站着,正好遇到捧着花进来的南河三,南河三喊了他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仇九拦住他,有些尴尬但还是想问:你家将军审美怎么回事? 南河三就看着仇九的嘴角一个劲的抖动,却一个字也没说,最后仇九干巴巴说了一句没事了就走了,南河三直发蒙,这人什么毛病?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4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