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竭的荣怜月渐渐冷静了下来,听着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只觉得自己像个发了疯的泼妇,脑子里混乱的厉害,她到底想要什么, 又得到了什么? 从前她想要什么都能拿到手,所有人都要捧着她围着她, 如今物是人非,仿佛从梦境中醒来, 看到了这样一个不堪的自己。 谢卿杭…… 他像个讨债的冤鬼,彻底的将她毁了。 荣怜月进不去将军府的大门, 被女使搀扶着坐回马车上,她要回去,要问问清楚,谢卿杭到底还有什么瞒着她。 府门外没了热闹看,围观的群众渐渐散去, 嘴里仍止不住的议论方才所见的景象,撒泼的四公主, 七公主与大将军定亲,还有悬而未定的太子之位, 京城里是越发热闹了。 来往的商贩高声吆喝,街上多了许多卖花灯花烛的摊位, 还未到晚上,沿街的商铺们都已经准备起来, 迎接上元节的灯会。 一辆朴素到不会被旁人多看一眼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侧门外。 赶马的人走下车来, 上前敲敲门, 听到里面问,“是谁?” 那人回道:“我们是将军的旧友,前来拜访,还请通报一声。” 里头的家丁听了,应了一声:“还请稍候一会儿,我去禀报。” 没过多久,里头又来了几个人,张麟走到门边没有多问,直接打开侧门。 看到外套熟悉的面孔,他不由得紧张的左右看看,瞧见没有旁人,才走到马车旁,对里头道:“公子请进。” 坐在马车上的郎君撩开门帘探出身来,上下打量着张麟,微笑道:“几日不见,你端正了许多。” 张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着将军进京,总不能像在军中那样邋里邋遢的。” 他抬起胳膊,身着素衣的郎君扶着他的胳膊走下来。不明所以的家丁从门里看着这位郎君,见他衣着素净的月白色,身上唯一的装点是腰间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连束发的发冠都是简单的素白色。 打眼一瞧像个文弱的书生,可当他站直身子走进来,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贵气更像是一位矜贵的高门公子。 张麟走在边上为他引路,平日里对着将军都能嬉笑的张麟,眼下跟在公子身旁却格外拘谨。 “将军昨日还说公子快到了,如今您终于来了,我们也不用再等了。” 素衣郎君缓步而行,淡淡道:“我也有事要问萧祈。” 来到前厅上,还在门外,张麟便高声禀报:“将军,公子到了。”说罢,撩开门帘请人进去。 坐在厅上的二人方才送走了荣怜月没多久,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外头张麟的声音,抬起头来,便瞧见那位端方的郎君走进门来。 看清那人的面貌,浅浅愣了一下,扶着把手站起身来。 能在此处见到七公主,素衣的郎君并不惊讶,微笑着向她走过来,轻声唤她的闺名:“浅浅。” 听到熟悉的声音,浅浅鼻头发酸,耸一耸鼻子眼眶便湿润了,“二哥哥!”上前两步扑进荣璟怀中。 从苍州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也抵不过与亲人相逢的喜悦,荣璟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温柔道:“我们好久不见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分开数年,浅浅都要记不清二哥哥的长相了。 像小孩子似的搂着哥哥的腰,抬头问他,声音带着哭腔:“哥哥怎么回来了,是父皇召你回京吗?” 荣璟摇摇头。 浅浅紧张起来,“为何?” 荣璟抬起头来看向她身旁的男人,问他:“你没有同她说过吗?” 萧祈站在二人身侧,瞧着他们兄妹情深,稍稍有些嫉妒,却也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答道:“你还没到,万事都没有定数,我怕事情有变,便没有同公主讲。”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浅浅抹抹眼泪,看看二哥哥又看看萧祈,“你们两个认识吗?” 荣璟微微点头,萧祈将事情原委同她娓娓道来。 在边疆征战的时候,萧祈作为大将军不但要调派各处的兵力,还要统管粮草和征兵等大事,大战之前军饷出了问题,他需要找更多的粮食来补上这一空缺,前去苍州找地方关解决问题,几经辗转被人推荐去寻荣璟。 因为当年旧事,荣璟被贬到苍州为官,顶头上司是苍州府尹,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丞。但几年下来,他将自己管辖的县管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周边的四五个县出了大事都来寻他去解决问题,安稳人心,一来二去,他一个县丞反而成了苍州真正在管事的府尹。 碍于皇帝下的圣旨,荣璟不得升官,一辈子都只能做县丞,他也不图虚名,打理好苍州内的事务。 后来萧祈前来寻他,为了打败入侵的蛮族,二人通力合作,萧祈在前线打仗,荣璟带人保证后方的补给,打了几个月,将蛮族彻底赶出边境线。 因为这一场合作,二人成了朋友。 萧祈受命于危难之际,等到边疆的威胁暂时解除,他与北疆几处州府的府尹接洽,发现府尹们多少都有困境,因为京城的不作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钱修筑防御工事、安置受难的百姓,战争结束后,百姓们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缓过来。 靖朝内忧外困,边界线上的蛮族时不时前来骚扰,京城的高官权贵不思量着如何抵御外敌,造福百姓,浪费时间和钱权在内斗上,将那些清廉正直的官员排挤的没有出头之日,继续下去只会让国家满目疮痍。 三皇子有才能却恃才自傲,笼络臣子争权,丝毫不见民间百姓疾苦。 六皇子淡泊名利却没有主见,年纪太小,不论是处事还是从政都大有问题,更不可能是明君之材。 见多了杀戮与混乱,萧祈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悲剧,得知荣璟是被外放的皇子后,便有了一个谋划。 “我与公子商谈了许久,请他出苍州,共来京城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内斗。” 萧祈静静的看浅浅,脸颊微红,道出自己的私心,“只有国家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公主才不会成为国家利益的牺牲品。” 听她说完这许多,浅浅渐渐松开搂在荣璟腰上的手,转过来面向萧祈,将鬓边的头发撩到耳后,仰头道。 “你想的真远……” “我果然没看错你。” 向他这样心系百姓,又识得明君的人,文可成贤臣,武可为猛将,实是难寻的正人君子。 萧祈低头道:“公主谬赞了,还是该谢公子心系百姓,愿意陪我走这一遭。” 浅浅也看向荣璟,“哥哥,我也会帮你的。” 虽然她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很聪明,但只要哥哥和萧祈用得上她,她也一定会为他们出一份力。 荣璟轻笑着摸摸她的头,“你有这份心就好,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我回京了,等到那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兄妹团聚,正赶上上元佳节,等到入夜,三人一起出门去看灯会。 京城几条主街上都挂满了花灯,站在街上仰头望去,星星点点的火光好像天上掉下来的星光,人流行走在星河中,绚烂的灯火衬的天上的明月都暗淡了许多。 街上人来人往,小孩子提着兔子灯跑来跑去,共同赏灯的夫妻相互依偎,步履蹒跚的老人坐在灯下,静静观赏这一夜的绚烂华丽。 身着新衣的少女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踮着脚步轻跳,挽着哥哥的手臂亲昵的靠着。 二哥哥对她最好了。 浅浅提着莲花灯,嘴里还留着刚刚吃完的糖人的甜味,感觉自己是回到了小时候,可以无忧无虑的跟在哥哥身旁,想出去玩儿了便缠着二哥哥,玩累了就可以回家去要母亲抱。 那是她一生中最怀念的时光,随着荣璟的到来,浅浅觉得自己再别无所求了。 密集的人流中,兄妹二人挽着手也不惹人注目。跟在二人身后的萧祈略显惆怅,他长得很高,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足足比普通人高出了一头去。 看着走在前头的兄妹,不由得心中犯酸。 他从来没瞧见过公主这样放松娇俏的模样,不带任何防备也没有一点警惕心,就这么挽着荣璟的手臂,两个人一起看花灯吃糖人,真像是形影不离的一家人。 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而他才是外人。 上元佳节,一家人团圆祈福的好时节,萧祈却没有陪伴在身旁的家人,只能看着旁人,心中暗自感伤。 一边吃醋一边气,如果荣璟晚回来一天就好了,也不会耽误办正事,那样,此刻站在公主身边的人就是他了。 心里想的再多也不忍心上去打扰兄妹和谐的相处,自己早已经是孤单一人,至少公主还有一个信得过的哥哥,不会像他一样孑然一身。 默默追逐着心上人的背影,走在前头的少女突然回过身来,扬着一张可爱的小脸对着他喊,“萧祈,你走的太慢了。” “我……”突然被她叫,萧祈有些紧张,像是怕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暴露自己软弱阴暗的一面。 少女站在原地,回身向他伸出手,笑着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呀。” 她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稚嫩清秀,带着单纯的善意和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引着他走上前去,伸出手去回应她。 迎上去牵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碰的一瞬间,仿佛在孤寂的大海中找到了一抹温柔的光,只属于他的光亮,为他指引前行的方向,让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 她的手掌那么小,握在手里软软的,却比任何沉重的刀剑都要有力量,让他心安。 浅浅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直到萧祈走在自己身旁,她才将目光投向前方,挂在头顶的花灯五颜六色,像是整个银河都倾倒在了长街上。 眼中被不同颜色的光影填满,在吵嚷的人声鼎沸中,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右手挽着哥哥,左手被萧祈握在手里。 她没想和他牵手的。 可他攥的那么紧,她想松手也有些难了,只得垂下手去用袖子遮挡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期盼着哥哥不要发现异样才好。 傻萧祈,惯会惹她脸红。 怎么平时没见他这么聪明。 少女脸颊红红的,愤愤的捏了一下他的手,男人却像是得了什么奖赏似的,开心的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浅浅害羞的转到二哥哥那边,萧祈的视线也一同投过去,察觉异样的荣璟转头看了一眼二人,脸颊微红的妹妹,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走在了她身旁的萧祈——他们二人,是不是有些亲近过头了? 还未开口询问,浅浅的视线就被路旁的摊贩吸引过去,松了两人跑到摊前,看着各式各样的陶瓷摆件,眼睛都亮了。 “好可爱。”浅浅盯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兔子,拿起来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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