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既然这么说了,我这一双儿女可是随你挑选,你要是看的上眼我可绝无二话。濛娘子,你瞧我家丽娘子给你做嫂嫂如何。” 众人哄堂大笑,都笑话这昌平伯府的许夫人也太心急了一点,没皮没脸的。 顾夫人却没接这话,昌平伯府的小郎君整日里游手好闲,乃是烟花之地的常客,这丽娘子懦弱胆怯,毫无大家女郎的风范,她谁都瞧不上眼。 “哎呀,我们在这里聊这些话题,小女郎们定然无趣的很,子书,不若你带几个女郎自去寻你们的乐子。” 王大嫂看出来顾夫人的意思,赶紧接话,“是啊,你们孝心已经尽到了,就别陪着我们聊这些家长里短了,东篱院里的菊花开的正好,我早已让下人备好了茶点并文房四宝,就等着你们女郎去赏花吟诗,顾女郎诗作的好,可得留下两幅墨宝,才不枉我辛辛苦苦伺候这花呢。” 顾濛笑着应了,一众年轻女郎正打算起身改换地点,却见一仆妇领着几位华服女郎从院门外进来。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可耽误了给老太君贺寿。”打头的竟然是安阳公主,身后则跟着景川郡主连同太子良媛,众人忙起身行礼。 王老夫人有诰命在身,不必跪拜,但也站起来跟着迎礼。 安阳公主笑着让他们快快起身,更是快步上前扶住了王老夫人,一番场面话絮过不提。 太子良媛有孕在身,坐了片刻便先行离去,顾子书心下遗憾,有意想同这位闺中密友说几句体己话,却找不到时机,也不知是不是顾忌着在场人太多,良媛连句招呼也未同她打。 “方才来的时候,瞧着众位女郎似乎是要去哪,可是我同表姑打扰了众位行程。”徐晗玉浅笑着说。 “郡主说笑了,你和公主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打扰,方才是众位女郎们听说我那院子里的菊花开的好,想去看看,正好公主同郡主来了,不若一道去赏花。”王大嫂解释道。 她心下有些纳闷,这安阳公主还好说,是金都出了名的喜欢交际,大大小小的宴席都不会忘了请她,但这景川郡主可是稀客,一向是待在深闺轻易不出门,虽然丞相府是给承平侯府递过帖子,但原以为顶多也就是他家林姨娘过来一趟,没想到郡主竟然亲自来了。 “赏花是年轻人的事了,我年纪大了不喜欢走动,就陪老夫人说说话吧,郡主不是喜欢赏花吗,不若就随姐妹们去看看。”安阳公主笑着说,她来此地就是想同丞相府打好关系,至于年轻女郎们争奇斗艳她的确不感兴趣。 徐晗玉微微颔首。 一众女郎自换了地点不提。 ----- 王大嫂没胡诌,这东篱院里的菊花的确开的不错,没有辜负这个名字。 女郎们离了家中长辈,一下子活泛不少,分作三五堆,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 顾子书犹豫片刻,还是踱步走到徐晗玉身边,“这些日子哥哥很是难过,你知道的,他答应过你要考取头名,可是事与愿违,他心下歉疚的很。” 徐晗玉的手轻轻抚过一株欲开还羞的大朵墨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嗯?”顾子书不可思议,气愤地说,“这大半年哥哥为了你日夜苦读,放榜之后他未中状元更是愧疚难过,成日里愁眉苦脸,那些不知内情的还讥讽哥哥装模作样心比天高,他这样待你,你、你就一个‘嗯’?” 顾子书声线越拔越高,引得一旁好几个女郎朝她们这里看过来。 徐晗玉扫视一周,那些好奇的视线立马扭过去。说来奇怪,这景川郡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身上那股气势,却让他们轻易不敢造次。 “徐晗玉原本我以为你只是对着旁人虚情假意,对我哥你好歹有几分真情,没想到你对他也全无真心,可怜我哥那个傻子还为了你这种人茶饭不思,掏心掏肺。” “茶饭不思、掏心掏肺?我瞧小公爷不也活得好好的,”徐晗玉被人指着鼻子这样说,心里也来了几分气,“我劝顾女郎慎言,小公爷考科举那头一桩是为了他自己,寒窗苦读十年,只有金榜题名,方能学以致用报效朝廷,这第二桩是为了英国公府,为了不堕顾家百年清誉,为了延续清河顾氏的佳话。这桩桩件件和我又有何关系,小公爷未中状元难道还要我跟着一道歉疚不成?” “你!”顾子书没想到徐晗玉如此能言善道,一席话将她的怒气全堵在腹中,哥哥为了她立志去考的状元,说起来竟然和她半分关系没有。 “子书!” 顾子书听到顾晏的声音一喜,回头一瞧花丛一旁站着的正是顾晏一行。 顾晏方才原本在同前厅的郎君们一道议论时事,后来丞相同几个尚书有话要谈,就将他们后辈打发出来,顾晏同几个年轻郎君随意逛着院子便走到了此处。 这一行里好巧不巧谢斐和新科状元胡忠进也在。 刚才两个女郎的话或多或少都被这几个郎君听去了一耳朵,胡忠进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顾小公爷一直针对自己,原来是为了景川郡主。 谢斐倒是心情颇佳,脸上显露着玩味的神情。 徐晗玉的目光从谢斐脸上一扫而过,落在顾晏神色不明的脸上,一瞬便扭过头去。 “哥,”顾子书正想让他听听徐晗玉说的这番话,可是毕竟众人皆在,她只矜持地朝众位郎君行了一礼。 众位郎君这才反应过来,先是对景川郡主行礼,接着对顾子书还了一礼。 徐晗玉微微朝众人颔首,便转身进得院内。 几位年轻郎君见状也自行辞去,只剩下顾家兄妹俩留在原地。 “哥哥,你也听到了,方才她说的是什么话,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好了,子书,我的事情你不必多言,她说的没错,我考科举为了我自己、是为了顾家,考得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同她又有何干系,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只会让她难堪。” “可是你……”顾子书实在见不得自己哥哥如此卑微,都这样了还在为徐晗玉着想,她咬咬唇,心一狠说,“哥哥,说句你不爱听的,我觉得她心里没有你,你何苦呢?” 顾晏一愣,和煦地笑起来,摸摸顾子书的头,不假思索说道,“子书,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她若也喜欢我,我自然是欣喜若狂,她若不喜欢,那也没有关系,难道我就因此违背自己的心意吗?况且,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她只是……” 只是太胆小了,害怕付出也害怕失去。 顾晏望着远处独自凭栏的佳人,心里柔软就像天边的云霞。 顾子书实在不明白,她哥哥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你这样做值得吗?” 顾晏不假思索道,“甘之如饴。” 顾子书无语,也罢,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何必管这俩人的事。 “算了,那什么,”顾子书想起那人来,有些扭捏,“谢玉林他怎么也来了?” “谢斐同户部侍郎家的郎君似乎有交情,他引荐给王丞相的,不过王丞相拎的清,没有怎么搭理他。” 顾子书心里一紧,“没有怎么搭理他?当着众人的面么,王丞相怎么能这样,也太没有大家风范了,那其他人呢,可有给他难堪?” 顾晏将心思从自己的事情转到顾子书身上,不禁挑起眉毛,“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我,”顾子书想起在白马寺的一幕,两颊微红,“他救过我,我自然难免关心一些,况且美玉蒙尘,难免让人觉得可惜。” “子书,他谢斐便是美玉也轮不到你来可惜,你别忘了他是南楚大司马的嫡子。”顾晏的语气有些凝重,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谢斐眼熟,同那日在泉州城外追杀徐晗玉的将领身形很像,可惜当时隔得太远又事态紧急,他并没有看清,这两次观察下来,他并没有对阿玉显示出特别的敌意,阿玉也没有异样,想来应该是他记错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个危险的人物,不知道他接近子书,是不是别有用心。 “听哥哥的,不要同此人有过多来往。” 顾子书暗里不屑,方才徐晗玉这般待他,哥哥还说什么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现下轮到旁人了,他倒讲起大道理来。 不对,自己怎么将谢斐同徐晗玉作比,哥哥对徐晗玉情根深种,自己不过是对谢斐有些怜惜和感激罢了,顾子书心绪微乱,也不想和顾晏过多纠缠,敷衍应了一声。 “哥哥快去前院吧,这里人多口杂,不好过久流连。” 顾晏自然知道,只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可以远远看看她,还没说上两句话,心里有些遗憾,远远再望一眼,又叮嘱了顾子书两句,这才转身离开。 ----- 方才离开的郎君们自然是偷偷八卦了一番,他们多是方中榜的进士,鲤鱼跃龙门,对于金都权贵圈中的一切小消息觉得很新鲜。 “唉,还是胡郎君好命,得了状元不说还白捡一个郡主,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说起来那景川郡主当真美貌的紧,我瞧比顾女郎还要胜上三分——啊” 这个碎嘴的郎君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颗石子敲中了脑袋,“谁,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在丞相府里放肆。” 众人纷纷四顾,俱无人承认。 “嗨,定然是哪位顾女郎的拥趸见不得你这般诋毁人家,你这是活该呀,不知道顾女郎在一众文人中的地位吗。” 有人猜测道,那被砸的郎君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在场之人,实在是不知道谁有嫌疑,“谢郎君,你放才在做什么?” 谢斐离众人相隔甚远,正倚在湖边的一处假山上。不妨被人点了名字,些微疑惑,“我?我正在这湖边吹风呐。” 那人直觉和这谢斐脱不了关系,还要再问,胡忠进打起圆场,“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看这是有人在给我们警示呢,毕竟涉及到皇族中人,大家还是莫要议论的好,小心惹火上身,我们苦读数年一朝高中,想来大家都不容易。” 胡忠进一番话点醒了这些郎君,是啊,好不容易高中,眼看着朝廷马上就要定下官职了,这档口何必为了一些无关的消息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大家便都缄口不言。不一会儿以梁王世子为首,又过来一些少年郎君,这些郎君读书不在行,吃喝玩乐却很拿手,聊起金都的有趣玩意儿,场面又热闹起来,只是两帮人平日所学所见皆不同,彼此都有些瞧不上对方。 顾晏便是这时回来的,梁王世子同他关系不错,他不耐烦那些酸腐书生,见到顾晏倒是很高兴,“顾子宁你跑哪里去了,还不快来引荐一下,我们这一帮是你的儿时旧友,那一帮是你同窗好友,合该你来推荐一番,可别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梁王世子一席话惹得大家笑起来,那群新科进士方才正觉得自己同金都的贵族们格格不入,顾晏一来,便融到了一起,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到底不是贵族出身,即便十年苦读,学了一身才艺,终究是要贩给帝王家,为这些贵族的锦衣玉食来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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