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对,这件事关系到顾家,我们就不好插手了,左右叛贼已经镇压了,就看太子怎么查吧。” 顾家虽然没有实权,可是名声在北燕乃至天下都甚是惊人,尤其在士林之中隐隐有一呼百应之气势,这不光是顾家百年来的声誉积累,也有他家这一代优秀子弟闯出的名头。 满朝谁都不会愿意得罪这样清贵的世家,以免遭万人唾骂。 不过若是这百年清誉撕开了一道口子呢? 徐晗玉暂时还看不清这团迷雾,她需要静静等待这件事的发展,再顺藤找出布局之人。 过了没几日,太子回朝复命,汇报了镇压叛贼的事,却只字未提顾威。 倒是个痴情的,徐晗玉虽然瞧不上太子的这番做派,可是却没有心思去敲打他,因为这几日宫里另发生了一件大事。 淳熙帝看见端慧皇后了,不是若有似无的梦境,而是实实在在看到了端慧皇后的虚影。 含章殿里彻夜亮着烛火,据说都是为了让皇后娘娘找到与陛下相见的路。 这样的无稽之谈,竟然真实的发生了。 徐晗玉几次进宫都未能见到淳熙帝,这些日子只要处理完奏折,他便紧闭含章殿的大门,谁都不许打扰。 元月一日,百官朝贺的日子,徐晗玉早早地便准备进宫,今天她一定要见到淳熙帝,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蝉将暖手炉递给徐晗玉,打着伞护着她登上马车。 “哟,这一大早,郡主是要去哪里啊?” 徐晗玉闻声回头,果然是她那个不成器的爹。 徐客卿空有侯爵的封号,却没有官职,今日的百官朝贺,按理他也该去,不过他若不想去,也没人去揪他的错处。 “这才大年初一,爹就醉成这样,看来是不想过个好年了。”实在是荒唐,大过年的竟然还出去鬼混。 徐客卿早就习惯了女儿的冷嘲热讽,虽然他们父女俩都住在这侯府,可是一年里也见不着几面。 难得今日见着了,徐客卿并不想同她置气,“都是那群放荡的,他们非要拉我出去喝酒,我记着呢,今日是大年初一,”他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枚玉锭,再从腰间扯下一个荷包,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再将玉锭塞进荷包里,一并递给了徐晗玉。 “来,给我儿发个红包,祝我儿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徐晗玉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叹口气,接过荷包,“好了,快回去吧。”转身便进了马车。 百官朝贺,淳熙帝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个威严显赫的王者。 徐晗玉等朝贺仪式一结束,便在含章殿等着淳熙帝。 “阿玉,你来了。”淳熙帝眼里噙着笑意,仿佛昨日才同她话别,而那一巴掌并没有存在过。 徐晗玉屈身行礼,“姨父。” 淳熙帝把她扶起来,打量一番,“胖了,哈哈哈。看来最近阿玉过的很滋润嘛。” 天天窝在屋里,不是吃就是睡,自然是胖了,但是徐晗玉不想和他扯这些闲篇。 “姨父,我最近听到一些荒诞的传闻,想来同姨父求证一下。” 淳熙帝却不想谈这个,“既然你觉得荒诞,又何必来求证,来,刚好膳房做了几块山楂糖糕,你尝尝。” 徐晗玉接过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她眼珠微转,开口道,“这糖糕味道比起姨母做的还是差远了。” “是啊,”淳熙帝也尝了一口,“这世上有几人能比的上阿媛心灵手巧,算了,不吃了,让他们撤下去吧。” 不对劲,以往提到姨母,淳熙帝总是要怔神一番,可是今日他的神态并无多少哀恸。 徐晗玉故作伤感地说,“转眼姨母走了好久了,阿玉好想再见她一面。” 淳熙帝拿眼觑她,“你这鬼丫头,还是想问我那些传闻吧。” “姨父,阿玉真的很好奇,这世界难道真有死而复生一说吗?” 淳熙帝却看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徐晗玉退到正厅前,郑重行了个礼,“回禀陛下,阿玉认为没有。” “你就这么肯定吗?” “始皇穷尽后半生都在搜寻长生之法,却一无所获,倘若这世间真有死而复生一说,那当初大秦便不会二世而亡了。” 淳熙帝便不说话了,久久,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人死了自然是无法复生的,那些所谓的幽魂如梦不过是些掩耳盗铃的把戏罢了。” “既然如此,那姨父……” 淳熙帝摆摆手,“朕知道你想说什么,那道士算他有些本事,他能让朕再次看到阿媛,幽魂也好,把戏也罢,既然我看不破,你又何必叫醒我。” “阿玉,朕老了,为了年轻时的那些宏图志向已经奔波了大半辈子,现在想想,这一生所求,就像镜花水月一般虚幻,既然活着就是一场虚妄,那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 “你回去吧,不要劝我了,我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徐晗玉望着龙椅上那个垂垂老去的男人,窗外有一缕光冲破这暗沉的大殿,洒在他的脸上,让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如刀雕刻的皱纹还有鬓边那苍白的发。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天子,真的已经老了,不再坚不可摧。 “她还跟我提起了你,”提到阿媛,淳熙帝的目光渐渐迷离,“她说她最放心不下你,希望我能好好待你。” 徐晗玉心中一惊,淳熙帝继续说道,“也罢,既然阿媛都这么说了,你的婚事我不插手了,你慢慢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徐晗玉踏出宫殿时,内心还是惊疑不定,这道士究竟施展了什么法术,能让淳熙帝如此失陷,还有好端端地怎么就提到了她的婚事。 若说是韩媛真的显灵了,徐晗玉第一个不信,即便她姨母还有一缕幽魂尚在人世,也绝不会去和淳熙帝话什么家常。 她都能看破的事情,淳熙帝却心甘情愿陷入其中,真是当局者迷。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惟愿她一生都别碰到。 “阿玉!” 徐晗玉回头,是顾家兄妹俩。 顾晏见到徐晗玉,脸上漾开笑容,快步走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灼灼地瞧着她。 “子宁哥哥怎么也进宫了。” “德妃病了,我同子书进宫来探望她。” 提到她的名字,顾子书这才同徐晗玉敷衍地行了个礼。 徐晗玉朝她微微颔首,德妃住在后宫,既然是来探病又怎么会走到前殿来。 顾晏的确不只是为了探病,他许久没有徐晗玉的消息了,听闻她今日进宫面圣,这才绕到前殿来。 “阿玉,我……”顾晏欲言又止,见到自家哥哥有话要说,顾濛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识趣地走到一旁。 “对不起,阿玉,都怪我。”顾晏自责地说。 “怪你什么?” “我答应过你,要考中状元,可是我却食言了。”顾晏用他温柔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徐晗玉,让她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无比的厌恨。 “你为什么要自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徐晗玉生气地说。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要这样责怪自己,该责怪的不该是她吗,是她非要逼他考什么状元,眼看他没有了价值,便对他弃若敝履、不闻不问,他就该像顾子书一样看穿她的虚伪,而不是把什么问题都推到自己身上。 顾晏一愣,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不,我说错了,是我自己要考状元的,和你无关,若陛下真要把你嫁给状元郎,我就去求陛下,我去含章殿门口跪着,去求陛下,直到他回心转意。” “不必了,顾子宁,我问你,我的荷包呢?”徐晗玉冷冰冰地说。 顾晏脸色瞬间煞白,“我,对不起,我……” “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把我的荷包赌输了是不是?”徐晗玉继续冷着心肠逼问他。 顾晏说不出话来,他望着徐晗玉,面上全是愧疚,眼里隐隐有泪光。 徐晗玉撇开头,“既然荷包已经丢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作罢,无论我们允诺过什么,都不作数,日后我要嫁给谁,你也管不着。” 顾晏摇着头,声音嘶哑地说,“不,阿玉,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徐晗玉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这就是我的真心话。”她丢下这几个字,便大步走开了,转过身,隐隐红了眼眶。 原来她也会难过啊。 秋蝉跟在徐晗玉的身后,一直都不敢多嘴,直到回到侯府,徐晗玉恹恹地在塌上坐了一会儿,情绪才平复了一些。 “郡主,”秋蝉把梨奴从塌上抱下来,“陛下铁了心要给你和那个书呆子赐婚吗?” 徐晗玉摇摇头,“不,姨父允诺说以后我的婚事自己做主。” 秋蝉惊讶起来,“那方才在宫里,郡主为何要那般同顾郎君说。”她还以为,是因为陛下赐婚,郡主没有法子了,这才要同顾郎君一刀两断,让他长痛不如短痛呢。 徐晗玉两眼放空,不知看着什么,良久才说道,“这两个月我以为我真的要嫁给胡忠进了,虽然一开始是很不忿,但更多的是因为我气自己的命运要交给别人决定,就连姻缘也不能随心,后来慢慢地我就认命了,细细权衡之后我发现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在这一过程中,子宁哥哥从来都不在我的考量里。” 秋蝉疑惑地皱眉,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梨奴又跳上床榻,睁着大眼睛瞧着它的主子。 “你怎么还不懂呢,”徐晗玉自嘲地一笑,“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啊,从前想要嫁进英国公府,就对子宁哥哥温柔小意,后来眼看没有希望了,我就能狠下心肠对他不理不睬。” “可是现在不是又有希望了吗,郡主可以告诉陛下你的心意啊。” “那我成什么人了?”徐晗玉也不明白自己的矫情从何而来,“我配不上子宁哥哥的一心一意,还是放过他吧,他这么好的人值得一个倾心待她的女子。”一个不会因为权衡利益而将他随意放弃的人。 秋蝉叹了口气,其实她心里就是觉得以顾郎君对自己郡主的喜爱,他才不会认为郡主配不上呢,只要郡主有一丝愿意,他不知多欢喜呢。
第41章 公主 整个正月徐晗玉哪里都没去,只一心一意地在屋里为修撰史书,这是端慧皇后身前没做完的事,她现下有空便想着完成姨母的遗愿。 淳熙帝听说以后很是高兴,免了她每月的例行问安,还特许她可以随意借阅御史馆的书籍名册。 徐晗玉需要什么书,便写了名字,让秋蝉带人去取了回来。 这期间太子来瞧过一次,两人商谈的不是很融洽,太子得了徐晗玉一顿讥讽,最终不欢而散。 御史馆离翰林院很近,秋蝉路过翰林院的时候不料斜里走出来一个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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