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这是她姨母血淋淋的教训。 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淳熙帝不说,谁也不敢问,反正顾威谋反的罪行是已然定下来了。 不过太子和英国公府该如何追究,淳熙帝却没有指令。一个是主查此案时,隐瞒不报,一个是顾威的亲兄,很难说和此事能撇清关系。 如今太子还在东宫被关禁闭,英国公府则闭门谢客。 朝中不少臣子都认为以淳熙帝的性子,太子此次恐怕凶多吉少,急忙与东宫撇开关系,曹太尉心中则暗自叫苦,早知便不该这么快将自己孙女定下太子妃,事已至此,不幸之中的万幸则是孙女年幼,与太子还未完婚。
第44章 琼花 朝堂局势的敏感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金都贵族女子的玩乐之心。 康固侯府的李大娘子办了个琼花宴,邀请众女郎去别苑游乐。 这李娘子未出阁前是个心高气傲的,一直是金都有名的才女,只是后来顾子书横空出世才夺了她的名头,嫁给康固候做填房之后她忙于主持中馈,也再没有精力去风花雪月了。 这次是康固候开了口,眼看着原配生的两个女郎渐渐长开了,让她们多参加一些贵族宴会,露露脸,博一些名气,也好为日后说亲做准备。 康固候府的别苑是出了名的别致典雅,女郎们游兴颇高,加上景川公主也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场面热闹非凡。 以往这些宴席的主角大多都是顾子书,不过现在英国公府糟了难,她人又不在,大家便闭口不提她,只有李大娘子,一直记恨着顾子书夺她风头的事,说着说着便奚落起她来。 “唉,我这别苑百花从开,风景秀丽,可惜顾家妹妹却无福得见了,之前我娘家舅母还想撮合表弟和顾家妹妹,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哼,以往她顾子书眼高于顶,仗着有几分才气,从来不将我们这些姐妹放在眼里,要我说,李大娘子没和她结成亲家,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去年这个时候,去英国公府的媒人不知多少,后来啊连门都不让媒人进,现下不知还有没有媒人敢上他家的门。” 这些聒噪的女郎,平日里不知对顾子书是有多妒忌,人还没全落井呢,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下石了。 徐晗玉吃着水晶碗里的石榴奶酥,并不参与,可耐不住有人要找她搭话。 “听闻公主一向和这顾子书不和,想来也是不满她许久了,要我说,虽说都是‘金都双姝’,但公主就好比这天上的日月,灼灼生辉,她顾子书不过是腐草中的荧虫,只有一点暗淡的亮光罢了。” 徐晗玉浅浅一笑,还没说话,便听的一女声远远说道,“萤火自然是不敢跟日月争辉的。” 众人朝正向此处走来的女郎看去,不是顾子书又是谁。 李大娘子背后说人长短,被正主抓个正着,不免有些尴尬,“顾女郎,你怎的来了?” “不是康固候府给我下的帖子吗,李大娘子盛情难却,我自然要来。” 李大娘子的确给顾子书下了帖子,不过也是听说英国公府闭门谢客,故意奚落一番顾子书,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来了。 顾子书环视一圈,方才说过她不是的那几位女郎脸上都有些讪讪,接连低下头去。 最后,顾子书的目光定在徐晗玉脸上,“方才李大娘子说景川公主是日月,而我顾子书只是荧光,这话也没有错,公主乃金枝玉叶,顾家世代清寒,若是论权势富贵、奢华气度我自然是比不上公主分毫。”这话明褒暗贬,分明是说她徐晗玉就仗着分位尊贵,豪奢铺张,没有涵养。 话还没完,顾子书接着说道,“不过若论起为人品性、诗词才艺,恐怕我就不能苟同此话了。” 这顾子书也真是敢说,景川公主也敢如此得罪。 徐晗玉面上不见气恼之意,淡然开口,“世家女郎为人品性第一条,便是慎言,今日大家都犯了不少口忌,不过私下饮乐,这次就算了,日后若再有人出言不逊,议人长短,本宫绝不轻饶。” 这么说,已是给足了顾子书台阶,大家都是人精,连忙提起别的话题把此节接过不提。 酒宴过半,女郎们三三两两各去游乐,徐晗玉也离席,沿着别苑的小径散步。 “顾女郎也太口无遮拦了,如此顶撞公主,顾郎君怎么有这样一个妹妹。”秋蝉生气地说。 “她就是这个性子,我早就习惯了,左右我欠顾子宁良多,何必和他妹妹一般见识。” “公主如此识大体,她却不领情,我看公主就应该给她一点颜色,让她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听说她一直在金都的各大书画坊里千金求购前朝画圣的遗作,若她知道仅有的一副真迹早就随先皇后下葬了,她宝贝似地买回去的那几幅都是公主的仿作,不知该作何感想。” “那又如何,不过是些技艺罢了,有权有势的时候可以锦上添花,可若无权无势,这些东西还能救命不成。只有活的无忧无虑的人,才会喜欢争这些虚名。” 秋蝉点点头,公主的境界就是不一样。 “谢谢你,少岐。” 徐晗玉听到这声音,顿住脚步,一旁的假山后,正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举手之劳。” 果然是顾子书和谢斐。 顾子书仰头,双眼含情,温柔地看着谢斐,“今日在听音楼,若不是你开解了我一番,又不辞辛劳亲自把我送到这里,我不会有勇气去面对她们。” “你本来也不用躲着她们,一群只会攀比的金丝雀罢了。” “最近因为叔叔的事情,英国公府很是艰难,我也借机看清了很多人和事,一时的磨难不算什么,旁人的诋毁我也能受得住,我只是难过叔叔,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顾子书声音渐低,透着伤感和难过。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郎,真是我见犹怜。 “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可复生,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说着,谢斐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斐耳力极好,徐晗玉发出了一点响动,都没逃出他的耳朵。 他悄悄走到假山另一端,赫然站在徐晗玉的面前。 “是你?”他有些惊讶。 被发现偷听,徐晗玉毫无愧色,施施然走了出来。 “君子尚且知道不立于危墙之下,公主怎么公然行如此小人行径。”顾子书见到她,讥讽出声。 “顾威乃是朝廷命犯,是已经处决了的反贼,你二人却在此对他表露同情,顾女郎居然还有胆子如此同本宫说话。” 顾子书脸色一白,“话是我说的,和谢郎君无关。” “哦,是吗?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北燕国公府的女郎同南楚的质子有了这样的交情。” 徐晗玉的神情透出嘲弄,只看着顾子书,一个眼神也没给谢斐。 顾子书自知理亏,也害怕牵连谢斐,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之前顾女郎不是说不服李大娘子的那席话吗,那择日我就同女郎比一比,就比你最得意的诗词书画,若女郎赢了我,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顾子书有些不敢相信徐晗玉这般好说话,“此话当真?” 徐晗玉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凉凉地说,“我若是女郎,此刻绝不会如此侥幸。” 话音落下,她带着秋蝉转身离开。 一旁一言未发的谢斐瞧着她的背影,神情有些难辨。 徐晗玉径直出了这别苑,准备打道回府。 一只手斜伸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徐晗玉挑眼看他,“你不去哄哄那个娇气的女郎,跑到我跟前来干什么。” 谢斐凑近,在她身上嗅了两下,“怎么好像有股醋味?” 徐晗玉推开他,皱眉嘲笑道,“你怕不是昏了头了。” 谢斐勾起嘴角,“就当我昏头了,公主之前的提议我应下了,的确,和公主合作,谢某不亏。不过既然是合作,双方都得拿出一点诚意点,我这边希望公主能帮个小忙。” “我什么好处都没有见到,就要帮你的忙?”徐晗玉气笑一声,谢斐莫非当她是个冤大头? “公主这话说得不对,谢某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关于公主头疼的婚事,陛下不是已经给了允诺吗?” 那个道士果然是谢斐动的手脚,徐晗玉挑挑眉,“没想到你还能找到如此能人,这样装神弄鬼的把戏也能把陛下蒙骗过去。” 谢斐摸摸鼻子,“这人可不是装神弄鬼,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之前嘴上说着不合作,没想到半年前就谋划着在她的婚事上插手了,徐晗玉没来由地心情一松,嘴角隐隐上扬。 “怎么样,谢某的诚意够了吧?” “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希望我帮什么忙?” “我希望公主能保下英国公府。” 随着谢斐的话音落下,气氛有一瞬的凝滞,秋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公主的周身的气压变得极低。 “呵,”徐晗玉冷笑一声,“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念着顾子书呢,看来在江州栽的跟头还不够啊。” 在江州他谢斐可不就是栽在女人跟上吗? 徐晗玉故意用江州刺他,此事是二人之间不能提的过往,谢斐也起了两分火气,她竟然还敢提江州,在她心里,江州全无半分美好,有的只是他谢斐的愚蠢和可笑罢。 “托公主的福,谢某得的教训够多了,不过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世间如同公主这般冷心冷情的人毕竟还是少数,顾女郎年幼时就救过我,这份善心就能比过大多数自私自利之人了不是吗。” 看来他知道她假冒救他的小女孩一事了,徐晗玉心中难堪,当初她也是从九歌那里得知了此事,然后又恰巧发现了是顾子书,这才脑子一抽冒名顶替的,徐晗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也不说话越过他上了马车。 “秋蝉,咱们走。” ----- 顾女郎要同景川公主比试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了金都贵族女郎的圈子,不过众人也说不清消息的真假,毕竟这次比试哪位女郎都没有收到邀请。 比试就在公主府,请来评判的老师都是金都能找到的各项技艺最顶尖的大家。 顾子书在现场竟然看到了梅娘子,心中一惊,要知道梅娘子在丈夫死后便已经归隐,便是当初太傅大人亲自三顾茅庐也没能见上一面,现下为了这一场小小的比试而出山。 顾子书不禁也更加严肃起来,这场比试她绝不能输给徐晗玉,只是这些人都是徐晗玉请来的,若是有心偏帮…… 徐晗玉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场便说了规则,这场比试二人均不落名,匿名点评。 顾子书放下心来,徐晗玉的确还算磊落。 二人整整比试了一日,诗词曲赋、琴棋书画全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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