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书最先知道结果的是棋盘对弈,她输的彻底,这点也没有多么出乎她的意料,论谋略心计,她的确输徐晗玉远矣。 可是随着结果的一项项公布,她脸色愈发铁青,直到八项比拼结果全部揭示,她竟然无一项获胜。 “徐晗玉你想要羞辱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请来这些老师陪你演戏,只要你一句话,那些势力小人绝对会跟着你为虎作伥。” 费了一天的功夫,徐晗玉早就已经乏了,正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吃着知味斋的小食休憩。 听到顾子书的话,都累的生不出气来,“梅娘子,顾女郎不服气,不若你一项项给她解释一番她究竟输在哪里。” 梅娘子方才听顾子书这一番话,心里早就蓄了气,“顾女郎输了也要自有风度,古语有云‘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可若是连自己的不足都不愿正视,那还如何有所存进。” 见顾子书依然不服气,梅娘子便将二人的作品全都摊开来,和众位大家一句句,掰开揉碎进行点评。 这些评论,每说一句,顾子书的脸就白上一分。 没错,他们说的有理有据,便是顾子书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徐晗玉没有作假,自己确实是输了。 徐晗玉由侍女们捏肩捶背,瞧着顾子书的脸色,心里是久违了的畅快,她许久没从打压别人这件事上获得过乐趣了。 总算,天色已黑,顾子书都快站立不足了,徐晗玉也休息够了,伸伸懒腰站起来,“如何,顾女郎,现在服气了吗?” 顾子书瞧着亭子里一脸慵懒地徐晗玉,心口抽痛,小时候徐晗玉是众人称赞的神童,而她却总是被掩盖在徐晗玉的光芒之下,可是她从没失去信心,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这些年她不断努力,认真钻研,原以为早就超过了懒散的徐晗玉,可是没想到啊在徐晗玉的光辉下,她依旧只是可笑的腐草荧光。 看到顾子书生无可恋的样子,徐晗玉突然觉得挺没劲的,不过是个幼稚的女郎罢了,何必同她较劲。 “谢谢各位老师今日的点评,不过今日之事公主府不欲宣扬,还请各位老师能够守口如瓶。” “顾女郎,今日事今日了,出了这道门,我绝不会将今日的事泄露分毫。”如此,她顾子书还是北燕女郎中才艺无双的首位。
第45章 叫价 “徐晗玉!”顾子书强撑着说,“你不必如此羞辱我,我不是输不起,今日的事情若有人问我,我一定照实回答,不过我顾子书今日是输了,他日我却未必会再输给你,无论是三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我所喜爱的东西我都不会放弃,总有一日我能超过你。” 众人走后,徐晗玉一人坐在亭子里呆呆地看着月亮,秋蝉送客回来,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夜里风寒,公主小心着凉。” “秋蝉,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秋蝉高兴地说,“自然是很开心了,顾女郎总是仗着自己有些才气,便不可一世,今天总算让她吃到苦头了,梅娘子一字一句反驳她的时候,别提多痛快了,就是可惜往日最喜欢吹捧她的那些人今日没在场,不然还能更痛快一点。” “可是最后她说的那番话你听到了吗,三年、十年、一辈子她都不会放弃,总有一日她要超过我。” 秋蝉不以为意,“说大话谁不会啊,等她真超过了再说吧,这世上哪里有人能比公主聪颖。” 徐晗玉却不这么认为,“天资和努力都不可或缺,她一心钻研此道,心思单纯,可我心里装的东西却太过繁杂,若她真能持之以恒,假以时日,或许如她今日所说,她真能超过我去。” 可是秋蝉就是觉得,自家公主比顾子书强不知百倍。 “罢了,超过就超过吧,总归我也不在乎。” 声势浩大的珍奇会举办过半的时候,太子突然被淳熙帝被放了出来,与此同时关于弹劾英国公的奏折尽数被驳回,看来关于顾威反叛一事,圣心已经有了决断,就到顾威的死为止,不会牵连旁人。 今日散朝后,不少人恭喜曹太尉,太子无恙,他孙女的太子妃看来是顺当的。曹太尉表面沉稳地点头微笑,实则却心急如焚,回府之后急忙将心腹召过来,“那封信已经送进东宫了?” 这心腹还不知道太子被放出来的事,以为自家老爷不放心,拍着胸脯说,“老爷尽管放心,我昨夜亲自把信交到太子手上,看着他读完的。” “你个蠢货!”曹太尉气急攻心,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那太子,他看了信可有说什么?” 这心腹不知道老爷为何突然骂自己,老实地照实说道,“太子看完信后,冷笑了一声,说如太尉所愿,他会主动解除和咱们女郎的婚约,不会连累太尉府的。” “完了,完了,全完了!”曹太尉直着两眼跌坐在椅子上,颤颤巍巍指着心腹怒骂,“你这个蠢货怎么就不能多等上两日!” 太子出了禁闭,第一件事便是上景川公主府,大家猜测正是因为景川公主向陛下求情,太子才能这么快放出来。 这第二件事,则是曹太尉府的孙女突然感染恶疾,送往外地治病,太子以此为由同太尉府解除了婚约,淳熙帝也点头同意了,太尉府竟然也无怨言。 两件事连在一起看,外面难免揣测起新的太子妃是否会落到景川公主头上。 珍奇会要结束了,金都的治安尉总算松了半口气,这些日子金都人口庞杂,事务繁多,他片刻都未得喘息,过了这最后一日的珍奇拍卖会,他最后半口气也能松下了。 拍卖会恰逢七夕夜,金都各大街市热闹非凡,所有的商铺摊贩都想抓住这最后一个赚钱的日子。 徐晗玉穿着青衣布衫戴着彩绘的面具走在街市上,秋蝉跟在身后不住地左顾右盼,“公……郎君你看这个糖人可真有意思,连头发丝都雕的栩栩如生,”徐晗玉丢下两个铜板在小贩摊位上,“喜欢就拿走,不要磨磨蹭蹭的,一会儿耽误了时间。” 秋蝉吐吐舌头,“谢谢郎君。” 二人赶着往彩衣楼去,今日的拍卖会就定在那里。 可惜街市实在太挤,别说车马过不去,就是行人都是摩肩擦踵,勉强前行。 “好!”前方有杂耍艺人在表演吐火,围观群众高声叫好,推嚷之间,徐晗玉不小心跌进身旁男子的怀里。 谢斐正皱眉避让着身旁之人,不妨有个不长眼的跌到他身上,他正准备一掌推开,鼻尖却嗅到熟悉的蜜桃幽香。 推人的手力道骤减,变成揽住怀中人的腰身,果然是盈盈不足一握。 徐晗玉没料到这个人居然抱住了她,往后一转,就看到谢斐那张如玉刻的脸。 二人一时无话,徐晗玉还不知道谢斐认出了自己,连忙垂下眼睛,“多谢兄台,劳烦松松手。” 谢斐轻笑一声,反而将她揽得更紧,凑到她微红的耳畔说,“公主下次穿男装,记得穿上束胸,把耳洞也遮了。” 徐晗玉本来就是图男装方便,的确没穿束胸,此刻正贴着谢斐的胸膛,她脸颊飞快浮上两块红晕,幸好此刻带着面具,旁人看不见。 她用力一脚踩到谢斐脚上,趁他恍神时一把推开他,“下流无耻!” 正巧秋蝉也挤了过来,徐晗玉转身融入人群,一瞬便没了人影。 徐晗玉主仆二人总算赶到了彩衣楼,豆蔻早早给她们留了楼上雅座,以幕帘同旁边座位隔开,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楼大厅的场景。 拍卖会就在大厅举办,现在已经拍卖了不少东西,虽然都价值不菲,但是没有徐晗玉感兴趣的。 她今日来此,主要是为了一份据说是东吴前朝皇室的藏宝图。 藏宝图是真是假不知道,不过已经在行家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了,有了这个名声,徐晗玉难免想要过来一探究竟。 “好,下一个珍宝乃是大燕孝舒公主曾经戴过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起拍价三百金……” “郎君,这个步摇真好看,正好和你的红宝石滴珠耳环配成一套呢。”秋蝉两眼发光,平日里公主正嫌那耳环太过打眼,没有搭配的首饰从来不戴,这下刚好能一套搭配出来。 徐晗玉也有些意动,女子喜爱珠宝首饰乃是天性。 她正准备示意秋蝉给价,不妨一个懒洋洋地嗓音喊道,“五百金。” 徐晗玉探出头去,说话的人真正是谢斐,他坐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旁边坐着个蒙着面纱的女郎,看那身形是顾子书无疑了。 “呵,”本来徐晗玉无可无不可,现下觉得那步摇真是格外顺眼,“秋蝉,喊一千金。” “好嘞,”秋蝉清了清嗓音,大声喊了出来。 不过是个前朝的首饰,这做工放到现在三百金也顶天了,谢斐原以为一口气喊到五百金,绝不会有人同他争,没想到还有个人傻钱多的。 谢斐的瞟了一眼二楼,徐晗玉连忙避到帘幕后面。 “少岐,算了吧,我也不是非要这个步摇不可。” “难得你喜欢,钱财不过是身外物,”谢斐向后一靠,以前在江州那副纨绔做派不知不觉又出来了,“一千五百金。” 拍卖的掌柜睁大了眼,笑的合不拢嘴,原以为这个步摇能不流拍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叫出这么高的价。 “豆蔻,”徐晗玉问一旁的小姑娘道,“这个步摇是咱们商行的吗。” 豆蔻点点头,“没错,是咱们商行的,那掌柜的也是咱们的人。” “那就行,”徐晗玉笑笑,“喊一千六。” 无论谢斐喊多少,徐晗玉都加一百,直到谢斐喊到三千金,徐晗玉这边才放弃了。 “不错,这三千金到时候打个十个八个头面,你们俩还有菡萏一人赏两套。”秋蝉和豆蔻眉开眼笑,谢过徐晗玉。 谢斐拍下步摇,一旁的顾子书虽然很开心,但却略有些不好意思,“劳烦少岐破费了。” 谢斐再瞟了一眼二楼一直叫价的那个位置,不在意地答道,“无碍,你喜欢就好。” 顾子书止不住地雀跃,面纱下的脸庞飞起两块红霞。 最后一件压轴之物正是那个藏宝图,拍卖此物的掌柜是西齐来的一个商人。 “东吴皇室的藏宝图竟然是西齐的人卖,还挺有意思。”西齐和东吴接壤很多,边境连年征战,向来是水火不容。 徐晗玉对那个藏宝图本身没有兴趣,不过是好奇它最终落入谁的囊中罢了。 这藏宝图不愧是压轴的珍品,起拍价便是五千金。 不一会儿就有好些人举牌喊价了,几轮过后,喊到了一万金,此时场上主要参与竞拍的一位是样貌怪异的胡商,一位是年过半百的老叟,还有一位打扮花哨的娘子。 最后那个娘子不好说,但是头两位定然是易了容的,原本徐晗玉对这藏宝图只有一分相信,现在倒有了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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