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既然你有意包庇,那恐怕只能按照秽乱后宫的罪名定罪,还要多加一个不思悔改之罪,”德妃转向淳熙帝,“陛下的意思呢?” 淳熙帝揉揉眉心,一脸的疲惫,“就按德妃的意思办。” “慢着,那日和谢斐在一起的人是我。”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郎缓缓走到殿中跪下,“臣女同谢斐真心相爱,情不自禁作出逾礼之事,甘愿受罚。” “子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德妃又惊又怒。 顾子书咬咬唇低下头去,“是子书辜负了姑姑的教导。” “陛下,子书从小就守规矩,此事绝不可能是她做的,还请陛下——” “好了,要肃清宫纪的人是你,怎么查到自家侄女头上就要徇私了,此事很清楚了,谢斐同顾子书秽乱后宫,褫夺谢斐官身投入狱中等候发落,顾子书交给英国公严加管教,就这样吧。”说完,也不等德妃再回话,淳熙帝便拂袖而去。 谢斐锒铛入狱,顾子书被圈禁在家,两人之间的□□一事在金都被传得沸沸扬扬,顾子书的风评更是一落千丈,好事之人还添油加醋将二人的缠绵□□编辑成册,在金都偷偷贩卖。 德妃原本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徐晗玉同谢斐的事,没想到陛下和刘勋都要包庇她,而自家那个傻侄女居然爱慕谢斐到了为他顶罪出头的程度,原本还欲将顾子书嫁给刘勋,让她顾家的女儿当上皇后,现在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娘娘,”身边的侍女凑过来说,“景川公主一大清早就在陛下的殿外跪着了,说是有事求见。” “哼,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谢斐,她对这个南楚质子倒是有几分真心,当年对先太子可都没见她如此上心。” “不知陛下是否会见她。” 大抵是心软要见的,毕竟她是那位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血脉了。不过没有关系,她不在乎这些,现在刘琛死了,淑妃半死不活,这后宫日后就是她的天下,一个徐晗玉,只要她不兴风作浪,她可以忍着,何况刘勋对这徐晗玉似乎还有几分心思,她和刘勋互惠共赢,自然也不想得罪他。 德妃猜的没错,淳熙帝的确心软了,“叫她进来吧。” “陛下,”徐晗玉跪在殿中,开口便是,“去年中秋宴在同谢斐在棠华殿的人是我不是顾子书。” “我猜到了,不然那日德妃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求陛下饶他一命,当时我不小心中了淑妃下给顾子书的迷药,是我强迫他为我解毒的。” 原来如此,淑妃为了先太子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想到先太子刘琛,刘禅的心里起了一丝波澜,但也只有一丝。 “你今日既然跪在这里,那你就应当明白,谢斐留不得。”
第61章 诀别 “我明白,他是南楚质子,陛下要为日后的新帝扫平障碍,想要除去他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可是陛下,南楚谢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若贸然除去谢斐,谢虢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说的没错,可谢虢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敌人,他把他的亲儿子安插在北燕,若我不在了,谢斐就有可能成为北燕最不安稳的存在,我不能坐视这一切的发生,总归我们北燕和南楚势同水火,难免一战,杀了谢斐不会有什么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把谢斐放回南楚吧,反正他也威胁不到谢虢,没有任何用处了,何必因为他和南楚结怨呢。” “呵,放虎归山,亏你能说出来这种话,徐晗玉,你的心里还有没有北燕的江山!” “陛下,一个谢斐威胁不到北燕江山的。”徐晗玉恳切地说。 淳熙帝略微有些站立不稳,他摇摇头,“儿女情长只会误国,罢了,你回去吧,朕意已决。” “求求你了,陛下,阿玉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求陛下可怜阿玉吧。”徐晗玉眼里盈着泪水,不停磕头。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景川公主扶起来。”淳熙帝对身边的人说。 内侍们赶紧上前扶住徐晗玉,不让她继续磕头。 “陛下当真要如此狠心吗,”徐晗玉见淳熙帝始终不为所动,内心激愤,将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你已经杀死了两个儿子了,现在又要逼死我吗!” 一旁的内侍听到此话,纷纷跪下瑟瑟发抖。 “都给朕出去。”众人赶紧退下。 淳熙帝浑浊的双眸陡然发出狠厉的光,他死死盯住徐晗玉,“徐晗玉,你怎么敢这么说,当真是被朕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徐晗玉站直身子,一步一步走近淳熙帝身前的书桌,本就清冷的声线此刻更是全无温度,“陛下敢做的事情怎么不敢让我说呢,杀妻弑子,这种事情全天下也只有陛下做的出吧。” “太子为什么要死,还不是因为他挡了陛下的路,你想立刘勋做储君,索性就仍由他把另一个儿子给杀了,是陛下给他扫清了障碍,又给了他和德妃更大的胆子,明目张胆就溺死了六皇子,你还记得六皇子是你的儿子吗?他死的时候你有难过吗?你明知道刘勋就是凶手,可你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他!” “放肆!徐晗玉,谁给你的胆子,你真以为你能仗着你姨母无法无天吗!” “说到我姨母,”徐晗玉面上带着一点残忍的悲伤,她望着淳熙帝的眼睛,一字一句直戳他的心脏,“我姨母是怎么死的陛下真的忘了吗,你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就能瞒过你自己吗?你害怕姨母擅政,夺了你的权,就给她下毒让她缠绵病榻,所以她才活到三十三岁就去了。” “杀死姨母的是你呀,陛下,是你自己呀,你迁怒后宫嫔妃,迁怒太医院,处死了那么多人,你最该处死的是你自己!你就是个疯子!” “不、不,你胡说,你胡说,阿媛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我没有想要害死她,我没有!”淳熙帝似乎陷入了某种疯癫的情绪,他将书桌上的奏折全部挥落在地,披散着头发在殿中来回喷走,嘴里不知在念着什么。 徐晗玉说完这些,好似也用光了浑身的力气,立在原地不停颤抖。 突然,淳熙帝奔到她面前,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我是个疯子,可是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你以为那个谢斐是真的喜欢你吗,哈哈哈,我这么喜欢阿媛都能这样对她,更何况旁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情爱是矢志不渝的,那个谢斐早就和刘勋站在一起了,琛儿的死难道他没出力吗?只有你被蒙在鼓里罢了,傻子,你和你姨母一样傻,轻易的就相信了男人的话,哈哈哈,都是傻子。” “我是疯子,你们都是傻子。” 徐晗玉的手指扣住掌心,指甲陷入了皮肉里,她想反驳淳熙帝,可是她却说不出话来,在栖梧宫的那几个月里她漏掉了许多金都的消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行事的除了谢斐还能有谁,所以那日菡萏问她是谁杀的太子,她竟哑口无言。 “我骗过他,他如今骗我一次,也就抵销了。”徐晗玉低低的说,不知是说服淳熙帝还是要说服她自己。 淳熙帝赤脚站在殿中,窗外的光线进来,他的身子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阳光下。 他此刻的神智似乎又回来了一些,他开口,声音苍老疲惫,“阿玉,朕这一生都是为了北燕,你说的对,我辜负了你姨母,可是朕没有辜负北燕,琛儿是个好孩子朕也不想他死。若是太平盛世,他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是如今天下风雨飘摇,金都看起来一派歌舞升平实则却危如累卵,只有像刘勋这样心狠,手段也狠的人才能做北燕的储君,朕没有几天了,等到了地底下,朕会向他们赔罪的,可是朕只要一日活着,就一日是北燕的天子,不得不为北燕考虑。” “你也一样,你是北燕的公主,你的尊贵和荣宠都是北燕的子民供奉的,如果你不是景川公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好好想想吧,谢斐能在金都能平安无事地过两年,绝非平庸之辈,留下他,就是给北燕埋下祸患。” “阿玉,答应朕,这一生不要再和谢斐有任何牵扯了。” “若阿玉答应姨父,姨父可以放他一马吗?” “徐晗玉!”淳熙帝阴冷地看着她,“你若和他在一起,你记住,你这一辈子都是北燕的罪人!” 徐晗玉跌坐在地上,北燕的罪人,多残忍的罪名啊。 “陛下,你这一生所做作为可曾有过后悔吗?” 徐晗玉问他,淳熙帝却不再回答,他背过身缓缓坐回到龙椅之上,闭上眼睛轻轻哼唱起了一首轻缓的歌谣,那是端慧皇后家乡的歌谣。 这是徐晗玉最后一次见到他。 淳熙二十六年,冬至,淳熙帝驾崩,与端慧皇后合葬皇陵。结束了长达二十六年的淳熙之治,也结束了金都短暂的太平幻象。 刘勋刚做了两个月的太子便登基做了新帝,改年号天佑,后称他为天佑帝。 淳熙帝在垂危时刻留下了许多口谕,其中一条便是秘密处决南楚质子谢斐。 是日大雪,将金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 景川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了关押重犯的牢狱之外。 谢斐手戴镣铐,坐在一堆腐臭的稻草之上,背靠石壁,抬头望着墙上一处细小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 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谢斐原以为是狱卒过来送饭,没想到转过身竟然是她。 他缓缓扯开干裂的嘴角,不顾扯痛两颊的伤。 “你来了。”好久没有说话,没想到声音竟然如此喑哑,也不知会不会吓到她。 徐晗玉眼圈发红,微微点头,“我来了。” 她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全是知味斋里他喜欢的饭菜。 谢斐很高兴,“还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了。” 他戴着手铐,不方便,徐晗玉便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喂他,这些日子他瘦了许多,两颊早已凹陷进去。 “你不怪我了吗?”谢斐问她。 “怪你什么?”徐晗玉用手帕将他嘴角的污渍擦去。 “……怪我先去救了顾子书。”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是想为他怪不怪他骗了她,害她没有来得及救下太子,可是却不敢。 “不怪了,顾子书是个好女郎,比我好多了,她敢牺牲自己的名节来救你,我可不敢,你先救她也是应该的,听说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求英国公救你呢。” “真是个傻子,你私通南楚,加害太子,泄露了不少情报回去,英国公哪里救得了你。” 谢斐停下吃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不吃了,错过这顿可就没有了。” 他勉强咽下口中的食物,“你都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当时不知道,事后回想一番还不明白吗,早跟你说了刘勋不是什么好人,你帮着他害了太子,他现在还不是说要杀你就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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