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之如一怔。 “你从前自己悄悄喜欢他的时候还晓得找机会去亲近他呢,现在正经有了名分反而不敢了。”蒋娇娇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真没出息。” 对啊! 姚之如想,以前是邻居,是朋友,她能大大方方去见他,怎么现在成了未婚夫妻,她反而瞻前顾后起来了? “你说的有道理。”她自省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太在意他家里长辈看法了。” 蒋娇娇其实也能理解她:“你盼了这么久才盼到,事有担虑,小心谨慎也是正常的。但你别忘了,你嫁的是沈子信,又不是他祖母和爹娘,难道他想见你,你还要让他走远些才好么?” 姚之如愣了下,问道:“是……他想见我?” 蒋娇娇抬了抬眉毛,说道:“那不然呢?你这段时间老避着他,十分刻意地不去沈家见他,他自然待不住了,见着我同谢暎在一起,就问最近有没有看见你。”说着,颇得意地道,“我这么聪明,岂有不识相的?” 姚之如听了这话,顿时也坐不住了。 什么含蓄矜持,娇娇说得对,在有情人面前根本都是多余。 她起身便道:“那我们快过去吧。”说完,又想起什么,微红着脸返回内室,逗留了片刻后才出来。 蒋娇娇也没太在意,挽着好姐妹的手便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对了,”蒋娇娇边走边道,“昨日小姑还在说,等大哥哥从营中休假回来的时候,便让我们都一起去酥心斋吃饭,也当是为你们两个庆祝庆祝。” 姚之如有些害羞,但亦坦然,含笑点头道:“那你先帮我同蒋姑姑道声谢。” 蒋娇娇应了声好,又道:“小姑说你们两个是我们巷子里头一对因两情相悦定了亲的,她也很为你们高兴。” 姚之如紧了紧挽住她的手,笑道:“要说两情相悦的早晚,那还是你和谢元郎走在大家前头,而且你们的亲事肯定也不远了。” 蒋娇娇笑得一脸满足。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谢家院门前,蒋娇娇走的时候只把竹扉虚掩着,所以径自推开便进去了。 她们走到窗前,正好听见从里面传来了沈约的声音。 “所以,你心中对新政是有疑虑的?”他问。 接着便是谢暎回答道:“我只是认为凡事应重实际,有时候并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不过是看哪样更适合。” 沈约道:“你这是中庸之道。若要求变,岂有不大刀阔斧的?纵有阵痛,那也是为长远所计。”又道,“况且新政之下的贡举新制废了诗赋、墨义、帖经而加重了时务策的分量,此举用意何在已是十分明显。且知贡举正是大丞相本人,便是为了应试,我也建议你不要受那些‘旧人’的影响。” 谢暎顿了顿,也未再与他辩论,只转而委婉地道:“这也只是我目前的想法,不好说以后。只是今年解试,我建议策论观点还是不要太激进为好,毕竟现在朝廷里自己都未有统一立场,譬如就也有不少大儒反对大丞相以自己的学说著论为经义研读之圭臬。纵然大丞相知贡举,但也未必事事能如他所愿。” 两人的语气都很平静,也都很诚恳,沈约想说服谢暎,谢暎则也想劝他,话说到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住了。 蒋娇娇和姚之如对视了一眼,然后隔着窗冲里面唤了声:“谢暎——” 谢暎似乎正站在窗前,伸手便将之推开了。 两人视线相迎,眉目间俱是笑意。 “出来晒会儿太阳吧。”蒋娇娇望着他,说道,“灶上的蜜糕也差不多蒸好了,你们先吃点再接着说。” “好。”谢暎说完,看见站在她旁边的姚之如,然后含了笑转头提醒沈约,“姚小娘子过来了。” 沈约一听,也下意识地抬起了眸。 两人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 沈约径直行到姚之如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须臾,问道:“你近日可好么?” 姚之如点点头,问他:“你呢?” 沈约看着她,不答反问:“那为何不见你还书再借?” 姚之如不由有点红脸,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蒋娇娇和谢暎。 蒋娇娇笑着,一边对谢暎说着“你快去尝尝那糕”,一边拉着同样识趣的他转身走到了院子里坐下。 姚之如这才有些害羞地收回了目光,低头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沈约。 “我本是在犹豫着,怎么把这样东西一并给你。”她说,“但我现在想,其实就这样给你也挺好。”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条用双色丝缕编的鸳鸯带。 沈约微怔,垂眸莞尔。 “谢谢。”他伸手接过,语气温柔而郑重,“我会好好收着的。” 姚之如望着他的眼睛,笑意愈深。 不远处的蒋娇娇正看得起劲,旁边忽响起个声音好似略带疑惑地道:“娇娇,你认得姚小娘子给子信的是何物么?” 她回眸看向他,说道:“鸳鸯带啊,你不认识么?”并由衷赞赏道,“之之的手真巧,我瞧着比外头卖的还好看。” 谢暎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不认识,因为不曾收到过。” 蒋娇娇:“……” 她心下好笑,面上忍了忍,靠在桌前,以手支颐地瞧着他,说道:“我同你认识这么多年,还不知原来你也讲究这些形式。” 谢暎也以手支颐地与她对视着,微笑道:“我很讲究。” 蒋娇娇挑了挑眉,故意道:“可是我编得不好怎么办啊?” “没关系。”他回得温和,“我不像某人那样只喜欢好看的。” 蒋娇娇忍笑不得,伸手往他身上轻捶了下,说道:“我做的就是最好看的,你敢说不好看!” 两人笑闹着,荷心在旁边瞧地直乐。 正在此时,珊瑚忽然急急跑进了院子,冲着蒋娇娇便道:“大姑娘,不好了,大公子他被开封府给收押了!” 谢暎陪着蒋娇娇赶回了蒋家。 这时候蒋世泽和蒋黎都已经直奔开封府去了,只有蒋老太太还在家里陪着金大娘子。 金大娘子虽面上看着仍算镇定,但紧紧交握于身前的双手却已明显表露了她心中的不安。 蒋娇娇虽然也担心得很,但她自知此时慌也无用,于是便帮着安慰母亲道:“娘,沈二郎也回去找他爹了,看能不能多打听些什么。您先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谢暎也接过话道:“金妈妈,善之行事一向有轻重,您放心,他不会做有损自己的事的。” 金大娘子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暎哥儿。” 谢暎低头示礼。 过了没多久,蒋世泽便先回来了。 金大娘子见他回来得这么快,就猜是事情不顺利,忙问道:“见到修哥儿了么?” 蒋世泽点了点头,神色苦恼地道:“人还好,就是这次遇到的事情实在麻烦。” 蒋修其实是被牵连的。 上四军中向来不禁私下比试,只要不违军纪,更是鼓励以技艺论长短。又因今年首次对外公开募了兵,所以军中难免自分出了些派系,互相之间的比拼较量也比以前更多。 事情就出在今天上午。 有人因为输了比试而恼羞成怒,引致双方斗殴,并导致出现了伤者。 这受伤的偏巧是宽衣天武指挥使的孙儿。 而蒋修好巧不巧,恰恰当时和惹事的那人在一个队里,且还上去拉了架。 没过多久,当时他们在一队的人就都被拿了。 “我看这宽衣指挥使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伤他孙儿的人,而且聚众斗殴本是违反军纪,这军法处置的事原是可轻可重,开封府这边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最后案子怎么递上去全看军中的意思。”蒋世泽皱着眉,面露忧色地道,“捧日军与天武军本是一脉,捧日都指挥使岂有不严处此事之理?修哥儿虽没有动手,但池鱼之殃怕是难以幸免。” 蒋老太太忙道:“那我们备些厚礼,亲自去拜见一下那位宽衣指挥使,请他孙儿帮修哥儿说一说?没有动手的也要受罚,这未免太不讲道理。” 蒋世泽也是这么打算的,但这需要人引见,所以他正在找门路,沈庆宗那边他也准备去问问。 谢暎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次上四军公开募兵,本是和朝中新政有关。”他忖道,“现在这节骨眼出了这种事,只怕有心人会反过来以此作为肃军之由。若是如此,那只怕牢狱里这些人都会被当作靶子来用。” 其他人闻言不由一愣。 蒋娇娇看出谢暎眉宇间的凝重之色,顿时更慌了:“那大哥哥岂不是要被人家拿来做了牺牲?!” 金大娘子的脸色有些发白。 蒋世泽忍不住暗骂了儿子一声犟小子。 这下可好了,说什么理想抱负,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就要被人家杀鸡儆猴了。 蒋世泽强压住心里的焦躁,握住了妻子的手,好像这样也能让自己不那么慌张。 蒋老太太一听事涉朝堂,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问谢暎道:“那暎哥儿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谢暎道:“不管如何,总要先有人愿意大事化小。但我们贸然上门,只怕别人不会理会。”他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上次计相在蒋姑姑的店里受伤,是捧日左厢都指挥使迅速做的处置。” “对,”蒋世泽道,“那边本是捧日左厢军管辖之地。” 谢暎沉吟道:“但那位都指挥使的态度这般积极,我想,至少与计相的立场是没有冲突的。” 蒋娇娇旋即恍然:“你是说,让小姑试试去计相那里探探消息?” 谢暎点头道:“虽有些勉强,但眼下事出情急,也只能如此一试了。” 不然等他们七拐八拐地找到门路,只怕蒋修早凉了。 “爹,”蒋娇娇立马问道,“小姑呢?” 蒋世泽回过神来,忙道:“她去打听那宽衣指挥使家的消息了,我这就让人去寻她。”
第97章 求见 蒋黎刚从捧日左厢出来,就迎面遇上了来寻她的宋勉。 在得知家里的意思后,她不由沉默了下来。 其实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试试蹭个上回事情的机缘,看能否见到那位都指挥使,向他讨一讨帮蒋修的办法。 但偏偏对方不在。 面对兵卒的盘问,蒋黎为防万一,也不好明说是来为侄子喊冤的,更不能公然打出陶宜的名号——否则那就不是来求人,而是得罪人了。 至于陶宜…… 她已经有阵子没有见到他了。自店里重新开门之后,他还未曾来过,而她也没有再去他家的理由,渐渐地,她好像觉得与他又疏远了起来。 那毕竟是当朝省主,而她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民女,他要来便来,要走,她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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