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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吴老太太还在瞎闹，说是自家被欺负，国公府没人出来给个说法，现在听闻此言，也没了话说。 黄莺又说了：“我们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四个全来了，就怕招待您不周到。你有什么事么？” 吴氏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的一通浑说，最后道：“我那儿子，明明到府上给公爷祝寿，谁知宴席还没散，就被衙门带走了。可怜我那儿子啊，还有功名在身上，就这么被流放了。可不生生难受死老身了，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们国公府的门前，我不活了。啊啊啊！” 惜花上前扶她，她不起来，一味的撒泼，“您来这里，是想论个是非曲直的吧，再这么胡闹不讲理，连你一起带到衙门去，到时候也来个流放，跟你儿子作伴去。” 吴老太太又止住了啼哭，这一波哭闹算是过去了。 惜花说了：“不许再哭，有理说理，说不清的咱们去衙门说，不要在这里搅得四邻不安。” 接着又说：“姑奶奶有话跟您讲，您好好听着。当初她不愿意远嫁，是老太太老太爷让她信守承诺，嫁到你家的。当时有个条件，就是不允许有庶长子出生在前面，这是京城大宅门的规矩，也是作为远嫁女儿的条件。可是你们遵守了么？” “没有啊，没说啊。”老天天疑惑着说道，“当时没有这样的条件。” “您看您，又不承认了，不是这样，那为什么要和离。在你家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四年过去了，姑奶奶才刚刚又开始谈婚论嫁，你就又上门来闹，你这是诚心和她过不去是吗。”惜花嬉笑怒骂，给她一通排揎。 “是国公夫人挑唆的。” “我家夫人在外经商，下过西洋。还有七个子女需要教养，一个年轻夫人顶一大家子的事。哪有功夫去管你家的闲事，再说，各位街坊评评理，哪有嫂子把小姑的婚姻给搅合了，然后把她养在自己家里，不让她出阁的。这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吗？亏您想得出。” 怜芷说道：“当时就是在国公爷的寿宴上，您家公子没有请柬，也不知被谁挑唆着，就上门来闹。这还是公爷自鞑靼回来的第一次寿诞，您公子不请自来，拿着伪造的请柬进来大门，然后在寿宴宾客众多的场合，一味指责我家夫人挑唆小姑和离，您有证据么？在场就有人把他请去了大理寺，他到底也没说出个理来，这才以诽谤被流放。今天您替他鸣不平，到底怎么个不平，您说得出来吗？” 怜芷不给她撒泼放赖的机会，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讲清楚。 吴老太太有点懵，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时，有顺天府的官差过来，怜芷忙上前，交代一番。 官差这时过来，架起吴老太太，说道：“国公夫人怜悯你老弱，就不到衙门诉你诽谤了，这次送你回山东，要找你们知府、族人将你看管起来，不让你再出来混闹了。你跟我们走吧。” 吴老太太这次再也哭不出来了，硬被人拖走了。 京城，柳府。 子芙的母亲李氏对正在洗漱的夫君说道：“怎么样了，老爷，还是不行吗？” 柳将军擦好了脸，黯然的回道：“不行，关节走不通，还得靠他自己。” 柳家最近几年，有个官位颇高的子侄被督察院弹劾，卸了官职。目前在朝廷里说得上话的也就只剩柳光年老将军了。现在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了。 李氏一拍大腿，长叹一声，“这可怎么办？子衍生来体弱，这要是在武校中出了事，可让我怎么活？” 柳将军坐到她身边，安抚她说：“要不，让子成去吧，还能有几分把握。” 李氏断然拒绝，“不行，你把人家当自己人，人家心里不定怎么恨你呢。你看子萱，回娘家从来也不看看我，听下人说，路过我院子都绕道走，你看看，这孩子，结亲还结出仇来了。” 柳将军神色暗沉说道：“那么些年了，还提旧事作甚？” “怎么不提，这次，如果不是秦寻遇作祟，我不信凭着你的老脸，还打不通这些关节。”李氏怒气冲冲。 柳将军神色更加暗淡，说道：“他风头正劲，何必跟个竖子争一日之长短。你没看他刚从王爵上下来么，以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李氏狐疑着说：“我怎么听人家讲，他这是以退为进，更加得皇上圣心。” 柳将军终于不耐烦了，“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睡吧。” 过了一会儿，又问：“子芙的肚子还没动静么，小涛夭折以后，再也不成了么？” 李氏长长叹一口气：“这孩子，也是个没福气的。好好的镇国将军嫡长女，弄了这么个下场，现在还为子嗣担忧上了。可不是造孽呢么。” 柳将军忽然就说，“要不，让她去求求寻染。这两人没能走到一起，也怪我们。” 李氏眼睛一亮，忽然又发出光彩起来。
第77章 矜涵的下场 京城，裴府。 终于送走了二老和两个惹祸精。连裴照都长舒了一口气。 他放弃了很多，当他放弃白羽的时候，心里可能就有了这种意识，这世上没什么再能牵绊住他的了。 明珠和韶华在秋围上被裴照大义灭亲，揭了老底。自此和父亲就越发疏远。 可是祖父母劝告她们，母亲不在，父亲就是最大的依仗，切不可再胡作非为，伤了父亲的心。 奈何三人心结难了，从此竟然如路人。 大女儿明珠名声还好些，丞相的女儿不愁嫁。在浙江老家，嫁给了当地布政使司的小儿子，日子还过得去。 但也仅仅是过得去而已。有一次，公公犯了错，要被上司记过，年底的考评怕是有碍，甚至职位都要保不住。这时候，求到了明珠头上，求她跟父亲说句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明珠却硬是不开口。公婆有点恼怒了，明里暗里的排揎她，警告她，怎么都没用，后来公婆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不管家里，恐怕是相爷不管她吧。 再后来派人到京城里一打听，果然如此，父女俩当众反目，关系极为僵硬。族中的亲戚里传言，怪道能嫁到他们家，而不是京城的望族，原来如此。 于是，处境越发的艰难。 名声已经污损的韶华则根本嫁不出去，姐妹俩在京城跟父亲闹掰的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她和李家的破事也很容易捎带打听出来，因此本地的望族都没人敢要她，甚至避之不及。 韶华急了，就要给李世杰做妾，裴照发话说，裴家不出这种女儿，真要做妾，从此就当没生过她。 于是连李世杰都不敢纳她为妾，她便越加的怪罪父亲。 后来，祖父母终于给她寻觅了一个没有根基的落魄书生，书生不嫌弃她名声不好，真心的想结这一门亲事。谁知她好容易嫁出去了，却不好生过日子，整天的和李世杰书信往来，还惦记着去京城。 书生得知以后，便彻底的死了心，和她对打对骂，互不先让，日子鸡飞狗跳。嫁妆也很快败光，以至于到了后来，需要找姐姐借钱渡日，又不知惹了多少事端。 且不说远的，单说近前的。 隆冬已至，丞相府自然样样不缺。唯独矜涵的院子，地笼被堵住，不允许她使用，她让自己的丫鬟去外头买碳烧，大冷的天，仅靠炭盆取暖，也就能维持活着，舒适根本谈不上。 伤口已经奇迹般的愈合，也许越是倔强的人生命力越发强大。只是落下了触目惊心的残疾，一直断腿奇异的向外拐着，需要拄着拐杖下地。身体没有及时调养，状况很差，年轻体壮的一个姑娘，到了深秋便开始咳嗽，一直咳嗽到深冬。 她很久没出过门，那天下雪了，她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来到外面看雪。 路很滑，她几次摔倒。但她依然坚持着走出院子，因为她知道就在院外不远处，有几棵红梅树，现在的时节正是红梅开得最好的时候。 就在红梅树下，她居然遇到了裴照。多么离奇的巧遇，曾经求之不得，她自己都苦笑了。他还是那么的俊逸不凡，如若神祗。 裴照见到了她，好像也没有多么惊诧，只是嘲弄着看她的腿，嘴角挂着戏谑，擅长攻心术的男人，最知道如何打击一个女人。 矜涵只能背靠在树上，大口的喘息，可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裴照走近了她，身上的寒意比这隆冬都深，明明那么近，矜涵却觉得和他隔着山隔着海。 “你也喜欢梅花？”裴照笑得嘲弄，仿佛笑她不配。 “我喜欢的，如果你给我机会，你会知道我也是很好的人。”矜涵嘴唇颤抖着，说出以前没机会说出来的话。 “很好的人？你再投生几辈子，也做不了很好的人。灵魂上已经烂透了。”裴照声音冷寒，如剑一样刺穿了她。 “如果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会躲你远远的。”矜涵哭着说出这句话。 “如果有重生的机会，我劝你两件事，多赚钱和多读书，少惦记男人。”裴照看着她，面色又冷又嘲弄。 “引用别人告诉我的话，拿来送给你。”裴照笑了一下，笑容冷寒。“算是我最后的一点怜悯。” “物质的贫穷能摧毁你一生的尊严，精神的贫穷能耗尽你几世的轮回，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没有白读的书。你触碰过的那些文字，会在不知不觉中帮你认识这个世界，会帮你擦去脸上的肤浅和无知。书便宜，但不意味着知识的廉价。读书不一定让你功成名就，锦绣前程，但他能够让你说话有道理，做事有余地，出言有尺度，嬉皮有分寸。读书和赚钱是人生最好的修行，前者让人不惑，后者让人有尊严。” 矜涵呆呆的说：“读书、赚钱，女人也行吗？” 她这边正痴痴的想着，那边裴照已经一脚踹飞了她，正好踢在她那条好腿上，她飞出去了很远，最终跌落在了地上，哇的吐出了一口血。 接着，裴照大步走了过去，往自己刚才踹中的地方又狠狠踹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是惊心动魄。 矜涵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你见过承平县主的人了吧，没想到你这个废物还有这个用处，临了还能害人。倒是我小瞧了你。我不知道有没有重生夺魂这回事，但是就凭你，再来一辈子，也不过就这个德性。” 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原本是无风的干冷，此刻却刮起了一阵强风，寒风鼓起了他的衣襟，却没有使他瑟缩。只见他坚定的走着脚下的路，仿佛没有雪，路也并不滑。 寒冬时分，没几天就要到腊月了。 很多人家已经开始准备年货，白羽挺着大肚子，忙来忙去。小姑已经出嫁，秋兰不会再回来，白羽只能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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