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不语,小珠暗自瞪了翠红一眼,小姐性子看着软,实则是个倔烈的,大婚第二日便被陪嫁丫鬟这般逼迫,换谁来都不乐意!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轱辘辘地响声自里间传出,纪瑶偏头便见赵霁坐在雕工精致的轮车里,由鸦青推着出来,绿娥跟在其后。 如瀑的墨发由一根白缎半束在脑后,一身雪锦华裳趁得他病容愈显憔悴,仿佛随时要去似的,唯有那双眼眸光华流转,冷意不减半分。 赵霁轻掀眼睑,目光随意地扫了一圈,略过翠红时,她无端地生出头皮发麻的寒意来。 翠红还未想明白心底惧怕从何而来,便听那轮椅上的人病哑道:“本王府上留不得你们,拖下去。” 嗓音分明病哑,却幽凉得令人心底生寒,屋内一时静寂无声。 还未等翠红反应过来,门外原本侯着两名力大的粗使丫鬟垂头进来,捂住翠红的嘴,不容反抗地将她拖了下去。 绿娥见状,朝檐下的另两个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二人垂头弯腰敬畏十足地进屋,动作迅速地将其余两名陪嫁丫鬟拖了出去。 经此一番,纪瑶陪嫁丫鬟中仅剩的唯有小珠,小珠心惊胆占地抓紧纪瑶衣袖,紧张地低声道:“王、王妃……” 纪瑶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人来动小珠的话应是无事的。 她朝赵霁瞧去,见他容色病白而冷淡,即便抱病在身,却依然不容小觑,令人难以忽视。 他才是王府真正的主人,坐在那儿不置一词,眉眼间尽是冷冽不容侵犯的与生俱来的尊贵,令人望而生畏的同时,又如皎月朗朗般清俊,遥远得不可触摸。 察觉纪瑶目光,赵霁抬眸掠了她一眼,清清淡淡无甚波澜地道:“日后由绿娥她们服侍你。” 纪瑶这下看明白了,他直接撵走了嫡母派给她的陪嫁丫头,回头嫡母不孝的帽子再怎么扣,也扣不到她身上了。 便是给嫡母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编排皇室的不是。 纪瑶有些感激赵霁替她省了不少麻烦,莹润双眸朝他微微弯起,似盛了秋水一汪。 赵霁略一挥手,鸦青会意地推他离开,去往前院。 他甫一离去,屋内压抑低沉的气氛随即散去,绿娥暗自舒口气,而后带着绿荷绿叶以及绿星正式拜见纪瑶,参见新主子。 纪瑶深知王妃也是要御下的,便端坐着受了她们的礼,而后才令她们起身。 绿娥几人起身后侍立旁侧静默不语,身形站得笔直,一板一眼规矩极了。 纪瑶在紫檀软榻上闲坐了会儿便有些无聊,她见小珠仍有些后怕,便柔声安慰她:“你别怕,万事有我在呢。” 小珠点点头,神色依旧惴惴地。纪瑶伸出莹莹素手端过小几上的瓜子,同时朝绿娥投了个眼色。 绿娥生得玲珑心,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她小步上前拉着小珠的手,宽慰她:“小珠妹妹不必不安,那三个陪嫁都是眼皮子浅的,咱们心里敞亮着呢。” 绿娥开了头,绿叶绿星绿荷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跟着宽慰了小珠几句,如此这般,小珠面色才算好了些。 绿娥几人简单聊了几句,小珠担心纪瑶一人闷得慌,便出去了一阵,回来时手捧着几册话本。 她献宝似地道:“王妃,瞧瞧逸趣斋新出的话本。可有趣了,近日京里的闺格小姐们都爱看这个!” 纪瑶平日里除了吃,对话本还算感兴趣,便接过话本,窝在软榻上翻看起来,绿荷贴心地替她搭了层薄毯。 故事说的是王孙公子的爱恨纠葛,兴致正浓时。纪瑶觉得嘴里少了什么,白皙似玉的手往旁边伸去。 小珠适时递上一盘五香炒瓜子,纪瑶手指捻住瓜子送入口中,眼也不抬。 小珠刚想转身去倒茶,见绿星已经沏好端来,小珠会心笑笑,没有拦着绿星上茶。 纪瑶没看多久的闲书,绿娥便告知她王府的柳义总管已带着阖府大小管事在花厅候着,等着拜见新王妃。 纪瑶闻言只得收了书,吩咐小珠替她放在床头,而后才动身前往花厅。
第4章 又病重了 桂花糕 王府占地颇大,水榭楼台花园廊桥,应有尽有。好在花厅离得不算远,都在后宅主院月梧院内。 绿娥在前头领路,没走多久便到了。因着早膳时王妃陪嫁丫鬟被撵回娘家,阖府都已知晓这是王爷意思,是以花厅内各路大小管事对新王妃难免好奇起来。 纪瑶甫一踏入,偷眼打量的管事们不由得倒吸口凉气,红装纤纤灵步袅袅,莹玉生辉。 这哪是凡人,说她九天之上的嫦娥也半点不为过。 纪瑶款款落座,柳总管立即带着众人拜见,一番见礼后,柳总管当着众人的面将账簿呈给纪瑶,明显人见此懂的都懂,日后如何对待王妃各自心里有数。 绿荷从柳总管手中接过账簿,递到纪瑶眼前,纪瑶樱唇微抿,她抬眼询问柳总管:“这是要我执掌中馈的意思?” “王妃是晋王府的主人,执掌中馈理所应当。”柳义拱手弯腰回禀,想了想又道,“这是王爷的意思,老奴会尽力协助王妃。” 纪瑶远山眉轻轻一皱,露出不太情愿的神色来。管理中馈很是麻烦,她娘家纪府不大仆从不多,嫡母每日见仆妇发对牌至少耗费两个时辰。 晋王府这么大的摊子,上到皇亲国戚下到丫鬟小厮,事儿多着呢,管中馈岂非要累死她? 她嫁来晋王府就为挪个地儿安心吃饭,着实没必要被那些庶务拖累。 纪瑶思索一阵后道:“前院后宅应该分开,柳总管去寻个稳妥的管事嬷嬷吧,后宅的事以后都交给她管,倒时你们可以商量着来,互通有无。” 柳义见纪瑶没有管理庶务的心思,也没再强求。王爷说让王妃主持中馈,可没逼迫王妃非接管不可。 纪瑶拧着手帕,见柳总管似有话要说,很快便明白过来,让屋内其余管事们都下去了。 她明眸里有些疑惑,嗓音清灵:“柳总管有话要说?” 柳义恭敬答话:“回王妃,王妃未入晋王府之前,老奴曾寻到一名宫里满了年岁放出来的管事嬷嬷来管理后宅庶务,原本已谈妥当。 可大婚前夕,贤王府忽地花重金将她请去。到底是外人,为几个钱背信弃义。是以老奴想着府里家生子知根知底,提拔做后宅管事嬷嬷最为稳妥。” 原来是为这事,纪瑶对此并无想法:“我初来乍到,不知王府从前的章程,便依柳总管的意思。” 赵霁一早便去了前院,小厮伺候得又熟稔,可见大婚前是住在那边的。因此后宅没个管事嬷嬷,纪瑶并不奇怪。 柳义斟酌一番道:“绿娥算是家生子,她娘是辰妃的贴身嬷嬷,辰妃走后,她娘也跟着去了。但宫里和各府迎来送往的规矩章程,绿娥早已通晓。王妃未大婚前,一直是她在带着主院这些丫头,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纪瑶身侧候着的绿娥几人,听到此处不由得将心提了起来。 纪瑶深知管事嬷嬷的重要,辰妃乃是赵霁生母,绿娥竟与晋王府有这层渊源。 绿娥的确不错,柳总管既然看得中,她也不必拦着,便道:“就依柳总管的意思。” 她话音刚落,便见柳义明显松口气,几个丫鬟也跟着欢喜起来。 绿娥当下便站出来跪在纪瑶身前叩谢,绿星几个接二连三向绿娥贺喜,纪瑶跟着笑笑,皆由得她们去。 柳义离开时,绿娥自是跟去领取对牌和各路钥匙,纪瑶略略一想,吩咐小珠回头将存放嫁妆库房的钥匙交给绿娥,让她转告绿娥得空带人将嫁妆清点一番,到底是御赐的物件,怠慢不得的。 小珠自是应下,她虽是陪嫁丫鬟,成日里陪王妃解闷儿还成,管账自是不行的。 一阵秋风袭来,卷着阵阵桂花香飘散在花厅,纪瑶闻着幽香,各类桂花吃食涌上心头。 眼下闲着无事,纪瑶便想亲手做点桂花糕解解馋。她未出阁时虽出门机会少,却也会给自己找些事做,否则闲着也是太无聊了。 纪瑶将心思一说,绿荷想了想道:“右花园那边刚好有两颗桂树,这两日开得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纪瑶当即带着几个丫头,拿着需要的物拾前去采摘桂花。 贤王府 贤王赵剋面容俊逸,只是面色浮白,眼底明显青黑,正坐在软榻上衣衫不整,他揉捏着怀里美妾的滑溜溜的玉臂,品着美人儿喂的美酒。 听得屋内站着属下回报,赵剋因享受而半眯着的双眼睁开,面上显出戾色:“竟还没死?” 属下回禀:“晋王眼下病情依然严重,只是并未咽气,晋王府将王妃的陪嫁丫头送回了纪家,此事京中已人尽皆知。” “撵陪嫁丫头?”赵剋皱眉,老五向来心思深沉决不轻易表露出来。 昨日才将将大婚,今日就撵了陪嫁丫头,可见老五是极不这位冲喜王妃的,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好叫她日后敬着老五这个病弱短命的夫君。 这般想着,赵剋不屑地笑了出来:“老五啊老五,你好生窝囊啊!” 他转而吩咐属下:“不急,老五横竖都是要死的,给本王好生盯着就是。” 属下退下后,赵剋接着享受娇妾的伺候。 晋王府颐青院 东厢内,缕缕天光透进来,青瓷长颈瓶里的墨菊散着淡淡幽香,惊将屋内沉闷泛苦的药味驱散了些。 金丝楠木拔步床上,赵霁靠着锦绣软枕休憩,鸦青正在伺候他用午膳,说是午膳实则不够一碗清粥。 赵霁本来食欲就弱,一病多年,食欲更是低得几近于无。 鸦青给赵霁喂下小半勺粥后,便见主子已闭眼休憩,他瞅了眼不过掌心大小的小碗,里头稀粥连汤带水的竟还剩下一半。 鸦青心忧不已,低声劝道:“爷,再用几口粥吧?” 赵霁不语,面容病白而冷硬。 鸦青无法,只得起身退出去。 廊下侯着听差的鸦羽正来回走动着,他见鸦青出来,便上前询问:“怎么样了?” 随即看见他手中粥碗便明白答案,鸦羽眉头蹙得跟小山似的:“早上见爷精神好转,想他应会多进食些,怎地竟还是老样子?” 他狐疑地扫了眼鸦青:“你是不是没伺候好爷?” 鸦青瞧他这德性也说不出人话,道:“这几年爷的病情一日胜过一日,对吃食越发不上心,你见爷的胃口哪天好过?” 鸦羽知是这个理,撇嘴道:“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鸦青白了他一眼,端着粥碗离开,他心底自是愁云惨淡,没比鸦羽好到哪儿去。 月梧院 赵霁午膳时未回后宅,纪瑶出于礼节正要差人去问问时,绿荷告诉她颐青院那边置了小厨房和厨子,王爷若不回来,多半留在前院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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