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纪瑶便没再过问,反而暗自松了口气。她和他并不熟,一日三餐朝夕相对也怪不自在的。且他病成那样还一早搬去前院,想必也有这个意思。 如此一来,小厨房便闲下来了。 纪瑶午膳后小憩了会儿,此时正在小厨房里忙活,小珠几人在旁侧打下手。 米粉和了细糖蒸熟,加上桂花,用小兔子模具印出一排排兔子桂花糕。最后上锅再蒸一蒸,出锅时桂花香与米香混合,四溢开来,勾得人肚里馋虫都出来了。 纪瑶做得桂花糕有些多,匀出一些让几个丫鬟都尝尝,各个赞不绝口,一个劲地夸赞王妃的手艺与御厨也不遑多让。 纪瑶听得露出些羞赧之色来,桂花糕是她某年乔装出府跟街边摊老大娘学来的,大娘家祖传手艺。若非纪瑶帮了她一点小忙,大娘也不肯教她。 早上赵霁帮她省去了陪嫁丫鬟的麻烦,她也该去亲自感谢他一番。于是让人取来食盒,将满满一碟桂花糕装了进去。 绿星见状正要说点什么,绿叶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摇头示意不可。 纪瑶由绿荷带路抵达颐青院,院门前的四名冷面侍卫见她走近,同时抽刀将她拦了下来。 鸦羽听到动静出来,见到纪瑶呆了几息,而后皱眉询问:“王妃这是?” 爷还病着呢,他可不喜被人打搅。 纪瑶见他不过十几岁,面皮生嫩得很,便将食盒往前递了递:“我亲手做了些桂花糕,特意拿来给王爷尝尝,感激他早上帮了我。” 桂花糕? 鸦羽一听便知爷不会喜欢,但转念一想,爷午膳也没用几口吃食,兴许对着王妃的桂花糕肯给面儿多用几口,比竟爷昨儿还为她强撑着去拜了天地。 “请王妃在此稍等,容奴进去通禀一声。”鸦羽说了声便转回去通禀,过一会便出来让侍卫撤回长刀,而后他恭敬地将纪瑶请进颐青院。 纪瑶行至廊下,听得屋内传出低低的咳嗽声,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早上分明好转了一些,这是又病重了么? 待鸦羽将她引入里间,浓重的苦药味扑面而来,她不适地皱了下鼻头,而后静立在侧等御医替赵霁施针把脉。 待鸦青领着御医出去,鸦羽绿荷几人也会意地退下了。 赵霁低低咳嗽两声,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因用力度而愈加惨白,淡青色血管隐隐可见。 他无力地靠着软枕,清冷无澜地眸子看过来:“何事?”
第5章 天意么 天意么 纪瑶迈着小碎步走过去,踏入拔步床回廊,将食盒放在另一头桌箱上,取出桂花糕坐到床缘边策,离得近了,他身上的药香味反倒将屋内沉闷的苦味驱走了些。 纪瑶抬起如水眼眸,柔声道:“陪嫁丫鬟的事还未谢过王爷,王爷用药口苦,这是我亲手做的,您可要尝尝?” “咳、咳咳,桂花糕?” 赵霁双臂此时无力的垂在腹前,嘘喘着气,面色冷硬而苍白,静寂不语。 若是熟悉之人,便知他这是无声拒绝之意。 纪瑶却是不懂的,见他无力动手,便素手粘了块桂花糕,递到他冷白的唇畔,眸子微弯了弯:“我亲手做的,很好吃,尝尝吗?” 赵霁见小姑娘的眉眼弯弯,桂花糕被她做成小兔子形状,显得小巧可爱。 桂花香味并不浓烈,与淡淡米香混在一处,十分相得益彰的萦绕在他鼻尖,冲刷着他昏昏沉沉的脑海。 纪瑶举得手有些酸,见他不吃,正要收手将糕子拿回月梧院自己享用时,却见原本无动于衷的赵霁微微张口咬下半只小兔子。 味道意外的很不错,赵霁用下第一口后,再次张口将余下半只兔子吃下。 “咳咳,咳咳……” 桂花糕还未咽下,他又咳了起来,纪瑶怕他噎着,赶忙从桌子上倒了杯水热水递给他。 见他只顾得咳嗽,压根没功夫喝水,纪瑶心里也着急起来,可再急也只能用手替他拍心口顺气,动作不急不缓,颇有规律。 拍第一下时,赵霁身着雪白的单薄寝衣,隔着衣衫能清晰感到她莹莹玉手的轻柔与温热。 拍第二下时,他咳嗽震动的胸膛似乎在与之共鸣。 拍第三下时,他喉间原本难以抑制的痒意,竟瞬间奇迹般消去! 拍第四下时,他昏沉闷痛的脑袋竟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赵霁此刻无比清醒,他清晰察觉到自己的病情又回转到今日晨起时的状态。 纪瑶见他慢慢不咳了,冷眉尤蹙得紧紧地,便以为他还不舒服,又替他拍了一会儿顺顺气。 直到赵霁眉头渐渐松开,清冷目光看过来时纪瑶才收手,将热水递给他,软语中带着些急切:“喝口水,别叫桂花糕噎着了。” 青瓷瓶里的墨菊幽幽绽放,赵霁敛眸半垂,无声啜饮温水,未见丝毫异样。 饮完水,赵霁面无表情盯着桂花糕,纪瑶见状又喂了他几块小兔子,直到碟子里摞得满满冒尖的桂花糕少了大半才停下。 赵霁已多年未这般有食欲,他见纪瑶欲将余下的桂花糕装进食盒带走,难得开了口:“留下吧。” “啊?”纪瑶疑惑,什么留下?待见他眸光落在桂花糕上,她便将桂花糕端了出来放在回廊桌箱上,他一抬眼便能瞧见的地方。 桂花糕已经出了,纪瑶心意也到了,她再留下不合适,便莞尔道:“王爷好生养病,我告退了。” 赵霁恹恹地阖上双眸,不语。 纪瑶拎着空空的食盒离开,绿荷鸦青等人侯在廊外,见她出来,绿荷便带着小丫鬟跟随纪瑶出了颐青院。 夜色将近时,颐青院差了小厮过来传话,说是王爷今夜不回月梧院,请王妃早些歇息。 绿娥为此难免有些担忧,虽说王爷尚在病中,但若不回月梧院,日子长了王妃难免会失宠。 小珠亦为此忧心忡忡,望向纪瑶时,鼻头皱得都能挂油条了。 纪瑶腿上搭了薄毯,靠着团花软枕,一手香梨一手话本,窝在软榻上,香香软软的一小团,好不惬意。 相比绿娥的担忧,她则对此并不在意,只需日子过得舒坦,能舒舒服服地吃吃喝喝即可。 于她而言赵霁不回月梧院正正好,仅是大婚拜过堂的陌生人罢了,本也并不相熟。 顶多他会给她身为正妻的体面,彼此能说上几句话,可谈夫妻情分委实差远了些。 更漏渐深时,盥洗间早已备好热水,纪瑶沐浴更衣后便歇下了,绿娥待她睡熟才放下床幔,熄灭烛火,带着其余婢子退下。 颐青院 鸦青鸦羽守在廊下,两人静静地谁也没说话,就怕出个声儿的功夫,错过屋内爷的一丁点动静。 鸦羽心底琢磨着事,爷在王妃离开后便睡下了,往日他睡下后总被咳嗽惊醒,极少能如今日这般安睡几个时辰。 倒也奇怪,王妃来探望爷之前,爷分明咳嗽不止,王妃离开颐青院后,爷咳嗽就停了,还安睡到这会儿。 说起来,爷昨日拜堂昏迷后便在月梧院就寝,今日一早鸦青接他回颐青院时,亦是明显不咳了的。 电光火石间,鸦羽内心涌上难以置信的念头,转瞬又摇头,暗道自己想得有点多。 “咳、咳……” 听得寝间传出动静,鸦青鸦羽迅速进去伺候。 鸦青将赵霁扶起来,鸦羽倒了水过来,赵霁闷咳几声后,病哑地问:“什么时辰了?” “亥时初刻,爷先喝口水,奴即刻就去将药端来。”鸦羽恭敬着道。 赵霁面色病白憔悴,勉强喝了几口水,又问:“她何时来的?” 她? 鸦羽一思忖便明白过来:“王妃申时三刻来的,申时五刻离的颐青院。” “咳咳,咳……” 喉间痒意越发严重,赵霁压抑着咳嗽,低语:“两个时辰……咳咳……” 鸦羽转身去小厨房取药,赵霁微凉的眼神看向某处,嘘喘着气道:“拿过来。” 鸦青顺着那目光瞧去,见是王妃送来的桂花糕,忙不迭地端到床边,拿起一块兔子桂花糕,递到爷嘴边。 鸦羽将药端进屋后,赵霁边低低地咳嗽,边就着药汁吃下兔子糕,一块又一块,没多久碟子便见了底。 鸦青鸦羽惊愕不已,爷已好几年未这般有食欲,王妃的兔子糕竟这般对爷的胃口! 他二人心绪激荡时,便听爷哑声道了句:“咳咳……竟然没用……” 鸦羽疑惑:“爷,什么没用?” 赵霁无视二人的惊讶疑惑,阖上苍白的眼睑,将咳嗽全闷在喉间。 灯火映衬下,他的病弱苍白愈显憔悴,全不似真人一般。 申时那会儿他便看得分明,他的病必得与小姑娘接触方能好转,彼时他在她做的桂花糕与她的触碰间分不清。 此刻他已确定,他的病,只有小姑娘对他触碰才能治。 赵霁心下自嘲,不仅破了本王早幺的命格,竟还是他续命的药。 他冷白的唇勾起一抹冷笑:“呵……天意么……” 晨曦撒向人间千家万户,月梧院里粗使丫鬟们,早早就忙碌起来。 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绿娥早早就命人备下回门礼,这会儿正在花厅吩咐小厮抬去装运上马车。 纪瑶对嫡母并无多少情意,对回门一事并不见得多看重,依旧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绿星绿叶伺候她换上仙鹤流云广袖锦缎裙,由小珠替她梳妆打扮,绿荷从一旁几名婢子捧着的托盘中,挑选适宜今日装扮的钗环配饰,这里头讲究大着呢。 芙蓉粉面,口含朱丹,东珠耳坠,小珠替纪瑶簪上缠金倒垂莲花帝王绿步摇,忍不住夸赞了句:“这步摇真好看,不愧是陛下御赐,衬得王妃跟天上的神仙妃子没有差别!” 纪瑶对着棱花镜莞尔一笑,嗔她一眼:“贫嘴。” 绿荷在旁打趣:“王妃就是好看,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比王妃更好看的来,便是王爷见了您这身打扮,也会被您惊艳四方!” 世上女子皆爱美,纪瑶亦不能免俗。 只是提起赵霁,她却有些迟疑道:“王爷病情尚未好转,便是下榻都难,又哪来精力随我回门。便是他肯给我几分体面,我也做不出强人所难之事。” “可王妃独自回门,是会被人笑话的……”小珠低声嘟囔。 纪瑶起身后不甚在意地道:“那便让他们笑话去,陛下赐婚圣旨到纪府的那天起,我哪一刻不是被他们暗地里幸灾乐祸地笑话着? 外头等着瞧我笑话的人多着呢,哪能去一一计较。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过自己的日子要紧。” 纪瑶如此说了,小珠也无可反驳,毕竟王爷病成这样,将来如何可悬着呢! 纪瑶用过早膳后,才带着小珠和绿荷出门,绿娥说王妃回门这么大的事自是要讲究排场,因此遣了三十来个小丫鬟跟从服侍纪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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