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得王府大门前,纪瑶见了前前后后二十几辆马车,不禁对绿娥所谓的排场有些瞠目结舌。 最重要的是,纪瑶见鸦青就坐在打头那辆做工异常繁复华丽的超大马车上,他既已在此,赵霁必是也在。 粗使丫鬟搬来马凳,纪瑶踩着凳子上车,车内颇为宽敞,她一抬眼就见赵霁坐在轮车上,他身上披了件薄披风,病白着脸双眸禁闭,靠在窗沿边,迎着晨风发出低微的咳嗽声。 与赵霁的寝间不同,他身上的药香味清淡,并不太苦。只是…… 纪瑶樱唇微微抿起,远山眉轻蹙,赵霁病成这样还坚持同她回门,这是为何? 马车缓缓动身,纪瑶选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掀开车帘一角,饶有兴趣的打量京城都热闹繁华。 忽地,感到有冰冷迫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纪瑶回过头,便间赵霁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正一瞬不顺的盯着她。 纪瑶后背蓦地冷汗涔涔,即便赵霁此刻病恹恹地,她亦觉得他很可怕。 今日赵霁很不一样,他周身都拢着一层化不开的冷意,那冷意浓烈无比,似刀割一般弥漫整个车内,凌迟着这方狭小的空间。 他清冷无澜的双眸变得深邃而幽暗,似不见底的漩涡,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纪瑶小脸微微发白,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赵霁如猛兽攫取猎物般,冷冽而无情地看着她,病弱嘶哑地开口:“过来。”
第6章 恐惧 本王就告诉你真相 秋阳绚烂,青色琉璃瓦反着点点光芒,街市上人群络绎不绝,晋王府排列整齐的车队,正缓缓往礼部尚书纪府驶去。 外头喧闹热烈,车内的纪瑶却是如坠冰窖,冷汗涔涔。赵霁不发一言,目光冷冽如刀,一寸寸刮割着她的肌肤。 纪瑶他要做什么,在这摄人气势下,不得谨慎地走过去立在他跟前。 赵霁略她一眼,冰冷而嘶哑道:“坐。” 纪瑶依言挨着他的轮车坐下,离得近了,他身上迫人气势越发骇人了,纪瑶瘦小的身板如坐针毡,只想逃离。 “咳、咳咳,手。” “啊?”纪瑶疑惑了瞬,在他冷冷注视下,只得慢吞吞地将白皙柔软的小手伸到赵霁身前。 下一刻,赵霁原本无力垂在身前手臂,忽地抬起,拉住她的手放在他大腿上,而后他低低地闷咳几声。 纪瑶:…… 车内静谧无声,纪瑶眨了眨莹润如秋水的双眸,凝望着他的手,清瘦而病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炙热的手温包裹着她的。 她不适应地想收手,他力道怯大得多,她根本毫无办法。 纪瑶樱唇微抿,低声道:“……王爷?” “咳咳,别动。”话落,赵霁而嘘喘着气,抬眸看向纪瑶,粉面芙蓉,丹唇皓齿,腰似细柳不盈一握,姿仪雅致而婀娜。 赵霁一眼便认出小姑娘头上簪着的帝王绿莲花步摇乃是御赐,棱角分明的唇微勾,语出讥讽:“此番回门如此寒碜,本王是养不起你了么?” 纪瑶有些跟不上赵霁的想法,小脸上显出迟疑之色:“王爷此言何意?” “为何不愿执掌中馈?”也就这一会儿功夫,他低低地咳嗽已经停了,昏昏沉沉的脑袋正逐渐清明起来。 他气势逼人一瞬不瞬地盯着纪瑶:“回答本王。” 赵霁目光冷冽如刀,纪瑶心头惴惴不安,只得如实答话,嗓音低软悦耳,跟撒娇似的。 “中馈太麻烦了,每日要耗费半天的功夫,哪比得闲人自在。” 话落,她小心翼翼地去瞧赵霁,却见他已阖眸休憩,只是眉宇间凛冽的冷意依旧挥之不去。 好在车内迫人的冷意已散,纪瑶凝眸仔细看他,虽病弱苍白着却清冷矜贵得紧。不再如方才那般骇人可怖,显得平静不少。 她试着动了动手,依旧被紧紧握着,自知别无他法,只得这般随他。 马车抵达纪府渐渐停了下来,纪瑶正犹豫着是否要唤醒赵霁时,却见他睁开双眸,静静地坐在那,她犹豫着道:“王爷……” 随即,握住她手的力道松了,纪瑶总算收回了手,小丫鬟搬来马凳,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心底疑惑却越来越浓,赵霁那般作为究竟是为何? 侍从在车门处搭了厚重的斜板,鸦青上马车来推赵霁下去,他见爷精神了些且不再咳嗽,心底愈渐疑惑起来。 纪府众人已等候多时,见大婚时还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地晋王出现人前,纪府人人皆惊。 晋王仍是病恹恹地苍白憔悴,但眸光熠熠,比往日精神不少,众人心底如何揣测尚且不知。 但就凭他是皇帝最看中的皇子,亦无人敢怠慢半分。 赵霁同礼部尚书纪德阳去前院谈事,纪瑶同嫡母和姐妹们去往后宅,柳义昨日遣送陪嫁丫鬟回纪府并没有避着人,事儿早都在京里传开了。 纪夫人丢了大脸,对纪瑶也只是强颜欢笑,心下说不出的难堪。 纪瑶着了流云仙鹤裙,趁得她仙姿不凡,那帝王绿步摇更显仙气与富贵。 她身侧几十名随身侍婢,将屋内挤得满满当当,派头十足,叫人觉得她愈发高不可攀起来。 纪家姐妹们原是等着瞧纪瑶笑话的,可昨日之事令她们在世家小姐堆里抬不起头来,此时心底滋味各人自知 纪瑶与姐妹们随意聊了会儿,对嫡母只应付了几句,嫡母对她不亲且贪心,未出阁时她对嫡母是能避则避。 昨夜入睡前绿娥告诉纪瑶,她嫁妆里的御赐与嫁妆册子是合得上数的,只是御赐册子上最为贵重的几样大件,嫡母一件都未陪嫁给她。 纪瑶本对财物不甚看重,可因陪嫁丫鬟那事,对嫡母越发膈应起来。 她没呆多久便从纪夫人那儿离开了,有丫鬟们陪着她,干脆去了未出阁时的小院子坐坐。 纪府前院 书房内,纪德阳正对陪嫁丫鬟一事向赵霁赔礼致歉,好言好语做足了姿态。 赵霁揭开茶盏轻抿一口,语调病哑微凉:“听闻岳丈将吃吃的画册递到詹事府,要将她献给东宫,本王好奇东宫有什么令岳丈如此心动?” 秋日的天挂着秋阳不算太冷,纪德阳立在屋内却已冷汗涔涔,册子递到太子詹事府的事他做得极为隐秘。 圣旨赐婚后他便将册子从好友那取回,太子都不知道的事,晋王从何得知! 纪德阳绞尽脑汁想把这茬圆过去,可他知道他所说地一切都将在这位面前无所遁形。 纪德阳无法,只得如实道:“通、通政使……” 通政使司掌内外章奏以及各地密折,是个实打实的肥缺,较礼部尚书这个职位油水丰厚得多。 赵霁不动声色,意味不明:“他答应了?” 纪德阳心头一凛:“东、东宫尚未得知我递了册子。” 他原打算先将纪瑶献去东宫,以纪瑶的姿色,通证使一职向太子磨一磨,多半跑不了。 可纪瑶已是晋王妃,晋王若追究起来,怕是…… 赵霁放下茶盏:“朝廷要开海贸正是缺能臣的时候,岳丈不若出去看看。” 纪德阳心知晋王揭过了他献女这一茬,遂陷入一阵沉默,屋内安静片刻,赵霁略一挥手,鸦青会意地将他推离书房。 出了前院,鸦青心里憋不住话:“海贸能做出实绩,纪大人竟不愿意,怕是不肯吃苦,枉费爷一片苦心。” 赵霁不甚在意:“无妨。” 鸦青有些担忧:“王妃的事,太子当真不知吗……” 太子若是借此搞事,到时爷和王妃都会落入难堪境地。 “他知不知不重要,肯安分才重要。” 贤王府 花楼上笙歌乐舞,赵剋坐在软榻上左拥右抱的饮酒作乐,听得属下回禀,他面上显出暴戾的怒气:“他竟还有气陪人回门!” 属下沉默不语。 赵剋怒从心起,一脚踹翻身前小几,酒水瓜果翻倒满地,他尤不解气地起身又踹了几脚,面孔愈显狰狞:“继续给本王盯紧了,老五必须死!” 属下又禀:“属下得到一个关于晋王妃的消息。” 赵剋满身酒气,眼下青黑浓重,他浮现出玩味笑意:“哦?是吗……” 回程之时,纪瑶依旧与赵霁同车,她本欲换辆车独坐,哪想鸦青就立在边上,恭恭敬敬地请她上了车。 车内静寂无声,纪瑶端端坐于角落离赵霁远了些,她猜不透他心思,为何执意与她同车,心底生出不安来。 “过来。”赵霁微微启唇,语调病哑微凉。 纪瑶不太乐意,他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她越发没了底气,只得过去挨着轮车坐下。 “手。” 窗外光线撒在纪瑶身上,半边小脸落在秋光里,愈发显得她白净又乖巧。 一回生二回熟,纪瑶伸出手去,落进他宽大略带薄茧的掌中。 她微抿樱唇,不解地看他:“回门时如此,回王府亦是如此,王爷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用意?”听得此话,赵霁清冷平静的双眸逐渐深邃幽暗起来,直直逼视纪瑶,令她避无可避。 纪瑶见他清俊病白的面色逐渐阴沉起来,寒意冷冽如刀子似的,逼得她喘不过气。 她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泛白,害怕的往后瑟缩,剪水眸里泛起水光:“王、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赵霁不该纪瑶逃跑机会,将她拉近了些,冷玉般的话语似粹血的刀,刮过她的耳膜:“本王就告诉你真相。” 秋风卷着城外的桂花香略过马车,坐于车辕处赶车鸦青却是冷汗涔涔,他坐在车门处,是以车内的动静自是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他心底愈发骇然,有人费劲心机想要爷的命,王妃她竟然! 车内气氛凝肃,纪瑶听得楞楞的,宛若做梦似的,睁着秋水瞳,久久不能回神,显出茫然的神色来。 赵霁目光锐利冷冽地投射过来,一寸寸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刮过,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纪瑶回过神,面色微微发白,瑟瑟地问:“王爷……是在说笑吗?” 赵霁眸光定定看着她。 她白着脸,仍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病必须与她肢体接触才能好,若不接触的时间一长,他的病便会复发。堂堂晋王的命,竟系在了小小的她身上,纪瑶匪夷所思。 “你想要什么?” 纪瑶脑中一团乱麻,没有答话。 “本王的耐心很有限。”赵霁病哑地开口,双眸冷如寒月,幽暗深邃不可见底,犹如黑暗里不停涌动的漩涡。 在这骇人双眸注视下,纪瑶心底的恐惧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冷汗岑岑。 若真如赵霁所言,这般贵不可攀如朗月皎皎不容侵犯之人,心性该是何等高傲,又岂会任由自身性命受人掣肘。 纪瑶四肢发软,禁不住浑身颤栗,话本上说令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有很多,她会不会被他囚起来受尽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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